599
岸上的火龍逐漸靠近,那是一隊隊拿著火把的大越士兵,領頭的軍官,來到江邊,大聲朝著不遠處的戰船喊了起來,距離稍微有些遠,方漸聽不清楚他喊的是什么。
不過,聞人艾為的船上,顯然聽到了這番話后有了動靜,幾乎沒有等多長時間,一艘小船就放了下來,然后朝著岸邊過去了,在一切的行動,那些一直看著他們的大越人的戰船,黎凱和他的手下,居然都沒有阻攔。
蘇蘇座船上的人,都嚴正以待,沒有任何的舉動,倒是那些大越船工,一個個面有喜色,不過,在雷勇的虎視眈眈下,這些人即使臉有喜色,也很好的壓抑住了自己的表情動作。
“看來不是興師問罪的!”方漸心里略略有點放心了,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叫自己帶來的通譯,去問了問那些大越人,得到的結果,果然是這岸上的士兵,是丞相府里派出來的。
蘇蘇聽了他的說法,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似乎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當中,不過,整艘船上的戒備,卻是一點都沒放松的,依然對對面的大越人時刻保持著警惕。
聞人艾為的小船靠近岸邊,在火把的火光中,隱隱有幾個人跳下來了船,然后,新來的那些大越士兵,立刻就將他們圍攏了起來,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分鐘,剛剛靠岸的小船,又跳上去了幾個人,不過,這一次,這船上去是往著他們來的方向而去的!。
先是在自己的船上喊了幾句,然后,這小船居然徑直劃到在對峙著的另一方的戰船下面,對著上面喊了起來,而那些戰船上,也伸出不少腦袋,和他們對答了一番。
與此同時,聞人艾為的船上,又放下來了一艘小船,不過,這一艘小船,卻是朝著蘇蘇這邊而來的。
“我家大公子,請船上的蘇姑娘去江邊一行!”小船到了蘇蘇的船下,喊了起來:“聞人先生已經去請黎將軍了,大公子說,今日的事情,都是一個誤會,大家說開了,就沒什么事情了!”
“不能去!”方漸低聲的在蘇蘇耳邊說到,見到了蘇蘇帶來的人的這些動靜,方漸實際上,已經認可了蘇蘇能夠臨危不亂的依仗了的,但是,若是蘇蘇單獨上岸和和那什么大公子還有對面覬覦她們的那個大越將領,那還真的不好說了,看那小船的大小,能帶得了幾個人,這些人哪怕渾身是是手,真要沖突起來,只怕也護不住蘇蘇的周全。
“我覺得,咱們還是呆在船上安全一點!”林巧巧也皺著眉頭,“咱們鬧了這么一鬧,對方也派人過來調節,看來他們還是很看重咱們的,這個危險咱們能不冒就不要冒了吧!”
蘇蘇沉吟起來,事情發生這樣的變化,可不在她的計劃當中,而且她還真的清楚,若是林巧巧不在身邊,這些護衛不在身邊,她這上岸去,還真有些對自己不大負責了,跟要命的是,她還是個女人,你見過被狠狠教訓了一頓的色狼和他覬覦過的女人在沖突之后能好生生的坐下來解釋誤會這種事情么?
“那個大公子,是個什么樣子的人?”他沉吟了一下,問道,這是她第一次問方漸這個問題,先前這個所謂的大公子,一直都是對方討要火器的托詞,她甚至都沒有興趣去了解這個人,不過眼下這個時候,那個丞相大人將此人派出來“調解”,若是沒幾分本事,她還是有幾分不信的,至少聽起來,此人不是那種紈绔子弟無能之輩什么的!
“沒有接觸過他,只是對他有所耳聞,聽說是在王宮里領了一份閑職,整日里在家里鼓搗些風花雪月,不管事,也不惹是生非,似乎是一個沒什么大志的人,至少我在升龍這些日子,對丞相府里的上上下下都仔細的打探了一遍,這為大公子的存在感,相當的薄弱!”
“存在感薄弱,那就是說話沒力度了!”蘇蘇點點頭,“換句話說,對面的大越人,嗯,好像是什么黎將軍,對這位說不買賬也就不買賬了!”
她下了決心,對著前面的通譯說道:“告訴他們,我被驚嚇到了,都嚇得動不了,若是要說說這誤會的事情,請你家大公子和黎將軍,到這船上來說吧!”
這話傳了下去,下面來遞話的人,明顯的呆了一呆,顯然他們也沒想到會有這個答復,不過,他們在朝著船上面喊,可就再也沒有人回應他們了,無奈之下,這艘船也只能怏怏的回頭,穿著岸邊駛去,而在那邊,黎凱和聞人艾為坐的小船,也剛剛從大船那邊分開,兩艘小船,幾乎是同時到達岸邊的。
“這是什么屁話!”黎凱剛剛一上岸,聽得這話,就是勃然大怒:“這是看不起我么,還是看不起阮公子!”
對于聞人艾為,他可以一點面子都不給,但是,對于阮大公子,他就不得不給面子了,尤其是他還隱隱知道,在某些方面,這位阮大公子可比他的父親更為影響到阮王,所以,以聽到阮大公子出現,并邀他上岸說清楚誤會,他幾乎是沒什么考慮的就答應了,事情到現在,托的越久,他的面子就掉的越厲害,顯然,若是阮大公子從中說和,他那有些失去的臉面,也能多多少少的挽回一點點來!
但是,抱著這樣的心思而來,卻是遭遇到了這樣的回答,他沒有跳起來下令立刻攻擊那艘船,已經就是很克制,很給阮大公子面子了。
“我想,他們應該是有些害怕將軍虎威了!”阮大公子是一個很溫和的中年人,聞人艾為在他身邊一站,仿佛是一個賬房先生一樣,可見其風采有多么雋永了,此刻哪怕黎凱暴跳如雷,他依然面帶微笑,似乎一點都不惱火的樣子。
“現在知道怕,已經晚了,說實話,要不是看在丞相府的面子,這些人我早就拿下了,我大越可是有律法的,如今阮大公子出面,這些人如此不識抬舉,大公子,這不是我不給丞相府這面子,這口氣我要是忍了,我黎凱可就變成升龍府的一個大笑話了!”黎凱氣咻咻的說道。
“聞人剛剛也給你說過這些人的來歷了,雖然這些人是咱們丞相府里請來的,但是,這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這么簡單,黎將軍若是想知道內情,等到明日去王宮覲見的時候,詢問阮王殿下應該就知道了!”阮大公子笑著擺擺手:“再說了,黎將軍和在下,都是堂堂七尺男兒,人家小姑娘惹出點事情來,心下害怕,難道咱們還非得和他們一般見識,非得讓人家笑話咱們大越的錚錚男兒心胸狹窄么?”
黎凱臉上的臉色變幻了一陣,似乎是很難決擇,到底是將這口惡氣發泄出來,還是如阮大公子所言,不和對方計較呢?足足過了兩分鐘,黎凱才狠狠的一跺腳,“行,既然阮大公子這么說,黎凱倒是也不會讓這女人給看扁了,大公子說上去說事,咱們就上去說事!”
阮大公子笑了笑,抬步像小船走去,他知道黎凱一定會答應的,雖然這家伙以跋扈著稱,但是也不是一個沒腦子的家伙,尤其是他先是告訴對方,這事阮王也是知情的,隱隱點出對方不是一般的商隊,然后立刻又照顧了這家伙的面子,讓他感覺上那艘船不過是不和對方計較,而不是因為被對方怠慢,這樣軟的硬的都說了,這黎凱要是還不會做人,那他真的就有些懷疑,這家伙這個禁軍統領,是不是不想做了。
“哎呀,他們還真的來了啊!”林巧巧看著小船朝著這邊駛過來,略略有些驚訝,“我還以為這些大越人會惱羞成怒呢!”
“不過來,難道咱們就這么一直僵持到天明!”蘇蘇微微一笑:“來了就來了唄,讓他們上船!”
黎凱一上船,就看到在船頭站立的兩個女孩,已經被大越人識破了裝扮,蘇蘇和林巧巧干脆就換回了女裝,若非必要,還是穿著女裝讓他們感覺自在一些,只不過,此刻兩個女孩這幅裝備,站在一群手持火把的大男人中間,那是要有多醒目,就有多醒目了!
“蘇姑娘,久仰大名了!”阮大公子在黎凱要開口之間,微微的拱起手,攔住了黎凱的話題,而且,令得蘇蘇和林巧巧有些意外的是,這阮大公子,居然還是說的大明話。
“大公子客氣,蘇蘇也是久仰大公子的大名了!”蘇蘇笑著抬抬手,有人搬來椅子,請阮大公子和黎凱坐下。
人和人之間的區別是很大的,黎凱以上船,看到的就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兩個女孩,但是,阮大公子一上船,卻是注意到的四周的人,和他們手中拿著的武器,大致是白天里黎凱的人和這船上的交過手,爭斗過一番,對于對方手中拿的那種黑色棍棒,略略有些了解,此刻夜色昏暗,他非常主觀的認為,現在這些人手中拿的武器,和日間那些人手中拿著的武器是一樣的,但是阮大公子顯然見識也好,渠道也好,都遠遠的超過他,第一眼見到這些人手中的武器的時候,他瞳孔就微微的縮了一下,然后才若無其事的和蘇蘇打著招呼,至于他心里是不是也是如同他表面的這般若無其事,那還真的就難說了。
“大公子的大明話,說的非常不錯!”蘇蘇也坐了下來,林巧巧站在她的身后:“我還擔心這通過通譯溝通不暢,會引起什么誤會呢,眼下我卻是徹底放心了!”
“蘇姑娘見笑了,阮某當初也曾仗劍游歷過大明,托殿下的洪福,僥幸還在大明中過一點小小的功名,會說的幾句大明話,那是再也正常不過了!”
阮大公子笑著解釋道,又瞟了瞟蘇蘇身后的林巧巧,“這位就是巧巧姑娘吧,今日之事,驚嚇到了姑娘,是阮某的不是,不過,黎將軍也是忠于職事,說起來,不過是一個誤會,大家說開了就好,好在大家都還算克制,沒有多少人死傷,眼下解開誤會也不遲!”
“阮大公子,這話我可不同意了!”黎凱一邊聽著通譯在他耳邊說著,聽到這邊,立刻就反駁了起來:“我手下的兒郎,可是受傷的不少,再說了,這可不是什么誤會,這是他們違背了咱們大越的律法,已經輕飄飄的誤會,就這么算了,我可沒法對我的人交代,也沒法對阮王殿下交代!”
“這樣啊!”阮大公子沉吟的一下,“黎將軍你的意思呢?”
黎凱的眼神,在蘇蘇身上掃了幾眼,又在林巧巧的身上瞟了瞟,他眼下是看出來了,不管他怎么做,哪怕是撕破臉,這丞相府都是要保定這船上的人了,盡管不知道這船上的人有什么值得丞相府這么看重,但是,很明顯,這個時候,他再提出一些不且實際的要求,那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他還不覺得自己一個小小的禁軍統領和當朝丞相斗起來,能夠大獲全勝,哪怕他親姐姐的阮王最寵信的王后都不成,阮王已經廢立了三任王后了,但是,這阮丞相可是一直都是阮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交出打傷我兄弟人法辦,然后賠償我這些兄弟的湯藥費!”他躊躇了一下,開口道。
“有人能夠頂罪,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至少律法的威壓,沒有受損!”阮大公子慢慢說道,順便瞟了瞟蘇蘇的神情,見到蘇蘇臉上的笑容不變,心里微微動了下,話風立刻就轉了一個彎:“當然,蘇姑娘身邊的這些護衛也是忠心之士,衛護主人,也算不得多么罪大惡極,這樣的忠勇之士若是這樣折辱一番,似乎也不大合適,這樣把,黎將軍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帶來的人中,給你二十人任意處置,只要不要了他們的性命就成,對外面的人,將軍可以說這是上船緝拿的不法之徒,阮某會為將軍證明,那么今日這事情,對黎將軍的聲望而言,可是不損反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