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時刻，利維坦終于睜開了左眼，那是一只屬于人類的眼睛，那是屬于玄冥的眼睛，屬于過去的玄冥的眼睛。
感受到這只眼睛，感受到這只眼睛中熟悉的目光，九幽煌蛇終于從死寂的黑暗中微微醒來，豎瞳僵硬地轉向這只眼睛，這只眼睛萬年沒有這樣看過他的眼睛。
“九幽，是我太傻，也是我對不起你，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你的生命還長，好好活下去吧，去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我會在冥冥之外祝福你的。”
玄冥的語氣恢復平靜，甚至還有一絲解脫的輕松，似乎萬年來沉重的枷鎖終于卸掉，好不容易終于能長出口氣。
“那你呢？”九幽煌蛇機械般問道。
玄冥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就像是在告別，亦或是想留下最后美麗的記憶：“我啊，我已經累了，真的真的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很長很長的一覺。幸運的是，我不用擔心你了，你已經找到了許多朋友，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就這樣好好活下去吧，我們……”
停頓了片刻，玄冥在九幽煌蛇的鱗片上輕輕一點向后飄去，她微笑著說：“有緣再見吧……”
有緣再見？也許就是永別了吧。
怎能永別？好不容易重新見到了你，好不容易重新見到了當初的你，好不容易又聽到了你的聲音，怎能永別？怎能永別？
“玄冥！！！”九幽煌蛇徹底蘇醒，大吼著朝玄冥沖去，可是為時已晚，玄冥的魔魂開始崩解坍塌，魔魂烙印開始破碎，連魔軀也開始飛速解離。
這是自毀，最根本的自毀，玄冥要用這種方式永遠徹底抹除自己存在過的痕跡，抹除所有的愛與恨，所有的悲傷與痛苦，用這種方式來睡一次長覺，永遠也不再醒來。
“不要啊！”九幽煌蛇淚如雨下聲嘶力竭，玄冥是大魔王，他沒法阻止玄冥自毀，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漸漸化為虛無。
玄冥很快就只剩下半個身子，她的臉也開始分解，化為無數顆粒朝著虛空中飄散，可她的笑容卻依然溫柔，她是在對著九幽煌蛇微笑，雖然來的有點晚，但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
她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眾神驚呆了，大魔王們驚呆了，葉問天驚呆了，連魔神也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利維坦最后竟然會以玄冥的身份自毀。
“玄冥，我和你一起下地獄，我們一起去！”九幽煌蛇突然一聲大吼，用龐大的身軀卷住玄冥崩碎超過一半的魔軀，通體發出玄黑光芒，口中用古老的語言念出了一段文字。
即便聽不懂，眾神也能明白，這是一段泯滅靈魂的自殺咒文，但除此以外好像還多了點什么。
隨著咒文起伏的波動，九幽煌蛇龐大的蛇軀也開始崩解，連神魂神力也都開始崩解，和玄冥不同的是，崩解的顆粒并沒有飄散，而是旋轉形成漩渦朝下拉長，最終匯聚成一個點。
玄冥的半張臉已經崩碎，僅剩的左眼先是變得焦急，接著是嘆息，最后全都化為平靜，她已無力阻止九幽煌蛇，既然他執意如此，那就如他所說，一起下地獄吧，如果崩碎消散后還有另外的世界，她會陪著他直到永遠。
“煌蛇前輩！”
“九幽！”眾神驚聲大喊，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所有神靈魔王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九幽煌蛇和玄冥一起崩解，化為顆粒的漩渦朝那個點中匯聚。
“我們一起下地獄！”
九幽煌蛇最后的一只豎瞳和玄冥的左眼對視凝望著，在最后的時光中化為永恒，崩碎成無數顆粒旋轉著縮小，最終化為一個點，閃爍著十字星的光芒隱沒在虛空之中，只留下一方神牌靜靜旋轉，見證著他們曾經存在過。
或許這個點根本不存在，或許這個點會永遠存在，亦或許這個點會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沒有萬界至尊的世界，一個屬于他和她的世界，一個有海有云有藍天的世界，他和她會坐在海灘上背對背仰望天空，數著星星微笑著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至少，曾經存在過。
至少，現在在一起。
不論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至少有你相伴，至少我們在一起。
“萬界！！！”葉問天目呲崩裂眼角通紅，吼聲硬生生憑借魔氣波動傳遍整片虛空，好幾只小魔王直接被震得半身崩碎，驟然爆發出數倍兇威，狂吼著朝魔神沖去。
那一方小小石牌，如有感應自動加速，朝著葉問天的方向追去，它是絕神牌。
萬界至尊，是時候為你造的孽付出代價了！
“殺！”
“把深淵的這群骯臟的東西滅掉，殺！”親耳見證九幽、玄冥和萬界之間那愛恨糾纏的故事，親眼見證玄冥的瘋狂、懊悔和醒悟，親眼見證九幽和玄冥共赴“地獄”，眾神的心都感覺在抽痛在流血。
這綿延萬年的愛與恨，究竟傷了幾顆心，究竟灑下多少淚，究竟流了多少血！
懷著滿腔悲憤，眾神怒吼著朝深淵大魔王殺去，尤其特蕾莎、紅蓮、金鈺離等幾位女性神級強者，更是雙眼通紅戰力暴漲。
“給我滾開！”一只礙事的小魔王撲向特蕾莎，特蕾莎悲憤之下暴虐情緒可怕到了極點，如翻卷的火山如沸騰的海水。
怒吼如雷黑氣騰騰，泰坦神力勃然爆發，居然直接用雙手將小魔王撕成了兩半，然后活生生掏出了它的魔心，最后將殘余魔軀錘成肉醬。
渾身魔血淋漓，臉上頭發上濺的都是，愈發顯得特蕾莎暴怒可怖，龍翼張開，左手火神戟右手雷神之錘，雙眸黑焰烈烈狂舞，那暴力的手段和氣息，連別西卜看了都有點發虛。
“人類，我吃了你！”別西卜大魔王山岳般的魔軀轟隆隆碾壓過來，無數觸須尖爪鋪天蓋地。
“死！”特蕾莎只說了一個字，完美的身軀開始放大，眨眼間變成十萬米高，龍翼張開超過二十萬米，巨力澎湃連空間都變大扭曲，不閃不避，竟然迎著漫天魔潮沖了過去。
（至少存在過，至少在一起，紀念九幽玄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