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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門自動收起，為方俊淇讓開去路。
“姐妹們兄弟們，我又……”
“熱情”的招呼剛剛出口，他忽然發現視野里沒有一個聽眾，只得訕訕住嘴，將后半截話吞進肚子。
“人呢？”方俊淇忍不住撓了撓頭皮，自己只是跑去陪女友過了個七夕，怎么剛回來就碰到異常狀況。
探身看向前臺內，電腦什么的都好好地呆在原位，旁邊號稱能防輻射的仙人球上塑料小花依舊清爽鮮嫩，顯然最近有過清洗記錄。再看其他工位，大家電腦都處在關閉狀態，桌上的個人物品都還算整齊，看著不像是遭了什么意外。
正疑惑著，身邊墻上的電視屏幕忽然亮起，一只鐵灰色機器人現身其上，正是“鋼鐵戰士工作室”的吉祥物小鐵。秉承內部試用技術的習慣，蜜蜂將旗下各大工作室的吉祥物改造成了語音實時對話機器人，用來承擔日常陪聊、資料查詢等輔助工作。
礙于技術限制，這些吉祥物只能應付簡單明確的問題，問話稍微復雜含糊一些，它們就可能崩壞露出“人工智障”的本來面目，倒也為男多女少、氣氛嚴肅沉寂的工作室帶來不少生氣。
雖然有著廣角攝像頭，機器腦袋還是左右轉了半圈這才看向方俊淇，用濃厚的電子腔和他打招呼：“嗨！淇同學，歡迎回來！”
聽見這個稱呼，方俊淇下意識抽了抽嘴角。實習生的備選昵稱只能有兩個，淇哥被否、淇神也被拒，然后系統自動分配了現在這個昵稱，聽起來毫無氣勢。
“小鐵！工作室其他人在哪里？”
“正在檢索，”機器人胸口藍燈閃爍幾下很快給出了答案：“本工作室成員位置分布情況如下：園體育中心33人、園餐飲中心……”
“行了我知道了。”
看到屏幕地圖上面扎堆的藍圈頭像，方俊淇心中頓時了然，出言制止了小鐵的啰嗦播報，他又說道：“幫我聯系懶魚老大。”
這個懶魚是他的頂頭上司，此時他的頭像也出現在了園，有什么問題當然首先要找他。之前他是沒反應過來，現在既然想起自然要找自家老大。
通話很快接通，一個肌肉壯漢出現在電視屏幕上面，然后對方洪亮的聲音便響起在耳邊：“你怎么又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學校報道去了。”
現在是8月21日，距離國內傳統的開學日9月1日還有10天時間，他這么說卻是暗含揶揄味道。實習生方俊淇五天前請假去找女友過七夕，知道今天方才露面。若非最近業務不忙、他又及時發送郵件解釋了情況，懶魚組長早就把他踢走了自家團隊。
想起自己的出勤記錄，方俊淇也是有些訕訕，不過還是笑著報道組長：“我們開學要到9月10日，我還能在這邊呆至少半個月，這段時間保證不請假不早退，組長你就盡管安排工作吧！”
“這可是你說的，”懶魚老大砸了下手掌心，開口催促道：“你也看到了，我們都在園這邊，你沒事也趕快過來干活。”
“沒問題，”淇哥正要賣力表現，此時自然滿口答應下來，“我這就過去。對了老大，去園做什么你說一下，我也好有個準備。”
“還是搞你的老本行，行了我還有事先掛了。還有，你最好帶上換洗衣服，最近幾天都要呆在這邊！”
“OK，noproblem！”方俊淇抬手敬了個不怎么規范的軍禮。
視頻通話掛斷，方俊淇又和人工智障小鐵聊了幾句，總算是鬧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起來，這事還和上周結束的ajoy有關。
之前為了填補缺乏大作試玩導致的熱度損失，蜂游特地拿出了曾在E3電玩展上大放光彩的VR實景試駕活動，除了提供蒸汽航模與蒸汽汽車的試駕，還在自家展臺臨時辦起了遠程機器人挑戰賽。比賽雙方遠隔兩千公里在1：20比例的縮微模型里面展開廝殺，奇有趣的玩法果然引來眾多關注目光。
看到這種模式受到歡迎，蜂游馬上乘勝追擊，宣布蜂游電競將會和天鵝直播合作，借助直播技術推出VR實景賽車項目，賽程更加密集、獲取參賽名額的門檻也會明顯下降。
考慮到事情的復雜性，方俊淇以為VR賽車項目要到年底甚至明年才能上線，卻沒想到蜂游的快槍手屬性實在強大，前后只用半個月時間就搞定比賽前期籌備工作，很快就要正式上線和觀眾見面。
當然，這點時間自然做不出優秀的縮微模型，蜂游電競只得采用取巧辦法，用類似田宮迷你四驅車、卡雷拉路軌賽車的預制軌道搭建比賽場地，然后放上自家帶有VR全景攝像頭的遙控車。
方俊淇他們這個小組之前主要負責制作維護大型格斗機器人，等到“拳王”被送回鷺島，他們就被派去了總部那邊負責安裝維護賽車場地。因為以前沒做過軌道賽車這類細小產品，懶魚發現手下都有些手忙腳亂，正好聽聞方俊淇回來報道，馬上把他叫去了園。后者雖然也沒有經驗，但是勝在基礎扎實、動手能力和學習能力強大，多少也算是個助力。
1982年，島國田宮公司TamiyaInorporated將RC無線電搖控賽車縮小簡化，將變向功能交給兩側帶有擋板的“ㄩ”形封閉賽道，推出了名為迷你四驅車的型玩具，很快就在島國風靡開來。后來國內的奧迪雙鉆公司看到機會，主動引進《四驅小子》、《四驅兄弟》兩部島國動畫，成功復制了前者“動畫加玩具”的經營模式。
可惜好景不長，高仿山寨起家的奧迪雙鉆后來逐漸沒落，連帶四驅車也因為種種原因而過氣。現在提起軌道賽車，卻是卡雷拉路軌賽車英文名：CarreraSlotCar人氣更高。
后者發明于1963年的德國，車身結構比四驅車還要簡單，既沒有電池倉，也沒有顯眼的龍頭鳳尾以及中翼，外觀看起來更像是縮小幾十倍倍的汽車模型。
不過這位老前輩既然能夠打敗后起之秀，自然是有著獨特的過人之處。
因為電源和控制系統外置，卡雷拉賽車內部可以安裝更大功率的電機，能夠獲得更加強大的爆發力；外部沒有累贅變向裝置，使其可以高度還原真實汽車外觀，從而獲得名車文化加持，即便不上賽道也是不錯的收藏品。
除了這些，卡雷拉最大的亮點卻還是它的軌道控制方式。
動畫片里的迷你四驅車能響應主角呼喊，及時使用各種技能突破難關，現實中的四驅車卻是只知道往前跑的單調模型，比賽一旦開始玩家就失去掌控力，只能默默等待結果出爐。
相較之下，卡雷拉的平行雙軌不但能為賽車供電，還為玩家提供了可以控制車流的直連手柄。Evolution和Go系列可以控制賽車加速、減速，DIGITAL系列升級到數字軌道，可以實現遙控變道、成績輸出等功能，參與感和可玩性得到進一步提高。
路上查看老大發來的技術資料，方俊淇發現蜂游VR賽車的技術方案又和兩者有所不同。
他們的賽車有著無線電遙控以及數字圖傳系統，看起來有些類似RC賽車，卻不用RC賽車及其簡化版迷你四驅車的分隔賽道，而是如同卡雷拉一般搭建模擬真實道路的立體路網作為比賽場地。供電方式也和前輩不同，采用了軌道供電和車身電池相結合的設計。
變化最大的，則是它的控制系統，不是卡雷拉的線控手柄，也不是RC的無線遙控器，而是帶有方向盤、油門剎車踏板、擋位撥桿以及頭顯的VR駕駛臺。
毫無疑問，這樣設計優缺點都非常明顯，復雜仿真的賽道搭配VR系統，能夠帶給玩家以及觀眾強烈的臨場感，卻也推高了整套系統的成本，進而對擴大用戶群造成不利影響，很可能就此淪為小圈子自娛自樂的產品。
不過當方俊淇把這個問題丟給自家老大，得到的卻是對方的一聲輕嗤，“蜜蜂雖然也有玩具業務，卻不靠玩具吃飯。價錢太貴賣不了多少，索性不往外賣，直接面向玩家出租不就行了？”
“以租代賣倒也是個辦法，”方俊淇還是覺得不太靠譜，手指腳下的蜜蜂體育中心，“問題是這邊雖然地方大、風景好，就是位置有些偏，比賽放到這邊就怕平時沒太多人來。”
這邊終究是遠離中心城區的北郊地區，雖說有海底隧道連通鷺島主島，但過遠的距離還是推高了玩家以及觀眾前來參與比賽的門檻。
“這算什么？要得就是沒人來，”懶魚老大聽見了卻是笑著甩了甩手，指著賽道旁邊的一排活動板房說道：“那邊都是車輛整備間，玩家遠程遙控機器人組裝汽車放上賽道，然后用VR頭顯在家里遙控參賽，根本不需要過來現場。觀眾也是一樣，有頭顯的看VR，沒頭顯的看2D，只管加油助威灑禮物就是了，平常同樣不需要過來現場。”
“機器人組裝？”方俊淇頓時驚呆了，“咱們的機器人已經這么先進了么？”
工業機器人早就被應用在汽車生產上，如今更是成為先進生產線的標配。不過這種工業機器人多少專機專用，每道工序都有專門機器人，別說更換具體工藝，但是調整加工程序就要付出很大代價。雖說模型汽車無法和真車比拼復雜度，但想要借助機器人做到按指令生產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當然還沒有，”懶魚提起一只工程塑料手提箱和一只塑料袋塞到方俊淇手里，“進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帶著好奇走進房間，方俊淇果然秒懂了對方意思。
房間里只有兩排長桌以及配套靠背椅，唯一帶點兒科技含量的就是桌面上固定的四連桿臺燈。顯然，所謂機器人還只是天邊的浮云，目前只能用人代替機器。不巧的是，他方同學就是那個代替機器的人。
“還好，哥只需要干半個月時間，完事就直接閃人回學校，”收回視線，方俊淇打開了那只工具箱。
不出意外，里面裝著一盒企業版蜜蜂眼鏡以及幾套裝配工具套裝，準備的倒也算是充分。
看到盒子似乎換了款式，他好奇打開瞧了一眼，然后便郁悶地嘆了口氣。
消費版蜜蜂眼鏡已經半只腳踩住全息時代的門檻，只要突破視野、續航以及成本問題，就能正式踏入，然而企業版眼鏡卻還用著老土的電控光柵，他這個雖然調整了外觀，增強了攝像頭模塊，其他功能卻沒有絲毫變化，重量反倒變得更加壓手。
雖然知道企業產品尤其需要穩定、可靠以及盡可能長的支持周期，不可能像消費產品那樣頻繁更，但看到所謂特別定制版只是加了個攝像頭、換了個鏡盒顏色，他還是難免生出期望落空、恨鐵不成鋼的惱火之感。
至于另一只塑料袋，里面裝著的卻是兩套灰色連體工裝，另外還有貼著“VR賽車場”、“技術支持”字樣的藍色安全帽等配件，卻是他接下來幾天的工作制服。
換好衣服，戴上眼鏡隨手配對個人終端，方俊淇把其他東西放進存包柜，抬腳走向不遠處的賽道區域。
因為結構相對簡單，蜜蜂體育中心有著巨大的室內面積，可以頭尾相連塞進去12座標準足球場。有著這般寬敞的地盤，VR賽道當然不能小氣了，直接征用方環形體育場的一整條邊，搭建了一座超過7000平方米的巨大賽場。
雖然還未正式啟用，賽道上已有幾十輛小車正在呼嘯奔馳，高速旋轉造成的胎噪聲被薄膜穹頂反射進入人耳，聽起來很有種超跑還有改裝賽車的狂躁感，讓人不由自主地熱血沸騰起來。直到此時，他才是有些明白為什么選在這邊搞比賽，其他地方要么沒有這么大的室內面積，要么調高太高聲音產生混響失真，卻是遠不如這邊聽來那么帶勁兒。
當然，更加帶勁兒的還是賽道上正在互相追逐的模型賽車以及它們的操控者。大約是第一視角代入感太強的緣故，玩家們的對抗明顯激烈許多，各自的半張表情也是充滿了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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