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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里有些靜，西門映雪和承天皇帝都沉默著，氣氛便有些凝重。
承天皇帝忽然自嘲一笑道：“就算唐鈺是一個好儲君，也應該由朕來決定。但事實就是變成由你來決定。這事兒暫且擱下，朕也想看看唐鈺究竟如何。至于鎮北軍，瘋子并不是真的瘋子，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至于皇陵，那不是朕能夠左右的地方，他們究竟怎么想，會怎么做，并不會讓朕知道，起碼……現在不會讓朕知道。還有三年就是大戰了，他們……不會在這節骨眼上和空島作對的。”
西門映雪在心里嘆息了一聲，他無法改變承天皇帝以及皇陵的想法，因為……他們的想法似乎也沒有錯。
這世界有兩件事情很難做到，其一便是把別人口袋中的銀子掏出來裝在自己的口袋中，其二，就是把自己的觀念灌輸進別人的頭腦里。
西門映雪一心想著把別人的銀子裝進自己的口袋，卻并沒有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別人的意思。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承天皇帝從龍椅上站起，他走過龍案，在書房里來回走了兩步，然后說道：“空島九劍隨你下南山，這是史無前例的事情，除非發生了妖魔的入侵。否則就算他們下南山，也是極為低調，極少人知道的。我很想問問，你在空島……究竟是什么身份？”
西門映雪抬起頭來問道：“這很重要嗎？”
承天皇帝點了點頭：“這很重要，我必須明白你的身份，或者說你的重量，才能決定我們接下來要聊點什么。”
西門映雪微微一想，便明白了承天皇帝的意思。
這便是高度的問題，如果他只是空島中的一名普通的少年，雖然比起其他的少年來說，已經高了很多很多，皇上自然會尊重，尊重的卻是背后的空島。
皇上自然不會對他說起太多的事情，因為他雖然背后是空島，卻無法代表空島。說得再多，又有何意義？
“我是院長大人的……小師弟，院長大人，只有我這一個師弟。”
承天皇帝豁然停下了腳步，他微微一怔，背負在后面的雙手不覺間一緊，才緩緩的轉過身來，臉上寫滿了震驚。
“院長大人不是收你為徒，而是……認了你做他的師弟？”
西門映雪非常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第一次入曇宮時，和你說過，我想去空島看看，是看看，而不是去拜師。所以，就算是院長大人，也無法強迫我當他的弟子，他想要留我在空島，只有認了我當師弟。”
承天皇帝緩緩的，深深的，極為悠長的吸了一口氣，眼睛微微瞇起，無比認真，非常仔細的看著西門映雪。
院長大人已經活了起碼兩萬多年了，如今卻收了個剛剛十七歲的少年當他師弟。
承天皇帝對西門映雪的身份想了很多，最大的可能便是西門映雪拜入了院長大人座下，成了院長大人最小的弟子。
最小的弟子總是最受寵愛的，所以西門映雪要下山，院長大人便給了他九把劍。
如果西門映雪是拜入院長座下，他就必須重視西門映雪的意見，因為那身份已經很高了。
如果西門映雪是拜入第二代弟子，哪怕是張道陵的座下，他和西門映雪之間的交流，也不會太過深刻。
但他從未想過西門映雪會是院長大人的小師弟，唯一的師弟！
這實在太高了一些。
這個信息量有些大，承天皇帝足足沉默了數十息。
院長大人……現在收個小師弟是什么目的？
西門映雪究竟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值得院長大人如此高看？
如果有一天，院長大人離開了空島，那么……西門映雪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院長大人萬一真的離開，西門映雪的實力明顯不夠威懾天下，那么，院長大人又會做些什么？
在這一局棋里，西門映雪本來是一枚卒子，但現在，他卻已經成了車，而不是過了河的……卒子！
如此看來，空島九劍下南山，根本就是西門映雪自己的意思，他需要帶著九把劍下山，他可以讓九把劍去干所有他想干的事情，而沒有任何人——除了院長大人——可以約束到他。
他說唐霸道早就應該死了，如果他真那樣做，唐霸道就真的死了，哪怕是武曲星君就在北平王府，也不行。
“我……還是小看了你，完全沒有料到在短短的時間里，你已經非常非常高了。難怪你非常有信心支持唐鈺爭儲位，你確實可以為朕……下這個決定。”
這便是空島的意志，西門映雪既然是空島第二人，院長大人既然同意西門映雪下山，那意思就是一切皆由西門映雪自己拿主意。
院長大人的眼睛很少看向世間，他需要有一雙眼睛幫他看看世間，于是，就有了一個小師弟，于是，這個毫無規則，毫無章法的少年，就帶著九把劍來到了上京，看了看。
“我沒有想過左右你的想法，因為我對權力，或者說世俗的事情毫無興趣。你有四個兒子，出于對西涼的考慮，我肯定會反對唐霸道上儲位，上了儲位，他便是未來的皇帝。以他的性格，以我的性格，對于南唐并不是好事情。三皇子在空島潛心修習，也沒有爭儲之意。四皇子我并不了解，那么，自然就只剩下了六皇子唐鈺。無論是對西涼，還是對南唐，唐鈺以后繼承皇位，都是穩定的最大保障。”
承天皇帝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會尊重你的想法，更會考慮未來南唐的和平與穩定。現在我想問問你，你對于皇陵，又是什么態度？”
西門映雪是空島第二人，院長不問世事，西門映雪的態度，就成了空島的態度。
空島一直凌駕于皇權之上，西門映雪已經在事實上左右著皇城的決定。
“我這人其實沒有什么追求，說來你估計不信。我覺得空島對于皇城，對于皇權，并沒有多的想法，如果空島真的想要些什么，如果我真的想得到些什么，只怕這南唐會亂上一陣子。我只是希望能活得輕松愉快一些，能有更多的時間和芊芊在一起，那就夠了。所以，只要皇陵不要有針對空島的想法，那么我也不會對皇陵有別的想法。”
西門映雪最大的助力便是空島，空島是世間最高的存在，他還需要空島上的弟子去做很多事情，比如殺殺妖，比如弄去西涼當槍使，所以他并不希望空島和皇陵開戰。
如果真打起來了，空島自然不懼，但皇陵里都是皇族，而芊芊……同樣是皇族中的一員。還是那個想法，他不希望芊芊去做出選擇，無論芊芊選擇站在哪一方，對于芊芊來說，都是一種很痛苦的選擇。
“我會向皇陵傳達你的意思，但我說過，我雖然是皇帝，但皇陵里面，卻都是我的長輩，我無法左右他們的思想。如果他們依然有所動作，我希望……盡量少留一些血。”
西門映雪不置可否，他看著承天皇帝問道：“李皇后，你準備如何處理？”
“我可不可以不再退讓？你這句話令我有些不好回答，或者，你可以提出你的條件。”
承天皇帝沒有回龍椅，而是就在龍案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距離西門映雪有些近。
西門映雪想了想說道：“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應該說的。可她是巫，而且暗地里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既然你不好做出選擇，我自然尊重你的意見，但還請皇上讓她安分的做好皇后娘娘，不要再有別的事情發生。我想，西涼地處十萬大山萬萬妖出山的第一防線，是不是應該加強一些兵力部署？西涼畢竟是我的家，我真的不希望以后我和芊芊無家可歸。”
“擴軍是可以，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南唐的國庫真的不是很充實。兵源的問題，財力物力的問題，都是一筆非常巨大的開支。”
西門映雪笑道：“財力上面我來想辦法，但皇城得支持新增五十萬大軍的裝備，戰馬，以及糧草，可行？”
承天皇帝一哆嗦，然后說道：“太龐大，單單五十萬戰馬就有問題，最多二十萬。”
“四十萬，西涼總比北平更重要吧。”
“鎮北軍可以兩邊出擊，西涼只是固定防守，三十萬，和鎮北軍一樣，不能再多！”
“成交！三十萬就三十萬吧，雖然少了一些，但再少也是肉啊。”
承天皇帝心都在滴血，三十萬大軍啊，這又得多少銀子砸出去……
“好吧，這件事情上朕就答應你了，另外一件事卻需要你出面去解決。”
“還有什么事？”
“趙太保依然領太保銜，卻需要交出上將軍之印，你去說總比我去說更方便一些。”
“其實這樣真沒有多少好處，如果你決意如此，我可以去和太保大人聊聊，如果他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他同意了，我希望他去西涼，你可愿意？”
承天皇帝想了又想才說道：“你是未來的西涼王，我相信你不會做出對南唐不利的事情，如果他愿意去，便由他去吧。”
“趙風云的鎮南軍大將軍職位，以及趙逆的江南道總督職位，不可變化，可行？”
“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