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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督察院格外寧靜，這里距離皇城中心實在有些遠，關鍵是這里根本不會有人來。
就連小院子外面那條青石小路，也極少有人行走，皇城的官員們寧可繞道，也不愿意從這里通過，因為這院子里的霉味兒實在有些重，這院子里實在太陰森了一些。
一輛馬車平穩的穿行在晨霧之中，向皇城走來，走入了高高的城門，轉了一個彎，向督察院的方向駛去。
戶部尚書孫成棟就站在太和殿的廣場之外，他看著駛過的馬車忽然皺起了眉頭，因為駕車的那個老頭居然是上官紅葉。
那個老鬼，居然成了西門映雪的車夫！
“不要再看了，你我之仇，不要再去想了，走吧，早朝時間就快到了。”
禮部尚書黃忠不知何時來到了孫成棟的身邊，他看著已經快要消失的馬車身影，蕭索的說道。
孫成棟忽然自嘲一笑，他搖了搖頭喃喃的說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黃忠也微微一笑，他抬頭看了看朦朧的天空，忽然說道：“前些日子，你我都把孩子送入了皇陵。有皇陵的培養，相信過個幾年他們出來，自然不是這些學院的學子可以比擬。但為何張太傅沒有把他孫子張沐語送進去呢？這個老狐貍，可是見不得好的啊。”
孫成棟扭頭看了看黃忠說道：“我們既然選擇了把孩子送入皇陵，便是選擇了站隊。向太傅大人這般人物，你可曾見過他做出過選擇？哪怕皇上就站在皇陵一方，他老人家依然沒有做出這種選擇。”
黃忠沉默片刻，忽然低聲說道：“既然孫大人認為太傅大人未曾做出過選擇，可他為何配合了皇上參與了云霧峽谷的布局？”
“那不是選擇，而是……綢繆。”
“何解？”
“這個局看似針對上將軍大人，實則是為了削減西涼王在上京的助力。而削減西涼王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防止西涼兵變造成南唐之動蕩。如果上將軍大人這次真死了，趙逆這個江南道總督就是歷史上最短命的總督大人了。可惜上將軍大人沒死，所以，這局棋就徹底翻盤了，所以，才有了皇上后面的步步退讓。”
黃忠再次沉默，兩人緩步向太和殿行去，他蹙眉又問道：“如此說來，在皇上的眼中，西門映雪比一個上將軍還要重要？”
這個重要不是指的西門映雪的地位，而是指他的影響力。
“死掉一個上將軍，皇上便可以集軍權于一身。西涼是個特殊的地方，本不應該有一個異性的王爺存在。本來還有十年碣石協定才到期，皇上有充足的時間兵發西涼，收回西涼王這頂帽子，只是時間的問題。這是這局棋其中一個目的，當然，不是最主要的那個目的。最主要的那個目的……”
孫成棟忽然站住，他扭頭看了看西方那片天空，天空自然無法看得清楚，所見依然是乳白中帶著青色的霧。
“人族最主要的目的，永遠是和妖族以及魔族的生死戰斗。而西門映雪，可是鬼谷神算預言里的那顆星。”
黃忠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這事兒，只怕沒那么簡單。如果西門映雪真是那顆星，皇上豈可會在當下連退三步？皇城可是有五圣人坐鎮的，就算少了一個上將軍大人和葫蘆親王，也還有三圣人。”
“所以，這棋并非你我可以看得懂的，其實，我更在意的是皇陵前行日子默默收了那么多少年進去，為何太廟沒有任何反應。”
薛小魚恭敬的站在馬車門口，極為小心的掀開了廂簾，西門映雪平靜的從車廂里走了出來，向著院子中間的椅子走去。
薛小魚一直沒有鬧明白以上官大人之尊，為何甘愿去給小院長大人當一名車夫，似乎還當上了癮。
就算是小院長大人手中握著九把刀，上官大人也不用如此卑躬屈膝啊。
他雖然鬧不明白，但上官大人既然如此做了，自然就有其深意，自己當做好自己的本分。
院子中間的桌子上放著兩個茶杯，一個漆黑，一個潔白。
漆黑那口茶杯自然是上官大人摸了幾百年的，而潔白的那口，就是小院長大人這些日子用的。
兩口茶杯里都泡好了茶，兩股煙霧在清冷的空氣中裊繞，就像兩個妙曼的人兒。
“馬六招了沒有？”
西門映雪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飄在上面的三兩片茶葉問道。
“沒招，嘴巴很硬，下官想取他一根骨頭來看看，不知，可不可行？”
西門映雪怔了怔，茶杯放在嘴邊頓了頓，然后又吹了兩下才說道：“別弄死了。”
上官紅葉點了點頭：“小院長大人放心，督察院那些鬼干這種活兒多了去，就算把他骨頭取下來二十四根，他也死不了。”
西門映雪又頓了頓，他一聽二十四根骨頭就想起了二十四橋，芊芊說二十四橋就是那癡情女子的二十四根肋骨。
然后他啞然一笑，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又問道：“那個小孩兒，就是柳尚書那個私生子，長得什么摸樣？”
“那小屁孩兒長得粉雕玉琢的，才五六歲，應該是繼承了更多妖族的血脈，所以，有些妖精。下官安排了數千名大小的鬼在搜捕，只是還是沒有消息。”
西門映雪放下杯子，想了想又說道：“親王殿下何時回京有沒有消息？我想……去太廟看一看。”
“親王殿下已到禪院，想來很快就會回來了，下官已經放出去了一頭天馬去接親王殿下，現在還沒有殿下回來的準確時間。”
西門映雪忽然又問道：“皇陵……怎么才能進去？”
“皇陵……也有一扇門。那門只有從里面才能打開，如果想要進去，必須得里面的人同意。皇陵有護陵法陣，站在外面可以看見，卻無法進入。”
上官紅葉想了想又說道：“不過，皇城里有也有一座法陣和皇陵相通，那法陣就在觀星臺的地下，除了皇帝陛下，似乎沒人能夠進去，或者出來。”
觀星臺是整個上京最高的一處建筑，西門映雪經常看見，卻從未曾去仔細看過，更不用說登樓觀星。
他對觀星那玩意兒并沒多少興趣，星空看似安靜，事實上是不停運動的，如果人或者國的命數真的與星空相連，豈不是同樣也是在不停變化的。
他忽然想起負責觀星臺的黃山大師。
他對黃山大師很有好感，因為黃山大師對西方天那顆星的批注是星光映雪，浩然正氣。
他很喜歡這句批注，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身具浩然正氣，雖然這種感覺有些牽強。
黃山大師是空島上的弟子，這么說來，也是自己的晚輩了。
他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改天我們去觀星臺看看。”
上官紅葉不明白小院長大人為什么忽然笑了起來，不過，小院長大人笑起來真的挺好看的，就連這陰晦的小院長里，似乎都萌發出一縷春光來。
“小院長大人想要去看看，那自然是很好的，下官自然很樂意奉陪。說來，站在那觀星臺上看星星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不過，觀星臺的天河圖，可是有如神跡般的事物，小院長大人如果去看了那天河圖，肯定會非常震驚。”
西門映雪頓時來了興趣，他看著上官紅葉問道：“說來聽聽。”
“天河圖就是一副畫，那幅畫并不大，卻無比奇妙。因為那畫中有無數星辰，那些星辰是在運動的，下官說不清楚，反正看起來極為有條理，嗯，很美的一種感覺。還是要小院長大人親眼去看了才會明白，據秘典所述，天河圖不是一副圖，而是一本書，名為河洛圖書，只是這本書后來被拆散了，我們南唐有一頁，北明有一頁，妖族，魔族和巫族各有一頁，還有兩頁不知所蹤。據說將整本書湊齊，可見前世今生及未來。如果悟出其中之無窮變化，甚至可以……回到從前，以及，去到未來。”
西門映雪豁然一驚，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是不是太玄幻了一點？”
上官紅葉捋了捋胡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這……估計真的不是太玄幻，只能說，世界真奇妙。督察院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不知所蹤的兩頁圖書的追查，上萬年來都沒有得到任何線索。這兩頁書，弄得不好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
西門映雪沉默了很久，感覺這事兒很不靠譜，而且要想收集齊全來一探究竟似乎已經不可能了，所以便沒有再去想這事兒。
“有沒有什么法子弄些銀子？”
西門映雪忽然有些猥瑣的看著上官紅葉低聲的說道。
薛小魚擰著水壺正欲倒水，被西門映雪這句話驚得手中水壺差點掉在地上。
上官紅葉同樣一愣，忽然笑道：“小院長大人……手中有些緊了？”
西門映雪似乎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大光彩，他扭頭四處看了看，發現除了薛小魚并沒有其他人，便探出身子極度無恥的說道：“我要銀子，金子，很多很多很多的銀子，金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