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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親王坐在馬車里,手指轉動著一個極其精美的桃木釵子。
桃木釵子的頂端是一朵祥云,祥云里有一只雀鳥,雀鳥的眼睛里鑲嵌著一粒紅色的水晶,看起來非常美麗。
葫蘆親王沒有看這釵子,而是看向前方的一輛馬車,那輛馬車里坐著一個女子,那就是他的女兒,葉悲秋。
車隊已經在路上走了一個來月了,但這一個來月里,葫蘆親王只是看見過葉悲秋的背影。葉悲秋沒有取下過面紗,但也沒有回過頭來看葫蘆親王一眼。
所以葫蘆親王很傷悲。
但這怪不得葉悲秋,葫蘆親王一直在自責,自責自己當初為什么要接下光,為什么不離開上京。
葉悲秋坐在馬場里,掀開了車廂的窗簾,便有冷風吹了進來,吹動了她的面紗,卻未能掀開。
她看著外面已經枯黃的野草,已經沒有葉子的樹木,忽然感覺很煩躁。
因為她的背后有一雙眼睛。
她沒有看那一雙眼睛,卻依然清晰的記得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無比清澈明亮的眼睛,就像七八歲的小孩兒一般的眼睛。
她也有這么一雙美麗的眼睛,但她很討厭背后那雙眼睛。
她已經十六歲了,他從未曾陪伴在她身邊,哪怕是一天。
她清晰的記得自兩歲以來便問起過母親:我的父親是誰?他在哪里?怎么沒有回來過?
母親從來未曾回答她,只是笑著撫摸著她的說道:“等你長大了,你父親,他就回來了。”
母親沒有騙她,她已經長大了,他真的想回來了,可是,她卻不愿意。
既然你曾經離開,現在為何回來?
既然你拋棄我們母女十六載,豈是你想回來便回來的,世間,沒有這種好事,更沒有這種道理。
葉悲秋不曾知道,她心里的那一抹黑暗,又濃郁了一分。
太和殿里群臣肅立,承天皇帝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站在龍案前,他的手里拿著一份報告,這便是督察院副督御吏汪大人帶回來的報告。
承天皇帝龍顏大怒,他將手中報告啪的一聲拍在龍案上,怒吼道:“你們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洪正山這王八蛋是不是老糊涂了?朕將鎮南軍五十萬大軍托付給他,他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承天皇帝很激動,他在龍案前來回走了兩步,朝堂上鴉雀無聲,個個低著頭。
“大丘失陷,開元失陷,居然連庸關都丟了!可他報給朕的是什么?是大捷!每一次和蠻人作戰都是大捷!”
“他要錢要糧朕第一時間著戶部撥發給他,他要人朕馬上著兵部調配給他,他就是這樣欺騙朕的!他就以為朕就是個好好皇帝,是可以隨意欺騙的!”
“貪腐一窩,從他這鎮南將軍到底下的校尉無不貪贓枉法。虛報戰功,虛報人頭,吃著空餉喝著血,還丟了朕南唐大片的土地!”
“朕,意已決,聽旨!”
“著上京御林將軍趙風云,任鎮南軍大將軍,授虎符文書大將軍印,即日離京,全面接管鎮南軍。趙風云原領御林將軍一職,暫由李鴻愿代替。”
“著兵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派得力之人,即日前往鎮南軍,押解洪正山回朝,朕,要親自問問他,親眼看看他,讓朕明白為什么朕會瞎了這雙眼睛!”
“現已深秋,南蠻之地極為苦寒,趙大將軍此去,朕只告訴你一句話,你可記在心里。”
“以江山社稷為重,以黎民百姓為重。大將軍,你可懂朕的意思。”
趙風云有些懵,這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根本未曾聽到一絲風聲。
前一刻他還是從三品御林將軍,怎么忽然之間就成了正二品大將軍?而且還是鎮南軍的大將軍。
他低首站了出來,拱手道:“臣,明白。”
承天皇帝背負起雙手,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你明白就好,鎮南軍已經爛透了,你的擔子很重,朕給你任命三品以下軍職的權力,你到了鎮南軍便宜行事,速整鎮南軍,朕希望,明年的這時候,可在邊荒放馬,兩三年后,可在巫山飲茶。你,先退下和李鴻愿交接一下御林軍中事務,明日離京,朕親來送你。”
承天皇帝坐在龍椅上,似乎有些累,他微微閉了會兒眼,然后睜開又說道:“上將軍,退朝之后,來朕的御書房一趟,朕有些事情和你商量商量。”
承天皇帝揮了揮手,小玄子站在下面大聲的說道:“文武百官,無事退朝!”
承天皇帝坐在御書房里,趙太保站在龍案前。
“坐吧,這里沒有外人。”
趙太保依言坐下,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朕前些日子派了督察院的副督御吏汪春風秘密去了一趟鎮南軍,這是汪春風的報告,你拿去看看。今日之事,是朕昨晚一夜所思,鎮南軍必須交由得力之人來統領,朕想不出比風云更合適的人選。而且,風云遲早會成為一方大將的,所以朕也沒有和你商量。”
趙太保緩緩說道:“臣只怕風云難當重任。鎮南軍畢竟和御林軍不一樣,風云還缺少很多經驗。”
承天皇帝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我都考慮過了,沒有什么地方比在四方軍中更容易獲取經驗,何況是鎮南軍。鎮南軍長期與蠻人交戰,這仗打的多了,自然經驗就越豐富了。我相信風云能成長起來,成為朕這南唐的一員虎將。”
趙太保沒有說話,承天皇帝又說道:“已近歲末,此事本應該來年春再和你說。可我還是有些擔心,所以,現在便和你說說,但這要看你的意思,朕不會強求。”
趙太保微微瞇了一下眼睛,等著皇帝陛下繼續說下去。
承天皇帝彎下腰去,從龍案下取出一瓶酒和兩個酒杯來,他拔出塞子倒了兩杯酒才說道“鎮南軍太爛,我有些擔心去捉拿洪正山會不會引起嘩變。所以我想請你和風云同行,以你上將軍之威望,去震懾那些宵小,讓鎮南軍平穩過渡到風云的手里。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句話承天皇帝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這便是以商量的口氣,而非命令。
他站了起來,端著兩個酒杯來到了趙太保的身邊,遞了一杯給趙太保,然后舉了舉杯。
二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趙太保沉默片刻,然后說道:“既然皇上有此意,臣自當遵命。臣之上將軍兵符即刻取來交予皇上,如果皇上沒有別的吩咐,臣此刻便去兵部。”
“朕就暫時代管兵符,待你明年歸來,朕再給你。南荒冬季苦寒,夏季瘴氣很重,你可得做些準備,時間有些匆忙,你先去處理下兵部的事情吧。”
上官紅葉站在楓樹旁邊,伸手摘下一片葉子,葉子上沒有殘霜,卻有霜化成的水,將葉洗得非常干凈,于是紅意更深。
“這棋下得妙,趙風云一夜之間由從三品升為正二品,從御林將軍,升為鎮南軍大將軍。果然妙極,皇帝陛下隱忍這么多年來,終于要出招了。”
汪春風躬身說道:“太保大人歷經兩朝,為南唐社稷之重,皇帝陛下提點趙風云,也是應該的。”
上官紅葉忽然嗤笑了一聲,他轉身走到院子中間,抬頭看了看依然未曾散去的霧,然后說道:“既然叫我們督察院也去趟鎮南軍,還是你去吧,帶上十個大些的鬼,我怕鬼小了會被人家一鍋給燴了。”
大些的鬼,就是督察院三十六天罡,他們出手的時候并不多,他們一直在最黑暗的地方,極少有人知道,他們都是地階境的修煉者。
“大人的意思是,擔心鎮南軍嘩變?”汪春風問道。
上官紅葉忽然說道:“你們路上走快一些,畢竟是去抓捕洪正山的,但到了鎮南軍之后,別輕舉妄動,等著兵部刑部大理寺那些家伙到齊了,等他們行動了,你們再見機行事。這功勞沒什么好爭的,就算不要,也無所謂。”
汪春風不明白既然要走快一些,卻又要等著其他衙門的人來,那何不走慢一些?
他自然沒問,既然上官大人這么說了,就按上官大人的意思去辦就行了。
上官紅葉象是想起來什么,看著薛小魚問道:“西門映雪,有沒有消息?”
薛小魚答道:“自上了南山道院,就未曾見他再下來。”
薛小魚想了想又說道:“西門映雪未能入那門,這是欽天監所言,應該,錯不了。可他為何一直呆在山上?”
上官紅葉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又問道:“柳尚書這么久了還是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下官安排了三名大鬼日夜輪換的盯著,未見異常。”
薛小魚想了想又說道:“只是,他的那名車夫有一天去了一趟古井巷子,那里有一處宅子是登記在這車夫名下,里面住著的是這車夫的老婆,很普通,確實也是他老婆,所以,在查清了之后,便沒有再注意。”
上官紅葉抬起頭來,看著那顆大榕樹忽然說道:“將這顆榕樹挖了,這院子是應該透透氣了,種上楓樹,以后滿眼紅葉,會更精神一些。”
薛小魚渾身冰涼,正欲說話,上官紅葉揮了揮手又說道:“晚了,去把那女人殺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