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包黃果樹
枯藤,老樹,幾只烏鴉站在樹上,呱呱的叫著,這里是枹罕郡的唐述山。舞若唐述山又叫小積石山,位于湟水和黃河干流之間,是祁連山的重要支脈之一。
唐述山的山勢大體走向是西北、東南走向,東段在東南向,是唐述山的主體;西段還有一個名字,赤嶺。在唐述山以南,有臨津關,歷來是抵御西域勢力的橋頭堡。
此時,在這里,堆積了至少上百具尸體,看他們的打扮,似乎是一群商人,但所有的貨物都已經消失不見。烏鴉凄厲的叫著,仿佛為這些慘死的商人默哀。
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方傳來,將烏鴉給驚動了,它們一展翅膀,朝著天空飛去。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一百名騎兵走到了這處山谷中。
“注意,都警惕一些!”為首的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說著,士兵們聽到他的命令,紛紛握緊了手中的長矛,警惕地看著四周。
“總管,看!”一個校尉模樣的人說著,一指前方。
被喚作總管的正是屈突通,他接到士兵的奏報,說在唐述山的青沙山口,發現了上百具的尸體,因此這才帶著百余名騎兵趕來,視察情況。
屈突通極目望去,只見尸首遍地,鮮血已經染紅了山體,他一擺頭,士兵們朝著前方視察而去,片刻后回報:“總管,賊人應該走了!”
屈突通應著,跳下了戰馬,走到尸體面前仔細觀察著,桑顯和跟在他的身邊,蹲下身子,他發現鮮血還有些溫度,這證明這些人剛死不久。
“總管,血還是溫熱的!”桑顯和報告。
“這些,好像是栗特商人!”屈突通看著這些人較中原人白皙的皮膚說著,他伸出手,翻開了一具尸體的眼皮,發現眼珠是藍色,證明了他的話是對的。
“總管,卑職認為是吐谷渾人干的!”桑顯和分析著。
“應該是!”屈突通站起身來,四周環顧了一眼,滿眼的尸體,他有些不忍心,“讓兄弟們收拾一下,將他們火化了吧!”
“喏!”桑顯和說著,站起身來,快步走了過去。
屈突通負手踱步沉思,早在數日前,他就抵達了位于唐述山南端的臨津關,準備依靠此關先牽制吐谷渾的大軍,但吐谷渾只是屯兵在西平郡的臨羌城,遲遲不肯南下,讓屈突通有些頭疼。(舞若)
臨津關是隋代才建的的關隘,是當初與吐谷渾對峙時所建,楊廣西巡時,走的就是這條路線,可以說,臨津關負擔著隴西諸郡的安危,因此,屈突通不得不屯兵在此。
但是,吐谷渾自從抵達了西平郡的臨羌城之后,就一直停駐不前,根據消息,慕容伏允派兵四處截殺過往商人,從中謀取暴利。慕容伏允殺的很雜,不管是大隋的商人,還是栗特商人,又或者是伊吾的商人,總之,除了東西突厥的商人他惹不起之外,所有的商人都是他狩獵的對象。
屈突通有些弄不明白慕容伏允的打算,如果說他是為了牛羊而來,自然是要殺向枹罕郡,才能繼續南下,奪取更多的糧食,而這些商人,身上帶的多是各地的特產,比如說大秦的琉璃,西域的珍寶,中原的絲綢,多是體積小,價值大的東西,他搶這些玩意,能吃嗎?
吐谷渾遭災,東西突厥同樣遭災,他就算有金銀珠寶,也花不出去啊!
屈突通有些想不明白,他并不知道慕容伏允這個老狐貍在等待著機會。
慕容伏允能在滅國之后,趁著大隋內亂之際復國,證明他還是有些能耐的,他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去捋大隋這只老虎的須,盡管這只老虎已經有些蒼老了。
慕容伏允等待的,是武威郡的李軌,能不能拿下金城,根據消息,李軌屯兵在金城外,一直沒有動手,而在金城的隋軍,也緊閉城門不出,雙方似乎很默契的沒有主動進攻。
至于大唐,一個月過去了,慕容伏允還沒有聽到唐軍出兵的消息,這明顯是拿他慕容伏允當槍使嘛!因此,盡管非常缺乏糧食,慕容伏允還是很耐心的屯兵臨羌城,殺殺過路的商人。
一開始商人不知道,還走臨羌城,走湟水這條路,讓慕容伏允大賺特賺,得到了堆積如山的珍寶,也得到了不少西域的汗血寶馬。當然,慕容伏允對汗血寶馬是看不上的,畢竟吐谷渾的青海驄也是好馬,并不亞于汗血寶馬。
隨著殺戮,商人們都知道吐谷渾占據了臨羌城,四處燒殺搶劫,因此,商人們改走漠北,出了隴西走廊之后,沿著長城,走武威郡,然后再南下,雖然沒有走湟水河谷快捷,卻安全許多。
慕容伏允見商人日漸稀少,打聽之后發現商人改走了其他路線,但去隴西的還是走唐述山,他立刻下令,派出輕騎搶劫。而今日,這一群百余人的商人,正是犧牲品之一。
這一切,此時的屈突通并不知道,他還在苦苦思索。就在這時,一個驚恐的聲音響起:“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不遠處,一個商人跪倒在地上,不斷的哀求,此人明明是栗特人,但漢話竟然格外流利。
“放心吧,我們是大隋的士兵,不會殺人的!”桑顯和說著,露出了森森白牙。
“噢!你們是大隋的士兵,我曾經見過大隋的王爺,代王,是代王!”栗特人說著,忽然,他眼珠一轉,取出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桑顯和。
“噢,尊敬的將軍,我的名字叫做米托托,曾經為代王殿下效力過!這是他送給我的玉佩!”這人說著,報出了姓名,竟然是楊侑當初在利人市遇見的那名有趣的栗特商人,也正是在他的手上,楊侑購買了一份凹凸琉璃的制造方法,從而讓楊侑制造出了望遠鏡。
桑顯和眼睛一亮,他手中也有望遠鏡,也聽說過米托托的名字,想不到在這里遇見了。
“米托托,這是怎么回事?”桑顯和問道。
“噢,萬能的長生天啊,我擔保,這是我經歷過的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米托托看見了隋軍,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了。
屈突通走了過來,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還是跟隨我們回到臨津關再說吧,在那里,你一定會十分安全。”
米托托連連施禮,道:“噢,多謝你,尊敬的將軍!我會向長生天祈禱,祝愿將軍長命百歲!”
“好了,先回去吧,我的兄弟會將尸首收集起來的。”屈突通說著,跨上了戰馬。
米托托左右看了一眼,桑顯和道:“牽一匹戰馬給他。”
一名士兵牽來了戰馬,米托托很是熟練的翻身上馬,跟隨著屈突通回到了臨津關。到了臨津關,士兵們端上了溫熱的酪漿,米托托一臉喝了兩大碗,臉色不在鐵青。
“噢,太可怕了,那些可惡的吐谷渾人!”米托托咬牙切齒,說著,摸了摸胸口,一副劫后余生,心中余悸的摸樣。
“好了,說說看,這是怎么回事?”屈突通問道。
米托托嘆息一聲,慢慢說了起來。
原來,他在去年年初去中亞碎葉一帶收購珠寶,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大暴雪,使得他停留了數月之久,等到大雪消融,他急忙趕回長安,但是沒有想到抵達張掖的時候,聽到了吐谷渾在西平郡一帶殺戮商人的事情,他只能改走武威郡,繞道唐述山,但是他沒有想到,就在唐述山,他和其他的商隊遭遇了吐谷渾人,他所聘用的護衛全部被殺死,幸虧他機靈,用鮮血抹了臉,躺在地上裝死,這才躲過一劫。
屈突通仔細地聽著,尋找著可能的情報。這時,米托托卻突然說道:“啊,我有一件大事想要向代王殿下稟告。”
在楊侑南遷的時候,米托托并沒有去,隨后,楊廣在江都被殺,楊侑登基為帝,此時米托托卻去了中亞碎葉,并不知道楊侑已經不是了代王,而是大隋的陛下。
“呵呵,尊敬的米托托!”屈突通也笑了,這個栗特人很有意思,說話特別風趣,他也忍不住打趣了:“代王已經不是代王殿下了。”
“那是?”米托托眨著小眼睛,認真的問道。
“已經是大隋的陛下了!”屈突通笑著道。
“噢!萬能的長生天啊,一定要保佑大隋陛下長命百歲,興復大隋!”米托托被隋軍救了,臉上難以掩飾的興奮。畢竟他雖然剛剛損失了錢財,也損失了忠心耿耿的護衛,但他能活著,就是好事了。
“剛才你說,有一件大事要想陛下稟告,是什么事?”屈突通問道。
“西突厥的大汗,射匱可汗死了!”米托托說道。
屈突通皺起了眉頭,射匱可汗竟然死了?此人極為好戰,他開疆擴土,東至金山(今阿爾泰山),西至海(今咸海),大隋衰落以后,伊吾以東,玉門關以西的諸國都附屬于他,背棄了大隋。
“那么,現在西突厥的大汗如今是誰?”屈突通問道。雖然和西突厥不想有什么沖突,但實際上,如果隋軍想要穩住隴西,就必須處理好與西突厥的關系,尤其是如今,李淵與東突厥勾結在一起,大隋有必要聯絡西突厥,讓他牽制東突厥,以防東突厥南下攻打隴西!
“是射匱可汗的弟弟,阿史那畢爾,他繼承了可汗的位置,號稱統葉護可汗!”米托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