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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隋軍果然撤走了,在確定了進軍的路線之后,一向謹慎的李淵,派出了斥候打探,根據回報,隋軍大營只留下殘垣斷壁,大營內凌‘亂’不堪,甚至還留下了一些糧食、器械,種種跡象表明,隋軍的撤走很驚慌,似乎受到了某種外來的威脅。如此看來,劉文靜、李孝常逃走沒有被發現,也就顯得非常合理了。
看來,薛舉‘精’騎的東出,給大興城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之下,即使在東線還有李淵的數萬大軍,他楊侑也顧不得了。李淵親自召見了駐扎在下邽城東二十里外的孫華,得到了更為詳細的信息。
隋軍撤退的情況,被孫華的士兵瞧在眼中,可是說,他們是眼睜睜的看著隋軍三萬大軍撤到了渭水以南,甚至匆忙地連浮橋也沒有燒掉。孫華非常肯定的告訴李淵,他是眼睜睜的看著隋軍撤走的,即使是如此,李淵還是非常小心,讓人渡過渭水,查看消息。
這個時候,楊侑已經撤回了渭水南岸,他將大軍駐扎在渭南,丘氏兄弟領兵三千人,駐扎在渭水河口,隋軍在渭水南岸遍布斥候,一旦有唐軍斥候,就地斬殺。
李淵派出的數百名斥候,因為隋軍的嚴密封鎖,都打聽不到任何消息,只能看見隋軍大營的旗幟高高飛揚,李淵心中懷疑這是隋軍的計謀,他雖然決定進兵,但不能盲目。劉文靜、武士鑊、柴紹等人,紛紛按捺不住,每日都來找李淵,請求李淵速速進兵,李淵好言相勸,總算將眾人一一安撫。
此時的楊侑,正在大營中,與李靖、杜如晦商量著事情,這是一場斗智,撤退沒有那么簡單,以往楊侑留給眾人的印象,是一個謀定而后動,計劃周詳之人。如果這一次顯得破綻多多,反而壞了大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第一日,隋軍撤到渭水南岸,駐扎了一日之后,隋軍再度撤走,而這一次,隋軍大營顯得更加凌‘亂’,當唐軍斥候探查到這種情況的時候,立刻將消息回報了李淵。李淵心中充滿了疑‘惑’,他立刻派出次子李世民,攜同柴紹、劉文靜等人,去隋軍的大營查看。
李世民在檢查了一番之后,意外地,在渭南大營一個大帳中,他撿到一封書信,信紙被人‘揉’得鄒巴巴的,似乎有人很憤怒地將它捏成一團,李世民打開一看,心中又驚又喜。
這一封信,竟然是扶風郡太守竇璡所寫,上面還蓋著太守大印,信中所言,倒與劉文靜相差無幾,只是多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薛仁果已經沿著汧水南下,兵鋒直抵汧陽,汧陽縣縣長不戰而降,而汧陽縣距扶風郡郡治雍縣(今陜西鳳翔)不過半日的路程,尤其是薛仁果以騎兵居多,恐怕只要一個時辰,就能殺到雍縣城下。
原來是這個原因!李世民當即興沖沖地趕回大營,向父親報告了這一情況,李淵將信紙拿在手中,仔細的看著,他對竇璡的字跡還算熟悉,雖然書信被‘揉’得皺巴巴的,但李淵還是一眼認出來了,這,正是竇璡的筆跡!
也就是說,劉文靜偷聽到的,是事實,而且,如今的情況更加的糟糕!這就是為什么隋軍會撤退的原因了,李靖瞇起了眼,他看著躍躍‘欲’試的次子李世民和‘女’婿柴紹。
尤其是柴紹的眼中,充滿了仇恨,這種深深的恨意讓李淵不寒而栗,即使他知道仇人是楊侑而不是自己,但這種深深的怨恨,卻仿佛地獄的冤魂,死死的纏著一般。
不過,李淵很是理解,畢竟這種大仇,比殺妻奪子還要更狠。這時,劉文靜、武士鑊等人接到信息,紛紛趕來,請求李淵出兵,劉文靜更是一臉焦急,認為這是上天給予的大好機會,不能就此‘浪’費。
就在此時,在茫茫寒冷的西風中,楊侑親帥三萬大軍,一路上偃旗息鼓,沿著渭水移動,他們從新豐渡河,然后走高陵、富平,‘插’過數片茂密的森林和山丘,最后在下邽縣西北外三十里處駐扎下來,為了防止被唐軍斥候發現,隋軍只是啃著干冷的胡餅、饃饃。
在楊侑嚴格的軍紀下,士兵們沒有怨言。與此同時,原本駐扎在永豐倉的侯君集也在虛張聲勢,他在大營中廣‘插’軍旗,留下數百人,‘迷’‘惑’敵人,自己卻沿著秦嶺北段,朝著潼關方向前進。華‘陰’縣一帶,越靠東,地形就越加難走,這里被黃河河水切割得起伏不平,又有秦嶺隆起,侯君集小心翼翼,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在叫做高橋鄉的地方,臨時駐扎了下來。
這里離馮翊縣有三十五六里的距離,而到蒲津關更短一些,有二十七八里的樣子,而一旦從這里過河,北面村莊極少,小溪小河眾多,山丘起伏不定,又有多處沼澤,四面蘆葦叢生,雖然在冬季已經不是很茂密而且已經枯萎,但仍然足以隱藏身形了。
這一片地方,叫做沙苑,東西有八十里,南北稍短,有三十里,在歷史上赫赫有名,宇文泰曾在此地擊敗高歡,從而奠定了北周的基礎。沙苑東至朝邑縣的南陽洪,西至渭南縣的孝義鎮,而朝邑縣的南陽洪,正是侯君集的目的地。
侯君集駐扎了一夜,向百姓買了一些衣裳,第二天渡過渭水,士兵們沿著大河西岸緩緩而行,因為更加靠近黃河,地面更加支離破碎,且有多處沼澤,一不小心就沒入其中,丟了‘性’命。
五千隋軍小心翼翼,終于到達離朝邑縣南只有十余里的南陽洪,此地在洛水南岸,一般人不會到這里來,而這個村莊,因為這幾年的戰‘亂’,已經沒有什么人了。侯君集占領了村莊,立刻下令幾名士兵喬裝打扮,‘混’入朝邑縣中打探軍情。
此時的侯君集,心中還有些疑‘惑’,由于戰線的關系,此時的他得不到任何指示,更得不到任何支援,他只有憑借他自己的力量,殺入蒲津關,并且在時間上,還要配合楊侑大軍。
就在侯君集抵達南陽洪的時候,楊侑的大軍在前一天,已經準備就緒,等待著李淵的上鉤。
此時的李淵已經將糧草輜重準備完畢,隨時就要發兵了,不過,他生‘性’謹慎,在馮翊縣留下一萬人,連朝邑縣也足有五千人留守,以確保后方萬無一失。至于河東守將,李淵換成了李孝恭,輔以長孫順德、段志玄。
至于長子李建成,李淵帶在了身邊,他甚至平衡之道,長子是未來的太子,必須要撈足功勞,以后才能鎮住那些悍將,做好了這一切,李淵大軍這才緩緩開拔,在這日的響午,抵達下邽。
楊侑留在下邽的守將,是丘師利,兵力有三千,加上縣中的郡兵一千人,也就是四千人,聽到李淵殺來,丘師利立刻登上城墻,觀察著唐軍動向。
面對兵力不多的下邽,李淵并沒有輕易攻城,而是駐扎在十五里外,做著準備,他的計劃,是要將此處打造成進攻大興城的前沿基地。以此同時李淵還派出斥候,布滿在渭水北岸,以防隋軍隨時可能的渡河,從這點上來說,李淵很是謹慎。
丘師利判斷出李淵應該會在兩日內應該會開始進攻下邽,拔掉這顆楔子,他急忙寫了一封書信,給楊侑送去。
此時的楊侑,已經在森林邊駐扎了兩日,他的心中也充滿了憂慮,這一次的準備固然充分,但那封信,的確是竇璡的來信,薛仁果已經在東出的途中,只有盡快擊敗李淵,或者至少將李淵趕回河東,楊侑才能‘抽’調出兵力,對付西邊的薛舉。
但是,這個困難太大了,就宛如楊侑前世玩過的一款游戲一樣,穿著一身的布衣、拿著木劍去打祖瑪教主,這樣的裝備,這樣的實力,哪怕組團兩三隊,也只有被秒殺的份。此時楊侑的目光中,已經有些開始動搖,帶著一絲的倦意。其實這是一個信心的問題。
就像楊廣的前半生,幾乎順順利利,可是后半生,自從征伐高麗失敗之后,脾氣更加暴躁,加上他本身不喜人勸的‘性’格,而顯得一意孤行,以至于釀下種種苦果,百姓造反,世家離心,最后只能無奈地躲到了江都,回到了他當初居住了十來年的地方,回味著往昔的歲月。這種行為好比一只將頭埋進沙子中的鴕鳥,以為所有的威脅都一一不見,但實際上,危險依舊,而且更加危險。
但楊侑與楊廣最大的區別在于,楊侑一直都不是一個缺乏信心的人,而且,他會接受別人的意見,比如說李靖,即使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依然采納了李靖的妙計,幾乎兵不血刃拿下了李秀寧。
而且,楊侑很清楚目前的局勢,他不會做一只將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而是會勇敢的面對。只是,在長期的搏斗中,楊侑的身心已經有些疲憊,身心一旦疲憊,信心就會收到動搖。
他在大帳外,看著黑透的天空,幾顆繁星點綴,是那么的美麗而又渺小,就如在隋末‘亂’世中,卑微得如同草芥的人命。
未來怎么走,此時的楊侑心中,底氣越來越淡薄,當初派李綱說服薛舉是一個良策嗎?可是實際上,他根本無法‘抽’出兵力去支援河池郡,去支援蕭關,薛舉拿下蕭關,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如今的復雜的局面,是各種因素造成,楊侑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改變了歷史。歷史上的這個時候,李淵已經拿下了大興城,奉他為帝,已經將他的小命捏在了手中!
可是,作為一個穿越者,楊侑的想法絕對不只是拖住李淵,拖住薛舉,他的目標,是要平定天下,盡管這個任務艱難,‘花’費的時間可能有三年、四年,甚至是十來年,他都會在所不惜。
但此刻的局勢,需要如何做呢?楊侑緩緩的在大營內踱步,獨孤千山步步跟著,保護著楊侑。一時之間,楊侑的心頭,閃現出好幾個想法,卻又被一一否定。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士兵上前,道:“殿下,下邽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