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候被打斷,孫掌柜極為不滿,狠狠瞪了連滾帶爬闖進來的伙計一眼,喝斥道:“冒冒失失成何體統,我平時怎么教你們的,連最基本的規矩都忘了嗎?”
伙計現在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規矩不規矩,上氣不接下氣道:“外……外面很多人把……把我們百里仙織給圍了。請訪問”
孫掌柜臉色微變,拍案而起:“什么人敢來這里撒野,活得不耐煩了嗎?”然后轉身告罪道:“莫大師,你們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楊崢卻伸手攔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他們是沖我來的,還是由我親自出面吧,免得傷及無辜。”
“大師您?”孫掌柜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崢無奈一笑,緩緩起身,歉聲道:“孫掌柜,原諒我之前騙了你,我本姓楊,不姓莫。”說完推門而出,一步一步向緊閉的院門走去。
“姓楊?楊……”孫掌柜先是喃喃自語,在姬語墨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一個可能,面露震驚之色:“難道是他?!”
姬語墨轉頭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似戲謔又似憐憫,跨出門檻的瞬間,她抬眼望向陰沉沉的天空,輕語道:“要下雨了。”
看著一男一女消失在視野,剛才還恥笑伙計不夠淡定的孫掌柜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失魂落魄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伙計在一旁小心翼翼請示道:“掌柜的,您看接下來怎么辦?”
孫掌柜猛然抬起頭來:“去,動用秘線,將這里發生的事馬上匯報給小姐,由她親自定奪!”
伙計吃了一驚,忙提醒道:“掌柜的,有必要驚動小姐嗎?那人不是剛說了他姓楊,并非我們百里仙織內部的人。”
孫掌柜神色復雜道:“愚蠢的東西,正因為他姓楊我們才更要想辦法保住他,虧你還是百里仙織的人。別耽誤時間,快去。”
“哦,是。”伙計馬上乖乖領命而去。
留下孫掌柜站在原地搖頭苦笑:“老天爺啊,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
往日寬敞的百里巷此時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藍衣劍客,手持長劍,腰掛龍形玉佩,標準的龍淵世家藍衣軍裝束。
遠處巷道口有很多圍觀的人往這邊指指點點,均面露不可思議之色,實難想象竟然有人敢上門找百里仙織的麻煩,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嗎,看笑話的成分居多。
藍衣軍最前方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矮小男子,叉著手,歪著頭,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但在場沒有人敢小看他,因為此人從內到外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那是絕世高手才有的氣勢。若非氣質外貌特征嚴重不符,人們真懷疑此人就是龍淵世家家主周星河本人了。實際上,這個貌不驚人的小矮子可比周星河厲害多了,他正是玄音所遣三大高手之一的練山。
在百里仙織門前擺出如此大的陣仗到底為誰,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那個人真的藏身于此嗎?
緊閉的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人們的心跳也跟著慢了半拍,然后驟然縮緊。一個削瘦的人影緩步走了出來,一身青衣,氣質出塵,走的非常從容,仿佛他所面對的不是一大群敵人,而是一根根木樁。
人們目光上移,便看到了那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孔,一雙眸子卻明亮的異于常人。并不算長的烏發梳理的整整齊齊,被木簪別于腦后,隨風輕擺,分外灑脫。
他用一種淡然的眼神在藍衣軍身上一一掠過,最后定格在為首的練山身上,再不移開。
練山也抬起頭來,冷漠的回望著他,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默然無語。
沉默了一會兒,矮瘦的黑衣男子忽然笑了:“楊崢,你果然藏在這里,總算沒讓我白跑一趟。”
乍聽此言,外面圍觀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楊崢?他就是楊崢?那個被瓊華派一路追殺至此的人?原來是這般模樣啊,看上去沒傳說中那般三頭六臂嘛。
被一語道破身份,楊崢并不感到慌張,淡淡回應道:“我沒猜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瓊華派大名鼎鼎的心劍流高手練山吧。”
他的話一出口,外圍眾人又是一陣驚呼,連帶著藍衣軍劍修都面露驚愕之色,想來是才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
練山雖然多執行隱秘的任務,但他的曝光率還是相當高的,因為他所殺的人多是相當有名氣的修行高手,被心劍所殺特征又是那么明顯,想不出名都難。外界給他的稱號是“無形殺手”,很形象的概括了他殺人于無形的特點。人們都知道他是瓊華派掌門玄音最得心應手的利刃,清除瓊華派異己不計其數,等閑之輩聞風喪膽。聽說他的實力早已到達返虛境,算得上世間最頂尖的劍客兼殺手,沒想到竟然會派來對付楊崢,真是太瘋狂了。
練山無視眾人畏懼的目光,犀利的眼神直射楊崢本人:“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也肯定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吧,有什么遺言想說?”
楊崢沒有說話,抬頭遙望著遠方的天際,表情掛著一抹哀傷,仿佛感嘆自己的生命將在今天化為終結。
練山饒有興趣看著他的表情變化,譏諷道:“是不是感到可惜?很不甘心?就差一步就能順利逃回殤月境,偏偏在這里栽了跟頭。”
楊崢扯了扯嘴角,苦澀一笑,算是默認了,眼神中的不甘清晰可見。
練山繼續嘲弄道:“還在妄想有人會來救你?別做夢了。現在整個龍淵境都是我們的天下,援兵擋在外面,艾納蘭也被拖在西部的戰爭泥沼,自顧不暇,沒有人能夠救你,就認命吧。最后再問一次,有什么遺言嗎?看在你曾是一方梟雄的份上,我可以代為傳達。特別為你破例,你應該感到慶幸。”
楊崢長嘆道:“死在閣下手中,也沒有什么遺憾了。相比遺言,我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練山此時顯得出奇的有耐心,或者說他很享受決定人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
“玄音這次為了殺我,只動用了你一個人嗎?”
練山笑了:“不愧是楊崢,問的問題都那么特別,怎么,覺得我不夠分量?放心好了,這次為了殺你,掌門共出動了包括我在內的三位返虛級高手,完全對得起你的身份了。”
“三位返虛級高手……”楊崢不由苦笑道:“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好了,問題我也解答了,你可以安心去了。”練山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無形的波紋向四周蔓延,凡是被波及者無不感到窒息。
而被攻擊的首要目標楊崢卻仿佛一個沒事人似的站在那里。
起初,練山還以為自己的施加的壓力不夠,可隨著周圍的人紛紛承受不住倒下,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據資料可知,楊崢的修為未及金丹,肉身卻異常強悍,等閑傷不了。玄音才派他這個心劍流高手前來,從內部擊潰,所以別看他是三人中實力最弱的,卻是作為主攻,公良弼和常恨玉都要配合他行事,他才敢不等其他兩人趕到就動手,萬萬沒有失手的可能。然而沒想到的是,自己無往不利的心神攻擊竟然不起效果,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練山心中一動,記得唯一的一次失利是遇上劍宗太上長老令狐秋時,那個時候他就隱隱約約察覺到劍宗研究出了一種專門防御心劍的陣式,效果驚人,難道楊崢也會?可是就算他真的會,施展的效果也遠遠比不上令狐秋啊,兩人間的等級差距何止用天壤之別來形容。
不信邪的練山繼續加大了心神輸出,覆蓋面也逐漸擴大,眨眼間整條巷子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無一個站著的人。練山能感覺到幾百顆心臟強有力的跳動,可就是感覺不到楊崢的心跳波動,摸不到心跳頻率,那還怎么發動心劍攻擊呢。
“這怎么可能?什么人沒有心跳呢?除非是死人。”練山自言自語道。
楊崢忽然開口說話了:“有一種人也是沒有心跳的。”
“哪一種?”練山忍不住出聲問。
楊崢笑了,笑得非常詭異:“當然是假人!”
“假人?”練山一時間沒有聽明白。
仿佛為了印證某人的話,天空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雨水浸潤到楊崢的身上,他的軀體便開始慢慢扭曲變形塌陷,在眾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張被雨水浸透的黃紙。
該死,是替身!練山這才如夢方醒,竟然忘了那家伙善用符的。耽誤了這么長時間,真身早不知道又躲哪去了,太狡猾了。
練山忙收回心神探測,解放了對其他人的壓迫,喝道:“他肯定沒走遠,快給我追!”
“遵命,大人。”藍衣軍的劍修紛紛爬了起來,以百里仙織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搜索。
知道事態緊急,練山馬上向空中釋放出一個事先約定的信號,請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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