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睛都不眨,一臉煞氣的方半雪,柳南微微有些失神,仿佛不認識此人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喟然長嘆道:“大義滅親,后生可畏,這一局是老夫徹底輸了。請訪問”
楊崢微笑頷首:“師叔承讓。”
其實他心里也在一個勁的犯嘀咕,看樣子不僅僅是囚禁族人那么簡單,少說斷送了幾條人命,此女是個狠角色啊。
揮手讓方半雪退到一邊,楊崢看著柳南道:“剛才師叔考校了晚輩一番,來而不往非禮也,晚輩也有一事請教師叔?”
“但講無妨。”柳南大度的揮揮手。
楊崢摸了摸下巴,悠悠道:“聽之前師叔話里的意思,好像瓊華派對我劍宗勢在必得,可瓊華派現在的處境眾所周知,自保尚有疑慮,又怎能分心來染指劍宗呢?底氣何在?僅靠你們這些人嗎?”
柳南詭異一笑:“楊崢,你也認為此次妖魔入侵,瓊華沒半點機會?”
楊崢尚未開口,一旁的薛云璇冷笑道:“瓊華派撐死能在修真域耍耍威風罷了,想憑借一己之力,打敗妖魔聯軍,簡直是癡心妄想。”
“就是,吹那么大牛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太狂妄了!”
眾人紛紛怒罵出聲,極盡調侃和戲謔之能事。
柳南也不還口,只是冷眼看著,任憑對方侮辱和謾罵,眼神里流露出的無視和不屑,深深刺痛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楊崢揮手制止了眾人,緩聲道:“柳師叔的問題,晚輩無法加以評判,里面涉及的因素太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正面交鋒,瓊華決然不是對手,除非另辟蹊徑。”
柳南贊賞的點點頭:“不愧是楊崢,觀點很中肯。沒錯,正面交手,我們沒有勝算。可以我派掌門玄音的大智慧,又豈會打無把握的仗呢?”
楊崢陷入了沉思,以他零星對玄音此人的了解,不像是喜歡花樣作死的人,她敢主動挑釁,定然有些門道,只是自己一時半會兒看不透罷了。
柳南笑瞇瞇道:“你不用猜了,也猜不到,事關我瓊華的機密。但老夫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次計劃有七成勝算,而且短時間見效。騰出手來收拾你們,也不過幾個月之后的事。到那時,瓊華派攜大勝之威,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劍宗首當其沖,難逃一劫。老夫可不是危言聳聽,你們現在歸順的話還來得及,免去了一番血雨腥風,也多少能給劍宗留下幾分元氣。”
“師叔所言有理。”楊崢笑瞇瞇的點點頭,旋即面色一整,正氣凜然道:“只是歸順了你們,劍宗還是劍宗嗎?”
柳南嘆了口氣:“楊崢啊楊崢,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選擇才是最理智的,何必為了一個虛名執迷不悟呢,非得落個兩敗俱傷才甘心?”
楊崢淡淡一笑:“柳師叔,你不了解晚輩。我聰明不假,做事可不理智,完全隨性而為,否則也不會留下來接過這爛攤子。劍宗可以不在我手中強大,但也絕不能在我手中滅亡。你們若有耐心,完全可以等我百年之后再詢問下一任宗主,看他愿不愿意將劍宗交到瓊華手中,到那時,我絕不阻攔。”
柳南冷笑道:“都到這個時候,你還要逞口舌之利。該說你心態好呢,還是沒心沒肺。”
“自然是前者,我喜歡贊美之言。”楊崢笑嘻嘻的接過話道,絲毫沒有亡宗前的沮喪和絕望。
從他的反應,柳南隱隱感覺到了不對,皺眉道:“你有恃無恐?”
楊崢笑而不語。
柳南決定不再拖延,下最后通牒道:“楊崢,老夫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降,保你一生富貴榮華。不降,便化作劍蕩山一捧塵土。”
楊崢還是沒有回應,無視眾人訝異的眼神,目光遠眺,自言自語道:“時間也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遙遠的天際出現繽紛的云彩,凡是劍宗的人都認得那是什么。
柳南等人見狀臉色狂變,驚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楊崢轉過身,淡淡道:“沒什么。劍宗的事終歸是我們自家人的事,當然要關起門來好好商量。”
柳南頓時醒悟過來,臉色鐵青道:“你封鎖了龍驤境!”
楊崢點點頭:“沒錯。從現在開始,龍驤境已成封閉空間,外人無法插手,大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吧,只有最后的勝利者才能走出去。”
“好魄力!好心機!好狠毒!”柳南連說了三個好字,冷聲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看來你已經做好兩敗俱傷的覺悟,我的宗主大人。”
楊崢也收起了笑容,肅聲道:“雖然殘酷,但也只有這種辦法辨得清忠奸,一切宵小無法躲藏,劍宗若贏便能獲得重生。所以我認為,這個風險冒得值。”
柳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哪怕有人無辜受牽連,因此喪命,你也不后悔?”
楊崢凝重的點點頭:“無怨無悔,一切后果都由我來承擔。”
“哈哈哈,老夫等了幾百年,眼見就要成事,卻等來你這個異數。到底是上古宗門,劍宗的氣數未盡啊。”柳南仰天狂笑,張揚而暢意,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楊崢皺緊了眉頭:“你什么意思?”
柳南笑容漸漸收起,語氣低沉道:“楊崢,就在剛才,老夫還在想如何給予劍宗最后一擊。劍宗既然不能在老夫手中崛起,也必要在老夫手中毀滅,這樣才能了卻一生的心結。然而,你最后的果決徹底改變了我的看法。”
“你是說……”楊崢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柳南長嘆了口氣,道:“老夫一生沒服過誰,唯有你這娃子讓我高看幾分。即便如此,老夫也不想落入別人的賭局。你敢賭,我也敢賭,就賭一下老夫的眼光,相信你能從瓊華威脅下保全劍宗。”
此話一出,所有人驚愕,這又是什么節奏?
范清等人在柳南身后驚怒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柳南緩緩轉身,一臉譏誚的看著他們道:“都一把年紀了,還活在天真里,真的以為瓊華派會收留你們這些叛徒。試問,哪個門派敢收留你們這種人。”
范清面色鐵青道:“你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
“老夫說什么你們就信什么?”柳南不屑的打斷道:“實話告訴你們也無妨,上面的命令很明確,借你們的手了結了劍宗之后,一并鏟除,永絕后患。”
純陽殿殿主張元冷聲道:“就算殺人滅口也要選擇事成之后,現在大敵當前,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姓柳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說過,我不想玩了。”柳南聳了聳肩,道:“瓊華不是想讓老夫滅掉劍宗嗎,我偏不讓他們如意。”
皇極殿殿主甘洛語帶威脅道:“柳南,你可知道背叛瓊華派的下場?”
“可笑。”柳南自嘲道:“我一個瓊華出身的人反而被非瓊華出身的混賬指責叛宗,世間的事太有趣了。”
“看來,你真的瘋了。”甘洛嘆了口氣。
“他沒瘋,是你們沒有人性。養條狗還能給自家看門,像你們這種忘恩負義的禽獸是不會理解的。”楊崢的聲音從上方幽幽傳來。
皇極殿殿主甘洛轉身,拱拱手道:“宗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雖然少一人,鹿死誰手仍未可知。”
“不,你們沒有機會了。”一旁的柳南忽然開口道:“老夫說過這是我最后的賭局,任何人都不得插手,所以,你們要給老夫殉葬。”
說著,柳南的七竅開始流血,血液是深邃的暗紅色。
甘洛等人感到鼻孔一熱,下意識去摸,一手的血跡,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是……血魂引!”
柳南詭異的笑著:“沒錯,是血魂引,老夫在你們身上親自種下的,為的就是防止你們背叛。”
“你好狠毒!”
“不敢當。有你們這群敗類給老夫殉葬,也挺不錯的,好歹是一群殿主長老。想必哪一任劍宗宗主都沒有老夫風光,你說呢,宗主大人?”柳南癱倒在地,最后微笑著看向楊崢。
周圍眾人都驚呆了,接二連三的變故和戲劇化的結局不斷挑戰著他們脆弱的神經,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
楊崢表情非常復雜,默默的看著柳南倒在血泊中,嘆道:“柳師叔,你是個好人,可惜被命運捉弄了。”
“好人……呵呵,老夫做了一輩子棋子,臨死前……也不過想下……一盤棋罷了,楊崢你……莫要讓老夫失望啊。”說完,柳南脖子一歪,含笑九泉。
楊崢解下自己的大氅,輕輕蓋在了柳南的尸體之上,長嘆了口氣。
范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額頭鮮血直流:“宗主大人,救我!老夫一時糊涂,看在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請您網開一面。”
“一時糊涂……”楊崢緩緩轉過頭,譏笑道:“如果背叛也能當失誤來處理的話,這個世界就太平了。范清,路都是自己選的,不管是對是錯都得走下去,這是最起碼的尊嚴。我收回之前的話,你,禽獸不如!”
自知無法被赦免,范清停下了懺悔,緩緩起身,一臉的怨毒:“姓楊的,是你把我逼到絕路的,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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