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馬上就過年了，棲霞山上的游客自然也少了很多很多，一路走過去，除了蕭條的景色外，便是一些在道上掃地的老尼姑，陳家乃乃一邊走著，遇到人的時候輕輕頷首，一邊偶爾停下來，駐足觀賞這座山的一些景色。
登頂棲霞山后，陳乃乃還去了一趟棲霞寺內，拜了佛，隨后又前往千佛巖，看著那些面容各異的佛像，陳乃乃神色肅穆，不敢有絲毫不敬。
公羊老爺子不敬鬼神，也不信宗教，倒是對陳乃乃的這番行為有些感到意外，畢竟他們這一代人出來的，很少有相信這種東西的。
陳家乃乃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很隨意地回道：“老頭子在的時候，我也不信這個，總覺得人來這世上走一遭，對天對地對自己，無愧于心就行，后來老頭子走了，家里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起來，我才知道，或許真有因果這件事。”
“人啊，舉頭三尺有神明，神佛雖然都是虛的，未必真的有，但心里有幾分敬畏總不會有錯，不然有了權，有了錢，做起事來，不講原則，沒有底線，終究是要遭報應的。”
陳乃乃看著那些佛像，安安靜靜地禮佛了一會兒后，這才繼續向后山走去。
公羊未央站在那里，對這番話思索了好一會兒，也第一次恭恭敬敬對著佛像拜了一下，因為陳家乃乃這番話讓他感觸頗多。
早些年若不是他在內蒙草原、北漠大荒上，為了家族利益，為了那些虛無的名聲和人爭奪廝殺，導致妻離子散，自己的女兒蘇梅又怎么會連姓名都改了？最后又怎么會導致這樣的結局？
公羊未央對陳乃乃愈發尊敬，明明年齡上也相差不了多少，但卻持子侄輩的禮節，跟在后面，不論是對那個已經逝去曾經心目中的傳奇的男人，還是對這位本身就有大智慧的女人，他這份禮節都不算貶低了自己的身份。
一行人終于穿過龍山和虎山間的山脊小路，而此刻，蘇沐雨已經推著自己母親的輪椅車迎了出來，雖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來了棲霞山，但既然連自己外公如此身份都要認真對待的人，她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
而當蘇沐雨看到陳家乃乃的瞬間，尤其是旁邊還有一個陳禍水伸手扶著她，腦海中便宛若有一道閃電飛過，立即就清楚了面前這位滿頭銀發笑容中帶著幾分y氣的老人是誰。
雖然陳道旭很少和蘇沐雨說起自己家里的事情，或者說，至少沒有像他曾經和林大小姐說的那樣詳細，但以蘇沐雨的聰慧，卻也已經猜了出來。
“陳乃乃好。”
蘇沐雨推著母親的輪椅車走上前去，毫不猶豫地出聲問好道，帶著幾分極為少見的乖巧。
陳家乃乃看著蘇沐雨那張古韻悠長宛若畫中仙的面容，滿意地點了點頭，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邊，隨后從自己兜里掏出了一個玉鐲子。
那玉鐲子通體晶瑩剔透，呈白色，色澤肥厚，微微透出幾分光來，一看便是和田白玉籽料中的精品，沒有絲毫瑕疵，摸上去甚至還有溫潤的感覺。
“孩子，辛苦了，乃乃以前一直在燕京呆著，沒時間來看看你，剛好要過年三十了，想著就一起聚聚，就過來了一趟。”陳乃乃伸手握著蘇沐雨，輕輕拍了拍，給她將那個手鐲子帶上去，臉上更加慈祥。
“這玉鐲子你就收著，算是乃乃初次見你的禮品，你好好收著。”
蘇沐雨微微猶豫了一下，看著老人家那堅定的眼神，只好低頭斂眉回道：“謝謝陳乃乃。”
“還叫陳乃乃啊？”陳家乃乃故意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快叫乃乃。”
蘇沐雨心中一顫，要知道陳家乃乃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將她已經看做了陳家的媳婦，不然又豈會讓她叫乃乃這么親昵的稱呼？
“乃乃。”蘇沐雨略微有些顫聲地說道，一雙大眼睛里已經隱隱含上了幾分淚水。
陳道旭心中從來沒有真正有過她，從知道自己懷孕，到一個人來到棲霞山上，甚至連自己母親都來不及安頓，再到****夜夜忍受這樣的苦楚，甚至連孩子生下來后都未必能有保障的惶恐，這一路，蘇沐雨就這么一個人走過來，其中有多少苦楚，她自己才明白。
尤其是她從小到大還經歷過這么多心中沒有安全感的日子，要是換做另外一個女人，說不定就選擇將孩子打掉了。
但是蘇沐雨選擇了生下來，并且如果不是林大小姐發現了這一切，甚至她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陳道旭的。
陳乃乃拉著她的手，示意她靠近自己，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乃乃都懂，乃乃也是過來人，生孩子有多苦，有多累，乃乃都明白。”
蘇沐雨輕輕抽泣了幾聲，便慢慢停了下來，陳乃乃笑了笑問道：“孩子，胎兒幾個月大了？沒有什么問題吧？”
蘇沐雨回道：“回乃乃，快要八個月了，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讓醫生檢查的，胎兒很正常，除了有時候過于活潑了些，老喜歡踢肚子玩。”
“呵呵，活潑好啊！活潑好！將來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活潑一點，家里才熱鬧！”
陳乃乃笑的眼睛瞇縫起來，一手拉著蘇沐雨，一手讓陳禍水扶著自己，目光緩緩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那名老婦人。
蘇沐雨連忙出聲介紹道：“乃乃，這是我母親蘇梅，因為很早以前受過一些刺激，所以精神有問題……”
“沒事，沒事。”
陳乃乃擺了擺手，慢吞吞地走過去，仔細看了一會兒，又伸手出去，搭了搭脈后，微微嘆了一口氣，“可惜，要是早些年能遇到，這病說不定老玄還能救治，現在……救治的希望大大降低了啊！”
“乃乃，您說這病能救治？”蘇沐雨聽到了陳乃乃的低聲嘆氣，不由得著急出聲問道。
她母親精神受了大刺激之后，人早已變得癡傻，飲食起居全靠他人照料，自己對外界也毫無反應，蘇沐雨不知道找了多少人來看母親的病，但沒有人能真正救治，但現在陳乃乃說有救治的希望，她怎能不能心中焦急？
就算希望大大降低，那也是希望啊！
一直跟在身后一言不發的公羊未央聽到這話，也毫不猶豫抱拳出聲道：“還請陳夫人救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