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果悠悠然回道，“早知道，我不問你這些了。”
陸明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忙關切道，“你、你別多心啊，推廣員畢竟還是少數，基本到后面……”
盧果白了陸明一眼，“你以為我還是幼兒園小孩子，這點都看不開？”
陸明忙閉了嘴，避免越說越錯。
盧果有些不死心，繼續問道，“我問你，算你剛才說得都符合，又怎么樣？
沒錯，那個游戲我確實充了錢，但充得不多，從伙食費里省了500塊，這么點兒錢，算很高的業績嗎？”
陸明很怪，“肯定不算啊，你問這個干嘛？”
“當時我們幫算的全區排名數一數二了吧？我裝備應該算是最差的那個檔次，但算是這樣，幫主和半半平時依然會經常帶我下副本、依然對我很好啊。
如果說前一兩個禮拜他們是不知道我的財力才會在我身下那么多功夫，那等到了后面、過了一兩個月了，怎么他們還愿意浪費時間？”
這么簡單的問題，陸明都不想回答。
但看盧果咄咄逼人的架勢，不開口又不行，“因為你是女的啊。”
“哈？”盧果皺起了眉頭，“因為這么簡單的理由？”
“你是女的，所以你的活躍可以帶動幫里其他玩家的活躍。
我說過啊，這種事情女號更有優勢，人妖號裝得再像都是人妖，哪里能的你本身是女的？
是，你是沒充多少錢，但你們幫里其他那些男玩家搞不好是因為看到有你在才會一下子充個幾千萬。
我剛才也說了，只有失敗的游托才會在開區過了一個多禮拜之后依然把幫里玩家溝通的主動權死死攥在自己手。
稍微有那么一點點靈性的，都是想辦法引導其他玩家自己不知不覺間跟他們去做同樣的事。
一個游托，做得哪怕再專業，可能最多也玩通玩透一個職業、吃透一個系統。
那他怎么去跟其他職業的玩家溝通？
他一個重甲，下副本不組奶媽，組4個重甲？5個人到時候進去了一刀一刀砍？
哪怕再戲精、再幽默、人格魅力再高，這感情牌也打不出來啊。
那他們做推廣的又不可能真只盯著七八個玩家，萬一運氣不好碰到的都是那種打死不充錢的、人家業績不去、拿不到提成，誰肯？
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那自然得找人幫忙。
游托的工作內容是什么？
對外、惹是生非，對內、插科打諢。
這本身是普通玩家自己會去做的事。
只不過可能剛開區的時候大家相互不認識，為了保持一個良好的形象，有些人會矜持。
有人帶頭，甚至帶頭的其該有妹子，那還矜持個什么勁兒？”
“讓普通玩家幫他們騙？”
陸明點點頭。
盧果臉，又閃過了一絲蔑視，“真是惡心。”
罵完，盧果卻加了一句，“我說的不是半半！我說的是游戲公司！”
陸明忙出言安撫，“那你要是不跟別人交流、還玩什么游？
天天打單機，游戲再好玩也沒人愿意刷啊。
是，大部分游玩家可能都在無形之被當過槍使，但當槍的這個過程里他們也的確享受到了游戲的樂趣啊，等價交換，不虧。”
盧果不屑道，“樂趣？什么樂趣？”
“那你剛才為什么說心甘情愿被那個什么……推廣？要是沒玩高興，能說出這種話？”
“那是因為她是半半，如果換了其他推廣，我肯定要罵人的！”
“為什么呢？”
“因為他們不懷好意！”
“那你那個半半難道懷了好意？”
盧果頓時惱羞成怒得進入了蠻不講理模式，“我不管我不管！反正除了半半其他人都不行！”
陸明那自然是半句話都不敢開口了。
過了半晌，倒是盧果主動問了過來，“死了？怎么沒話說了？”
“什么？”
“你剛才不是說什么鬼等價交換嗎？交換什么了？
我在那個幫會呆的舒服，不僅僅是因為半半，還因為別的人，大家對我都挺好，幫里那么多人、難不成每一個都是推廣？
那既然如此，哪里等價交換了？
幫會給了我什么？”
“給了你位子啊。”
“哈！？”
聽盧果那口氣，陸明知道又是要發飆，忙開口道，“那你自己說，在狂狼，有沒有裝備歧視？”
“哼！”盧果一聽來了氣，“打個破boss，安排我去跑腿送藥！意思是說我站在一邊加血還不如讓他們自己嗑藥咯？”
坐在屏幕前的陸明不厚道得笑了。
實際，奶媽這個職業……說是說不吃裝備啊，但這是在和怪物差距不大的情況下來說的。
如果差距太大……那還的確不如跑腿送藥。
好如說，這只boss一秒一爪、每次掃1萬，主t有24000血。
3秒。
奶媽加血效率一秒3000……
依然是3秒。
那加得干嘛呢？
但這種話他可不敢明講。
“不是，當時可能剛開區，人太多了、他們那邊估計也不容易核實每一個人的職業和裝備什么的，當時他們是為了打建幫令嘛，太趕了，我估計戰術都是亂的。”
打完這行字，陸明瞬間被自己的機智折服了。
為了不被盧果看出破綻，他又立刻跟著解釋道，“但有一點必須成人，大公會——特別戰斗幫，那不可能沒有裝備歧視。
很簡單的道理，大家都是都市白領，每天晚那么三四個小時的線時間，花一個半小時把游戲公司安排的活動和任務都跑完，再扣掉幫會偶爾接個幫戰組織出去打個架什么的，自主時間可能只有那么一個小時左右。
本打算組個隊伍去刷個副本清下之前剩下的散任務，湊巧組了一個裝備不怎么樣的小號，一趟15分鐘能搞定的副本硬生生給拉到了半個小時，誰愿意呢？
如果說游戲公司安排的副本夠簡單，戰法牧莽過去，那還好說，裝備再差、只要不掛機，那最多是5個人變成4個半；
可要是游戲公司想玩點兒花活兒、故意安排了那種需要腦子去打的boss，如說原地點會刷小怪、必須拉到一邊去打，如說那boss有技能、放完之后你打他是給他加血……
那搞不好成了5個人變3個。
可能我今天本來如果順順當當把這一波副本刷完能升50的，被小號一拖，非得等到明天、要不然熬夜。
換到了你，愿意組小號？”
盧果越聽越不高興，“我是小號？”
“不是！”陸明心想壞了，“當時他們跟你不熟，不知道你什么情況，擔心組到不靠譜的所以不愿意加你而已！是他們瞎了眼，生生放過了你這位未來的國服第一蓬萊！”
盧果開心了，“切，什么叫未來？我現在是好嘛。”
陸明汗顏。
“那好，”盧果樂完，又問道，“他們不踢我，可能確實是因為我平時較活躍、能幫他們帶動幫會氣氛，可我們幫里跟我一個裝備水平的也不少啊，其有那么幾個是從來不開口說話的、練打字交流都很少，那為什么他們在幫里也能待那么久呢？
他們對那些……游托的業績做出了什么貢獻？”
“負貢獻，這點確實。
如果可以，這些人絕對會被清掉。
但，僅限于建幫第一個禮拜。
到了后面，想踢、也不能踢了。
只能用各種手段排擠他們、讓他們自己走人。”
“為什么不能踢？”
“因為越是推廣幫、越怕玩家往那方面想。
想編造一個完美的謊言是很困難的，維持一個謊言更困難，當有人當面拆穿你的騙局、即使那只是一句玩笑話，他們都會腎腺加速。
推廣員最想要的是玩家充錢，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反而決口不敢提充錢這兩個字。
并且人家做了這么多年，也懂，來相當直白得跟你們說充錢充錢、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說得越多、人家反而越不充。
想要做一個成功的推廣員，只能用各種手段來誘使玩家自己生出消費的**。”
“你剛才說的那些？”
“額……算是一部分方法吧，你要我全講那真強人所難了，國內專門做游戲推廣的少說100萬人，各自有各自的系統，什么招兒想不出來？有很多都是那種靈光一現，我只經歷過那么十來個推廣幫，你不可能讓我一下子超越百萬人的智慧吧？”
盧果“呵呵”一笑，“這你還靈光一現呢？”
“我跟你說，將心心，推廣員這行不好做，你以為簡簡單單‘感情牌’三個字能概括了？
你能打，其他推廣員不能打？
你人格魅力高，其他人都是出口成臟惹人生厭的家伙？這游戲里土豪號全跟你交朋友、不去認識其他人？
競爭太大了啊，端游還好，你要是頁游、手游，剛開區第一個禮拜、碰到的人10個有9個是同行，沒點兒干貨，人家推廣員吃什么？”
盧果突然之間來了興趣，“欸你說，做他們這行的，能賺多少錢啊？
我當初充過500塊，額……假如，我是說假如哈，半半確實是個推廣，她能從我這500里拿多少？”
陸明是徹底沒轍了，“我說姐姐誒，你以為我做過這行是吧？問我這？我哪里知道？
并且你這……剛才不好義憤填膺嗎？怎么這會兒你還關心她業績了？”
“但她的確對我很好啊！
那游戲里我那號那樣子，一開始的時候哪里有人愿意組？
即使是一個幫的，即使一開始喊的是刷到吐隨便來什么的，打完一次之后開始各種找理由，又是家里來客人了又是什么寢室斷電，以為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嫌棄我明說啊，干嘛找理由？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誰來哄。
寢室斷電？斷了十分鐘不到立刻來了，然后開始接著刷？
一開始說清楚，把我踢了組其他人我不會有意見。
本來跟那些土豪號一起刷副本我覺得很沒有意思，節奏太快了根本跟不。
唯獨半半是真不會說我半句閑話，并且開副本隊的時候她甚至還會主動拒掉別人來加我，我被人欺負了……特別是被你們那個死幫會殺了之后半半也每次都是第一時間過來幫忙的！
關心一點不行嗎？
她在我身花了這么多功夫，要是沒拿到多少業績，我也問心有愧啊。
你不說是吧？不說到時候再多殺50次！”
這種威脅，對陸明那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的。
他心想，姐姐，你以為我沒幫人洗過紅是吧？到時候是你不愿意殺欸！
“這……不好說，真不好說，得看老板。
端游這塊的話……可能最多最多也給30的提成，算老板吃掉一半，到底下人手的估計只有百分之十幾。
當然，如果她自己是老板那另說啊。”
“百分之十幾？”盧果咋舌，“那挺高了啊，要是碰到一個土豪一下子充個100萬，豈不是一手能賺10多萬？”
“那倒是得碰的啊。
不是說了嘛，這行競爭太激烈了，除了得有干貨，還得有運氣，
其他行業，99的汗水1的靈感，做這行，99的運氣1的其他各種素質。”
“那也不錯了啊，”盧果不依不饒道，“我感覺，做這個應該跟那些個絡銷售差不多吧？
換言之，只要這個人是你拉來的，那以后他在這游戲里充的任何一筆錢你都能拿到提成，日積月累、越來越多，很恐怖的啊？”
“所以他們才有時間做這種長線客戶啊。
其實啊，所有推廣，一開始都是照著劍蕩說得那種最蠢的辦法，到人多的游戲里開小號一張地圖一張地圖跑，逮人密，一天可能得接洽一兩千玩家，最多拉到5個人，5個人里可能還只有1個人充錢。
還不一定充多少，搞不好6塊錢首充禮包。
這種日子，過久了誰受得了？
日子久了，搞不好他們自己都會看輕自己。
其實啊，像這種在一個幫會里陪玩一兩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長線推廣，或多或少，都帶著些真心。
當然特指端游哈。
是推廣、是托、是工作，但其實目的性沒有那么明確。
因為他們手客戶資源已經非常多了，不需要那么假。
甚至可能有些人單純是想放松一下，隨口找個理由跟老板說‘我做長線’，實際還真是想好好玩一次游戲。
反正之前那些客戶都是我拉進來的，你現在算把我炒了、這提成你也一樣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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