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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十里接官亭,看到亭子里有十幾個人,周學圣還以為是迎接他的濟南官員和士紳,立刻正襟危坐起來,擺出了一副欽差大臣的派頭,準備在這種萬人敬仰的場面好好顯擺一下。 新匕匕奇新地址:.xinbiqi.com
看到手下的幾個小太監急急忙忙跑到了過去,周學圣的胖臉浮現出了一絲笑容,為了給這些小猴崽子們一個發財的機會,吩咐轎夫放慢了腳步。
離亭子越來越近了,就在周學圣準備吩咐落轎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不對勁,手下的那幾個小猴崽子,竟然對著接官亭里的人拳打腳踢起來。
周學圣吃了一驚,這是怎么回事?來迎接的人當中一定有山東巡撫宋學朱,即便有些士紳招惹到了那些小太監,他們也不敢當著一位巡撫的面毆打士紳啊?
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周學圣始終不得要領,當轎子抬到接官亭的時候,他才發現,那里面的十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濟南府的官員和士紳,竟然是一群流民。
堂堂的接官亭竟然被流民給占了,濟南府的官員和士紳又沒來迎接,這兩件事情加在一起,讓周學圣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難道事先沒有和濟南府的衙門取得聯系?
問了問騎在馬上的侍衛,周學圣才知道,每隔一個時辰他們都會派人去通知巡撫衙門。聽到這里,周學圣勃然大怒,很想立即掉頭返回,可是又想到這次是來為皇上傳旨的,公事沒有辦完就回去,皇上非宰了他不可。
再說了,周學圣想回去,跟著他來的那些即將上任的官員也不愿意啊,想起即將要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周學圣也只好忍下了這口氣,沿著官道繼續向濟南府西門走去。
與此同時,濟南府西門的城下,宋學朱、鄧謙和錢富貴三個人束手而立,看了看身后只站著寥寥無幾的幾個士紳,宋學朱長嘆一聲,他知道,來迎接欽差的也只有這幾個人了,這種冷冷清清迎接天使的場面,可是開天辟地第一遭啊。
“鄧大人,我們這樣做合適嗎?一旦天使震怒,必定會怪罪我們。”錢富貴又一次向鄧謙提出了這個問題,這句話雖然他問了很多遍了,但依然還要再講一次,好像不問一問就不能放心似的。
看了看一臉緊張的錢富貴,鄧謙意味深長的笑了:“錢大人,事到如今,你還沒有看出點什么來嗎?”
“請鄧大人指教!”
鄧謙盯著錢富貴看了好久才說道:“錢大人,現如今濟南府是個什么狀況,你我都清楚,你認為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回的了頭嗎?”
響鼓不用重錘敲,錢富貴很快就明白了鄧謙的意思,如今濟南府就是以吳名所為首的軍事行動委員會說了算,這個組織并沒有得到朝廷的批準,嚴格的說屬于一個非法的民間組織,如果朝廷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錢富貴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原來還以為吳名讓他擔任軍事行動委員會的副委員長是件好事,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他是用這種辦法把自己綁到了他的戰車上,如今就是想下也下不來了。錢富貴長嘆一聲,心里又開始琢磨了,但愿吳名能夠保證我們這些人的安全,否則非得被朝廷砍了腦袋不可。
不過又一想起吳名的強勢,錢富貴又放心了,人家的吳家軍能打敗十萬闖匪,又把五千官兵殺的片甲不留,手里掌握這一支強大的軍隊,還會怕誰呢?不要說濟南府了,就是山東一省早晚有一天也是他說了算,自己只要能夠牢牢抱上吳名的大腿,朝廷還敢動自己嗎?
雖然兩個人的談話聲音都很小,但依然被宋學朱聽了個清清楚楚,看了看城門兩邊像釘子似的站立著的十六個黑甲武士,宋學朱苦笑著搖了搖頭,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朝廷又敢把吳名怎么樣呢?
調大軍來圍剿?宋學朱搖了搖頭,他認為朝廷沒有這個能耐,既然沒有能力剿滅他,看來也只好招撫了。宋學朱一陣心酸,他也沒想到,堂堂的朝廷竟然治不了一個反賊,而這個反賊就是在眼皮底下發展起來的。
宋學朱不愧是一個在官場上混跡了大半輩子的老油條,雖然這段時間他被十二個黑甲武士看守的嚴嚴密密的,既不能向外界傳遞消息,又看不到朝廷的邸報,整個人都變成了聾子和瞎子,但絲毫也不影響他用官場的智慧做出正確的判斷。
現在宋學朱是不承認也不行了,吳名的羽翼已經豐滿了,他現在不會受任何人的控制,山東一省早晚要被他收入囊中,如果朝廷真的招撫他還好,如果是繼續派兵圍剿他,這個天下可就不會太平了。
作為一省巡撫,宋學朱也不是一個目光短淺之人,他非常清楚以吳名目前的勢力,完全具有和朝廷逐鹿中原的能力,吳名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公開扯旗造反,主要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機會,把山東一省全部收復在他的手中,站穩了腳跟之后,到那個時候他就要提兵北上了。
宋學朱知道,雖然自己名義上還頂著巡撫的名頭,可實際上就是一個囚徒,自從吳名把他的巡撫大印收繳了之后,山東一省可就由吳名成立的那個軍事行動委員會說了算了,想到這里宋學朱萬念俱灰,既然我說了又不算,何必留在山東做傀儡替吳名背黑鍋呢?
想到這里,宋學朱暗暗的下定決心,要趁這次迎接天使的機會,一定要把自己辭去山東巡撫的折子遞上去,只要離開了山東,以后你們打生打死就不管我的事了。我可不想因吳名割據山東,而背上丟城失土縱容亂匪的罪名。
就在宋學朱琢磨的時候,馬華臣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給鄧謙和錢富貴施過禮之后,快步走到了宋學朱的面前,深深的一揖:“巡撫大人,多日不見,您可清減了不少。為了朝廷你可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望著馬華臣眼里泛起的淚花,宋學朱長嘆一聲,這一段時間他被軟禁起來之后,濟南的士紳沒有一個去拜訪過他,只有馬華臣一個人敢上門,但因為黑甲武士的阻攔,兩個人也沒有見過面。
宋學朱看著馬華臣,從心底里泛起了一句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看來馬華臣還是個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