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先生又想推辭,房中走出一位美婦人道:“夫君,大家盛情難卻。你就收下吧。不然會讓大家心有不安的。”
魯先生望了眼美婦。輕嘆道:“好吧,我收下。天色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嗯?”
一眼瞥過去,卻見這二位男子全都直楞楞的望著美婦發呆,口中的“哈拉子”流下來老長也渾然不知。魯先生啞然,用力的干咳了一聲才把二人拉回神來。二人自知失禮,趕緊放下魚后慌忙離去。
魯先生微微的搖搖頭。向房中喚道:“蘭兒,出來把魚收進去,晚飯一鍋魚湯也不錯……記得魚頭專門留下來燉豆腐,那三個家伙可最喜歡吃了。”
“哎!”
房中又奔出一個十五、六歲地美麗少女,從魯先生手中接過魚后奔回房去忙著準備晚飯去了。
魯先生在院中地小凳上坐下向美婦道:“你啊……還是少露點面地好。”
美婦道:“為何?”
魯先生道:“你才智過人,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美婦輕嘆道:“明白,女子的美麗有時反而會是一種累贅。”
魯先生道:“荊襄一帶并未遭受戰亂,因此為求避亂而集結于此的文人極多。其中也不乏那一類自命風流的人。要是他們知道這么偏僻的小漁村卻有你這樣一個姿色才藝冠絕天下的國色美女。好奇之下紛紛跑來想一睹芳容,那我們就沒清靜日子過了……若是心存不軌地人起了歪念,我們只怕會……算了。不說了。”
美婦道:“是啊,匹夫無過,懷壁其罪……不過相比之下我可能還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引來些狂蜂浪蝶而已,如果讓人知道你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魯先生就是隱姓埋名的張仁張世清,那又會是什么樣的情景?”
被說出了真名的張仁搖頭苦笑道:“說了多少次了,沒有必要的話不要把我的名子說出來,哪怕身旁并無他人也不行,天曉得會不會隔墻有耳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曹操當日雖說放過了我,但能保他日后不會反悔?一但得知我的行蹤很可能會派人來尋我,那時就不見得能再逃得掉了。”
不用說了,這美婦就是蔡琰道:“可是你打算在這里躲到什么時候?你也和我說過,曹操一但克平河北就會揮師南下,這荊州會是他一心要奪取地地方。”
張仁道:“絕沒有這么快,曹操是用兵如神,可是想完全掃除袁紹在河北的根基至少還要三到四年,而且其中的變數也多……我現在唯一擔心地就是老郭他有沒有將婉兒起墳重葬,可我們又不能回去探看……文姬,千萬記住我的話,不要再輕易露面引來事端。我已經失去了婉兒,不想再失去你和張蘭,你們是我最親近的人了。”
蔡琰l婉妹了……”
張仁輕撫蔡琰
原來那一晚曹操放過張仁后,張仁擔心曹操會是在張氏鎮時就派出兩路人馬追趕,那么就很有可能會從另一隊的張信那里得知他會去柴桑落腳,一但曹操事后后悔派人再度追殺,那他就沒什么機會逃得掉。就算是逃到柴桑,孫權一方目前與曹操的關系不錯,像名士華在張仁出逃之前也被孫權向曹操示好的送去了許昌,那么再把他綁起來送去許昌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所以張仁選擇了向西日夜兼程,經宛城、樊城后趕到了襄陽落腳。
襄陽有家的部分產業,且自貞與張仁結義合作之后張仁也可以算是這些產業的主人之一。張仁在趕到襄陽后先找到負責人,在沒有暴露行蹤的情況下尋到這個偏僻地小漁村先隱居下來。同時派人前往柴桑打聽消息。按他的打算,是想等過了一陣子風聲不緊后再悄悄前往柴桑備船出海。
現在派去打聽消息的人未回,張仁也只能在這里等……
懷中蔡琰
你有想過……為婉妹報仇嗎?”
“報仇?”
張仁面色一黯,搖頭道:“我不知道……婉兒之死,我的骨血也隨之而沒,這樣看來曹操是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說我沒想過為婉兒報仇那是騙人。可是……曹操與我是私仇。但他為國家除暴安良卻是誰也抹不掉的事實。也許他是有狼子野心。但至少他能讓那么多的人安居樂業,這一點天下諸候沒幾個比得上。我如果為了私仇去與他作對,又始終覺得不太合適……最重要的,我拿什么去和他斗?”
張仁道:“沒有,不然我哪里會在此隱居?其實以我的身世,除了曹操之外沒有哪方諸候容得下我,又何必去自找麻煩。罷了。等晚一些柴桑那邊有了消息,我們還是去海處尋一片靜土。婉兒那里……等將來有機會我再回許都去拜祭,如若可行取移葬到我們容身地地方吧。”
蔡琰他出力,于公你又不與他為敵,也算是權宜之舉。只希望我們將來真地能找到一片靜土,就這樣平平靜靜地生活下去。也算是了了婉妹臨終時對你的囑托。”
張仁微微點頭。心道:“曹操,你位高權重勢力龐大,我是沒什么機會動你;不過如果我投身哪個諸候與你為敵的話。也許會讓你統一的進程大大受阻……說到底我并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離開中原自我消失或許是我最好的選擇。我已經為你留下了那么多不該在這時出現的東西,你自己好自為之,能不能早日統一天下進而掃平五胡就看你自己的了。我不可能再幫你,反過來你也容不下我,我們兩不相干。只希望你能少殺點人,多保留一點元氣……”
“老爺,夫人,開飯了!”
“哦!”
平靜地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張仁躲在這個小村里白天教孩子們讀書認字,晚上一般也都早早的休息,仿佛世間的事已經與他無關了一般。而小村里的人也都認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外地躲避戰亂至此的寒門士子,全都沒有在意什么,必竟那年頭的荊州他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也沒什么好奇怪地。
不過張仁還是很小心地,時不時的就把黃信派出去打聽一下附近消息。他在曹營六年積下來的名望可不是開玩笑地,后來又有過高順借商人之口傳他之名的事,使他在荊襄一帶都非常有名,就連這個小漁村都知道許昌有一個“三年境內豐”的張仆射。
也許劉表是不會看重他,但張仁知道不久劉備就會到襄陽投奔劉表安身。算起來他與劉備有仇,雖說之后與關羽的關系稍有改善,與趙云又有了那么點關系,但劉備容不容得下他誰又能說得清?萬事小心為妙好一點。
還好,黃信帶回來的消息總算讓他稍稍心安。劉備現在還沒有到襄陽,據傳聞還在汝南與曹仁作戰,可能沒幾個月的時間不會想起到襄陽來。這段時間的話,計柴桑那邊的人也該趕回來了。
此外黃信還帶回來幾個令張仁哭笑不得的消息。
一是張仁出逃前貞毀去了張氏鎮上的酒業與紡織業,竟然使烈火、寒冰、琥珀液這三種酒完全斷貨!現在在襄陽城中,一壇五斤重的烈火價值五十金,比以前翻了整整五倍,就這樣還有價無市!紡織業因為剛剛起步,沒有太大的影響,不過最初試織時留下的一部分布匹在許昌價格高得嚇人,就連一向節儉曹操的曹操也厚下臉皮向荀彧、郭嘉要了幾匹回去收藏。至于郭嘉更是在臨出征前大呼過“世清一去,吾再無美酒可飲矣”這種話出來。
“這個老郭……”
其二,許昌傳出消息,說是張仁以疾辭官,在張氏鎮休養時小鎮突發大火,以致小鎮幾乎盡毀,張仁亦在火中喪生。對此張仁到不說什么,他這一走曹操總要想個說得過去的借口來唐塞。如果向世人說他已死,說不定他還能更安定一些。
剩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張仁就懶得再去理會了。這小村離襄陽主官道很遠,劉備如果是逃難的話也沒理由會從這里經過,想碰上他多半沒什么機會。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亦或是說,老天爺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張仁。
這一日天降小雨,張仁這個露天的小學堂沒有開課,凌風、凌云、黃信這三衛也沒有出去狩獵。張仁吩咐蔡琰:著,留下二凌保護后自己披上蓑衣,帶著黃信去江邊小釣。
來到江邊張仁一個人靜靜的坐下,魚鉤扔出去老遠,釣桿則隨意的架在一邊。張仁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在小雨中垂釣,或者說他根本不是為釣魚,而是喜歡小雨中的那份感覺。灰蒙蒙的天,淋漓的小雨,擺放在江邊的小船,還有各自在家中休息的人們,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本身就是一幅美麗而充滿詩意的畫。也每每在這個時候,望著江面上小雨點擊打出的一個又一個漣漪,張仁的心才能漸漸的完全平靜下來,暫時忘去自己身上所發生過的事。
“江邊垂釣那位先生,此處可是荊州地界!?”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一份難得的寧靜,張仁眉頭微皺,并未起身,只是隨意的應道:“出了此村向西南兩百里便是襄陽城。”
一葉小舟靠岸,舟中人上岸后向張仁深深一躬道:“備在此謝過先生指路之恩了。”
張仁心里猛然一突:“備!?不會是他吧?怎么他從水路過來了!?”
是劉備嗎?他怎么從水路過來了!?
張仁背對著那人不敢回頭,故意把聲音弄得嘶啞一些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如果閣下是要趕路的話就請快吧,不要驚走了我的魚兒。”
那人并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向身后道:“子龍,此處離襄陽城尚有兩百里,你我二人無馬可騎,看來要在小村中借宿一夜,等明日天色放晴再作打算了。只是不知云長與翼德他們如何了。”
“真的是劉備……千萬不要動!”
張仁正強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卻不料去家中取酒的黃信這時趕回,一見到趙云便大叫道:“趙將軍!”
趙云驚道:“黃信?為何你在此處?”
張仁心中暗叫道:“完了!人算不如天算啊!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劉備與黃信并不相識,見趙云叫出黃信的名子還有些高興,以為是趙云的故人,那他們就有地方落腳了。卻見垂釣之人緩緩的站起身,向他拱手道:“劉皇叔,好久不見了。”
“張仁!”
劉備大驚之下雙劍出鞘,卻把身旁的趙云給嚇了一跳,趕緊橫槍擋在劉備身前。黃信見狀不妙,也上前兩步護住張仁。
這時的張仁已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對著劉備的劍只是淡淡一笑,把黃信揮到一邊道:“皇叔何故如此?”
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著實令劉備對張仁有些莫明其妙地恐懼。現在他是剛剛只身從汝南逃出來,滿以為逃到荊州地界就安全了。突然間見到了張仁又豈能不慌亂?此刻他握劍的手都有些打抖,強行穩住些心神道:“許都傳聞你死于火場之中,你又為何身在此處?難道說你真的能掐會算,知道備會暫棄兵馬從此間前往荊州不成?也罷,讓你的伏兵出來吧!”
張仁笑道:“伏兵?皇叔你也太高看我張仁了。實不相瞞,我已經厭倦了官場諸事,借假死之計脫身隱居此間而已。”
劉備愕然道:“你沒有再為曹操效力了?”
張仁道:“當官很累,哪有當一個閑云野鶴逍遙自在?”
劉備猶然有些不信道:“你張仆射你身居高位。權重祿厚。真的舍得一朝盡棄?”
“皇叔就不要再稱我為仆射了。我已經辭官歸隱多時。”張仁依舊隨意的笑了笑,轉身再在漁桿處坐下道:“信與不信是皇叔的事。我只說一句,如果我真的是來阻截皇叔地話,在你靠岸地那一刻就會被亂箭射死。如果說想生擒你,現在也至少會有數百張強弓硬弩對著你。若皇叔還記著舊日那點仇怨,想現在趁張仁勢單力孤來尋仇地話,也未免有失英雄磊落之舉。皇叔深明大義。也該知道張仁那時身為人臣,也是各為其主不得已而為之……皇叔還是速去吧,不要驚了我的魚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