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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歷史天空
“衛寧假奉楊奉子而暗中發號施令,以成河東正主,我軍雖與其大戰,但畢竟其四面皆為宿敵,未必沒有與我軍平息干戈之念。以在下看,河東該是前來示好……”堂下有新投陳郡人梁習當即出言道。
“河東雖四面樹敵,而我軍卻也是內憂外患,衛寧必然不會甘于示弱,即便示弱,也當求軟袁紹,而非我軍!衛寧,郭嘉,陳宮皆狡詐之輩,河東來使必然有所圖謀,而所圖必然不小!”程昱睜開眼睛,搖了搖頭道。
“其軍雖疲,但倘若與呂布勾結,即便不出兵相助,以糧草扶之,我軍便是雪上加霜。要害我軍,其法甚多,河東來使,未必是有害人之心……”荀攸點了點頭,但卻還是出言道。
“只怕其人便樂見兩虎相爭,而欲圖坐收漁利啊!”程昱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看了看荀攸,又看了看曹操,不禁苦笑一聲。
曹操聽著帳下謀士各抒己見,眉頭也越發擰得緊緊,習慣性的瞥過頭相下手處望去,那席位上早沒了那永遠充滿睿智的眼神,淡定自若的身影。
眼神一暗,曹操勉強打起精神,“且不管衛寧來使何意,兩軍相交,也該有禮儀,還是見過再做打算罷……”
說完,曹操看了荀攸與程昱兩人一眼,他還記得戲志才臨去前的話來,“公達行事周密謹慎,計謀百出,數有奇謀,仲德心思果斷剛正,眼光能望大局,若我去,主公當重用二人,依舊可成王霸之業!還望主公慎之……可惜在下不能再為主公分憂解惱,不能親手輔佐主公登上極峰,天不憐我!”
天不憐我!
這何嘗不是曹操數日來一直懸掛在心口的刺痛。
一聲哀嘆,曹操這才緩緩站起身來,領了眾謀士便,向著臨時布置的靈堂而去。
那里有他最為倚重的臂膀,卻悔痛惋惜,英年早逝……同樣,還有河東的來使。
衛凱被李典引入商丘驛站,本準備整理一下再去為戲志才吊唁一番,一干人馬還未整頓打掃,卻見李典去而復返,傳喚于他。
隨著李典引走,到了郡守府邸,穿過中庭,便到大堂靈柩前面,四處散漫了白色紙錢,招魂白幡飄飄搖搖,一個個親兵裹著白綢不停呼喚歸去來兮。隨著煙霧繚繞,還有不少道士守在堂前,念念有詞。
衛氏家族似乎都有愛好白衫的習慣,衛寧如是,衛凱也是如此。出身豪門,而又是儒雅之士,一身白衫并未染上多少風塵,衛凱這身裝束卻也沒犯上多少忌諱。
“河東使者到!”曹操親衛自然不是那些普通士卒,對于衛凱身份也不敢怠慢,有李典親自作陪,當下一聲高喚傳報入里。
衛凱清整了一下衣衫,候在堂外,等待曹操傳見。
卻在這時,沒等到曹操接見,卻聽一聲爆喝響起,一個魁梧的身子身披白衫,鏗鏘直響分明甲胄在身,動作異常敏捷,直奔衛凱而來,“天殺的河東狗賊,如今志才先生病故,你等便遣人前來奚落不是?戲先生疲累而病,也是你等干的好事!”
李典臉色大變,慌忙擋在衛凱身前,而隨同而來的十名宿衛表情一寒,紛紛跨前一步。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曹洪,孤軍北上的恥辱還未清洗,如今衛凱的上門分明便讓他覺得是**裸的幸災樂禍和嘲笑。
“子廉不可無禮!兩軍交戰,也不能傷及來使!伯儒是主公傳喚而來,不可魯莽!”李典武藝不弱,力氣也是不小,慌忙上前一把將曹洪抱住,但卻險些被掙脫出去。
“住手!”眼看盛怒的曹洪便要掙脫,一個粗壯胳膊猛然拉出,將兩人分開,更使得曹洪難動分毫,卻是曹操見堂外喧嘩,遣了許褚出來。
衛凱看著眼前變化目瞪口呆,那曹洪食人眼神很是讓他心中一驚,卻是許褚嗡聲道,“主公有請!”
衛凱這才醒悟,平復了心情跟隨李典其后向靈堂走去,留下曹洪在身后破口大罵。心中卻是頗為不爽,分明便是曹操意圖謀奪河東土地而兵敗,即便戲志才敗逃沿路染上急癥也不該是河東關系,曹洪如此無理取鬧,卻讓衛凱一陣蔑視。
昔日流落河內,說得好聽點是被曹操所救,說得不好聽便是階下之囚。那時的曹軍精兵數萬,氣勢咄咄逼人,衛氏一族雖沒受多少失禮,但終究矮上了半分。
而現在衛氏一門重新崛起,衛寧執掌兩郡一州的大權在手,遠比昔日固守河東已是顯赫太多。
水漲船高,作為衛氏所剩不多的族人之一,衛凱更是衛寧的左膀右臂,而今站在商丘郡守府內,環繞滿堂名聲在外的高才,反而越發覺得神采飛揚。
至少,他是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站在這里。
衛凱緩緩進去,環顧左右頭纏白巾的曹軍文武,這才將目光放在當中主位的曹操身上。
“見過曹公!”拱了拱手,衛凱不卑不亢,只是淡然小禮。
下列武官席位上不少武將見衛凱那輕描淡寫的見禮,不禁人人有些慍怒。
曹操卻是哈哈一笑,好似與河東就從來沒有過嫌隙一般,站起身來,環顧眾將道,“昔日我與仲道共討董卓,虎牢關前,大戰呂布。仲道麾下黃忠將軍一箭神威歷歷在目,前數日,還聽細作言那呂布對虎牢舊恨念念不忘呢……能敗在仲道帳下確實讓我心服口服!”
衛凱眼神微變,曹操這番話與其說是平緩眾將對河東戰敗的不忿,更不如說便是對他衛凱言來。這含義分明便是提醒他,論起與呂布的恩怨,河東可不比他曹操差得了多少!
當先便是一道警懾,而曹操那般氣定神閑,輕描淡寫的模樣,卻讓衛凱心中也生過一絲敬意。看他談笑模樣,萬分輕松,恐怕不知情者根本不知道他才經過一場致命的慘敗,而他敵人的使者正在他們的面前,不知道他才失去了一個最為倚重的謀士,而間接害死戲志才的元兇代表也正在面前,更不會知道他現在處境實在算是步步艱險,內憂外患不曾斷絕。
“呂布雖與我河東有仇,但不過私人恩怨爾,就算他能提大軍北上,我河東南依黃河,東守箕關,糧倉豐滿,帶甲數萬,有郭嘉,陳宮之輩皆為智謀之士,武有黃忠,典韋,趙云皆為萬人敵,更有徐榮,徐晃兩員大家能統御邊疆,何愁他區區呂布孤家寡人!?”衛凱沉了一口氣,不由微微笑道,“何況有曹公在此,他謀奪兗州便是失義,前遭戰敗,是為失銳,袁術自顧不暇調兵南下是為無助。曹公便可一鼓作氣收復失地,呂布跳梁小丑,何足懼哉?”
衛凱的不卑不亢,沒有落半點風頭,曹操眼睛微微瞇起,看了看他一眼,這才微微頷首笑道,“哈哈,河東之強,操是有深刻!只是不知,如今伯儒不在河東,卻是為何而來?”
“呵呵!在下所來,可說一為我河東,二便是為曹公所來了!”衛凱同樣微微一笑,接口道。
“哼!我兩軍交戰已久,如今呂布來犯我境,你河東不落井下石便已頗為反常,為我軍而來,天下何人敢信你河東假主衛寧之言?”下手處當即便有人冷笑一聲出語道。
衛凱轉過身來,不以為意,“天下紛爭皆為利攘,呂布為禍,與我軍無利,如何不能相助?既我河東與呂布有仇,曹公亦然,如何不能同仇敵愾,逐那蠻夫遠離中原之地?河東一戰,雖我軍勝,河東未失片土,兵弭無礙,曹公坦蕩如此,為何我河東便該是小人?”
說到此處,衛凱眼睛微微瞥過,這才突然又道,“閣下是?”
這驀然一問,便讓那出言者一口氣憋著險些悶死,半晌才惱怒道,“在下董昭,現添主公府中書撰!”
“哦!久仰久仰……”衛凱微微一笑,便不再理睬,卻是哪有半分尊敬意思,只讓董昭臉色一片羞紅。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昔日前主楊奉將軍與曹公大戰,以至河東生靈涂炭,百姓流離失所。如今我家族弟衛寧奉楊氏幼主,暫管河東,念及昔日共討董卓之誼,不忍兩家再窮無止境兵戈不斷,遣在下出使,正為消我兩家嫌隙而來!卻不知曹公可還顧念舊情否?”衛凱跨前一步,臉色誠懇道。
“昔日乃操之不慎,誤受小人挑撥,河東柳氏已盡數受誅,可惜為時晚矣。既然仲道不罪操莽撞之過,又如何心中能有半分不愿?”曹操哈哈一笑,道,“既然仲道也不欲呂布坐大,莫非有意出兵南下,討伐此獠?”
衛凱看著曹操兩眼含笑,難懂他的心思,“如今河東百廢待興,兵馬疲憊休整,恐怕卻是無力南下相助曹公了……不過嘛……”
“在下聞曹公已有強援,我河東兵馬也該是可有可無了吧?”衛凱頓了頓,環顧左右,卻沒見半個陌生的影子。
“劉玄德乃仁義之人,能南下相助曹某,確是幸事!”曹操心中終于升起了一絲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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