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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小喜
“謝謝你的夸獎，能被你這樣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峰輕輕點頭，答道。
“哈哈，你一定認為我是瘋了吧，怎么會突然和你說這些。但其實，我清醒得很呢。
你知道嗎，我現在有多么羨慕你，嫉妒你。
如果我能夠像你一樣，無憂無慮的存活在這天地之間，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堅定一股子信念，將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世間的一切黑暗，都與我無關。
可惜，我不能。如果說，這萬族戰場之中，有一個人可以改變整個世界，那就是你，秦峰！”雙龍緊接著說道，看向秦峰的眼中，有些羨慕與嫉妒。
他不僅羨慕秦峰的年輕，更嫉妒秦峰的信念。
他怎么可能在這弱肉強食的江湖之中，堅持自己的理想，堅持自己的原則？哪怕對于雙龍來說，修煉者，本就不能隨便活著啊。
秦峰默默不語，他看著這個情緒豐富的家伙，心中隱隱動容。
哪怕是再瘋狂的野獸，在內心深處，也有一片祥和溫柔之地。奈何，底層的陰暗，將這一切都吞噬得一干二凈。
像是雙龍這種人，能夠說幾句真話，都是極為不易的了。也許秦峰現在可以沖上去，趁機偷襲雙龍。
但這種事情，他是萬萬不會做的。即使之后會有一場大戰，那么就讓雙龍現在所說的話，成為他死前的懺悔吧。
“秦峰，我想要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雙龍靜靜的望著秦峰，口氣帶著質問。
“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我生來便不是那種隨波逐流的人吧。”秦峰微微一怔，隨后敷衍道。
他竟然被雙龍的問題給刁難住了。
他甚至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堅持自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萬族戰場之中，要么成為雙手沾血的惡徒，要么昧著良心做事，或是平庸無為，落入平凡之中。
秦峰這種人，的確是千萬年難得一見的存在。
突然，秦峰心中一動。他不由看向自己的雙手，聯想到了發生在自己體內的一切。
從小到大，他似乎都是一個偏執的人。
其他人隨波逐流，他不肯。偏偏要逆天而行，就如同在學步之時倒著走路，結果摔了一個狗啃泥，還被人嘲笑廢物。他的童年，幾乎充滿了不幸。
而秦峰的父母，也許也是因為這遺傳的偏執，始終無法成為家族之中的高干。秦峰就這樣，緩緩長大。他就像是一個不停跌倒，永遠站在角落的人。
沒有人會注意他，眾人眼光注視著他的時候，嘴中便會不由自主的發出輕蔑的笑聲。甚至有的時候，就連秦峰自己都認為，他做錯了什么。
但秦峰自我審視，想要改正這個缺點，成為人見人愛的孩子時，他卻驚奇的發現，自己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啊。
的確，錯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整個病態的萬族戰場。你死我活，一言不合，屠家滅門。
大至戰爭，小至謀殺，皆是因此而起。
秦峰想要改變這一切，但沒有能力的他，卻被人視為笑柄。可秦峰沒有放棄，他就這樣不斷的摔倒著。
終于，這個逆行奔跑的孩子，也許是因為上天的眷顧，得到了其他人夢寐以求的機緣，同樣，他也爆發了驚人的才能，強大的潛力。就這樣，秦峰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他幾乎九死一生，身陷虎穴，但善于失敗的秦峰，卻總是能夠走出困境。也許，真的是因為他運氣太好，上天都可憐他的固執吧。
這也是為了什么，秦峰從來不加入任何一個門派，也從來不隨波逐流，像是其他人一樣追逐名利。
無欲則剛！
就是因為秦峰想要的很少，所以他才能夠表現得堅強。
無論船舵前的狂風暴雨有多么強大，他還是會掌舵前行，直到理想的彼岸。
可能，對于他來說，唯一能夠讓他停下的腳步的，只有死亡。
痛苦，永遠伴隨著他。但疲憊，他從不想要感受到。
“哈哈哈，你真是一個奇葩，大奇葩。”雙龍看著秦峰，就這樣，他突然笑了起來，手中的禮盒，也是扔在了秦峰的面前。
“不如這樣，我們再做一個約定，如何？”他笑著道。
“好！”秦峰眼神一亮，來了興趣。
“你收起我的禮物，我給你講一個故事，關于我的故事。保準讓你這樣乳臭味干的家伙大開眼界！”雙龍故神秘道，吸引著秦峰。
“說到做到？”秦峰看著他，本能般的說道。
雙龍擺了擺手：“當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我信你。”秦峰嘴中吐出三個字，他已是將禮盒撿了起來，藏在了身上，靜靜的看著雙龍。
無論雙龍準備給秦峰講什么故事，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很久之前，一個孩子出生在了這片土地。當時，他所在的城市正值戰爭之時。
無數幫派，無數修煉者到此，只是為了追尋一條黑龍的蹤跡。
在龍墓之前，血流成河，尸骨連天。可是依然沒有人可以打開龍墓。
為了這打不開的東西，他們卻是絞盡腦汁，勾心斗角。
整個城市淪為火海，這個孩子的父母，為了養育其他的孩子，只好將最小的他拋棄，賣給了人販子。
那個小孩子哭的很兇，他不想要離開自己的父母，但他沒有辦法。他那個一直喜歡用鞭子抽他的父親，早已經餓的沒有了力氣。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只不過是十三塊低級靈石，甚至都不能用來在大城市交易。”
雙龍冷冷道，聲音低沉。他的雙眼毫無感情，但故事卻出人意料的引人動心。
秦峰默默不語，他望著雙龍。他心中明白，雙龍口中的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他自己。
“年幼無知的小孩子，很快忘記了母親的容貌，他與其他可憐的孩子一樣，就像是低級商品一般，賣來賣去。艱苦的生活，令人無法想象。
可是，他就像是一顆堅強的種子，身在寒石之中，堅韌不拔。與其他早早凋零的孩子不同，這個小孩子漸漸長大，因為他不喜歡說話，更不喜歡表露出任何情緒。
因此，其他人都叫他啞巴。他們只敢在背后嘲笑啞巴，卻沒有人敢對不尊。
因為啞巴喜歡殺人。”
雙龍緩緩說道，眼神一動。
“啞巴從小到大都在被人欺負，每個人幾乎都將他當成一文不值的賤種。
奴隸主家的鴿子，都要比他值錢得多。其他奴隸小子的成年禮，是豐盛的晚餐。但啞巴，卻是殺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不把啞巴當人看。
所以，啞巴也沒有把他們當人看。
這股怒火，讓啞巴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在這個奴隸集中營只學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恐懼。奴隸主帶給他們的恐懼，是因為對于死亡的害怕。
啞巴不怕死，但他更想活下去。
每當見到衣著光鮮的修煉者，啞巴的眼神便會不由自主的注視著。他羨慕這些自由的人，羨慕這些能夠隨意生活，實力超群的修煉者。”
雙龍默默道，他的眼中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無奈，但那份冷酷，卻留了下來。
“你猜猜，啞巴會變成什么樣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他還有什么其他的選擇嗎。”
雙龍突然停了下來，他問道秦峰，眼神帶著疑惑。
“一個死人。”秦峰緩緩道，話從口出，眼神也是有些落寞。
啞巴這種人，算是萬千悲慘大眾的縮影之一。秦峰年幼悲慘，但他與這些人比起來，簡直如同生活在天堂一般。
起碼，他有選擇的權力，也有一個愛自己的家。可對于啞巴來說，世界對于他，如同地獄。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仿佛就是為了承受煎熬和災難。
沒有人會關心他，沒有人會正視他，更沒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秦峰自問，如果自己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下，會成為什么樣的人？也許雙龍問自己這個問題，是想要為自己找一個借口。
他想要表達的，是自己的無奈。在那種生存環境下，他若不成為一個人人恐懼的惡徒，他早已經被生吞活剝了。
但是，秦峰的答案，卻是直截了當。無論啞巴怎么做，他都會成為一個死人。
死亡，是所有人的終點，對于修煉者來說也是一樣的。萬物皆有盡頭，哪怕神明。
可是，這些除了成為更加兇惡的暴徒，便沒有選擇的可憐奴隸，他們與死亡之間的距離，超過了任何一個人。秦峰也許可以表達出他對于雙龍的同情。
可仔細想想，秦峰并不打算怎么做。不管怎么說，他都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壞家伙。
秦峰害怕，如果自己贊同了他的行為，自己豈不是墮落了。
不論如何，罪惡，要得到懲罰。秦峰不是圣人，他只是蒼生之中維持秩序的一員。
秦峰，不能同情這個男人！無論他的故事有多么悲慘，他也沒有去傷害他人的權力。
“死？”雙龍聽到了秦峰的話，他面色一怔，隨后哈哈大笑起來。他緩緩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對于秦峰的拜服。
“你這小子說話，果然不一般。你的一舉一動，都超出了我的預料。
你說的沒有錯，無論這個小子再幸運，不管他怎么做，他始終是死路一條。他一出生，便已經注定了結局。
同樣是死，其他人也遠比他活的滋潤。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過上了這樣的生活。”
雙龍繼續道，秦峰的反駁，并沒有讓他感到憤怒，反而使他更加唏噓。
“這個小孩子，他一天天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糟糕的身體狀況，生活環境，時時刻刻都像是兇猛的魔獸，想要了他的命。
他死都想要逃出這個關著奴隸的地方，他一直等待著時機，默默的等著。
終于，機會來了。有一天，一個殺手頭子來到了集中營。他想要從幾千個孩子之中，選出一百個最強的孩子。
小孩子看到了時機，他在比賽之中，將每一個對手的頭顱用石頭砸爛，對于那些想要逃跑的孩子，他也是照殺不誤。
如他所愿，他的悍不畏死，冷血無情，讓殺手頭子喜愛不已。他更喜歡的，是這個孩子一言不發的特質。
當然，并沒有人知道，這個叫做啞巴的孩子，其實不但會說話，還會寫字。
那一天，就連每天監管著他的奴隸主，都驚呆了。他沒有想到，啞巴如此的兇殘。”
雙龍講述著這個血腥殘忍，令人唏噓的故事。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就這樣，啞巴離開了奴隸大本營。他自認為不再是一個奴隸了。
可是，之后的生活，讓他更加生不如死。
殺手集中營，是一個比奴隸更加低賤，更加無情的地方。
每一個孩子，皆是百里挑一的惡徒，他們仿佛與生俱來有著殺人的特長。這些小家伙，要么變態，要么嗜血，要么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在這里，啞巴第一次遭遇了挑戰。他冷血無情，殘忍的特性，在這里算不上什么。甚至有的人，比他更加優秀。
可啞巴不會放棄，因為殺手頭子第一天便和他們說過。只要成績優秀，聽從命令的人，便可以成為真正的殺手，為組織效力。
吸引啞巴的，不是殺手崇高的榮耀，殘忍的體驗，豐厚的報酬。
而是他對于實力，自由的向往。他想要自由的活著，不再受人擺布。如此一來，他便瘋了一般，努力修煉著。
在這里，他學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二大本領，專注。只要專注，沒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啞巴的拳頭不夠硬，他便用先對著膠樹練一個月，再對著老樹練一年，之后，他的拳頭打在金屬盾牌上，都不會感到一絲疼痛。
啞巴的腿不夠靈活，他便拼了命的在棘刺叢之中沖刺，練習。直到這些棘刺觸碰不到他分毫。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啞巴終于在殺手集中營之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年輕的高手之一。而他也開始執行第一次任務。”
雙龍一言一句道，眼神有了一絲變化。
秦峰看著他的神色，心中已經預料到，接下來說的事情，會更加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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