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悶哼一聲,不退反進,順勢一掌拍在刀客大開的胸膛,以老人手掌為中心,十三道古篆字瞬間涌出,如同鎖鏈一般將刀客緊緊纏繞,玉溪沉聲喝道,“破!”
同時身形極速后退。
下一刻,這名在整個蠱門都小有名氣的刀客,身體猛然炸裂開來,變成無數紛飛的碎肉。
玉溪以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支鋼針,慶幸鋼針只入肉三分,并未傷及心肺,但下一刻,老人胸口傳來一陣煩悶感覺,嘴角滲出一道無比腥臭的黑色血液。
這鋼針,居然淬了巨毒。
以靈力強行壓下毒素,玉溪揮手蕩開撞向自己面門的一道爆炸符,借勢向后退去,看著越來越多的向著這邊極速掠來的身影,老人終于狠下心,一咬牙,從懷里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頓時有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能量散發出來。
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兩名儒道尊宮圓桌長老同時一愣,隨后便毫不遲疑的飛掠到玉溪身旁,背對彼此,呈品字形站立。
玉溪看著如同蝗蟲般奔襲而來蠱門強者,惡狠狠說道,“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百里之外的九幽山下,極速奔行的云默忽然微微轉頭,看向劇烈爆炸的方向,略一思索,知道了那是蠱門宮殿的方向,想著十有七八是玉溪等人和蠱門開始了戰斗,不過對這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的變故,云默并沒有多少欣喜。
蘇半城破開三才陣,將他放出來的時候,玉溪和其余兩名圓桌長老,就已經注定了要站在蠱門的對立面,蘇半城這一招棋雖是悄然落子,但在事情已經成為現實之后,便行成了堂堂正正的大勢,以勢力相迫,不管你玉溪是真心實意和蠱門交好還是虛以委蛇,都無關緊要了。
云默再次加速前沖,每一步,都會在腳下沙海中炸出一個大坑,沙海之中,從西北方的視野盡頭處到云默腳下的一條直線上,是炸開的無數個巨大坑洞,如同無數珠子被一根繩串聯在一起。
三才陣雖被蘇半城所破,但岳麓書院山長留在云默體內的玉溪指的指意依然未能消除,如果說云默之前的體內靈力如同廣陵江水般聲勢浩大,此刻的情況,就如同一條被冰封住的狹小溝渠,斷然無什么生機可言。
憑借這點靈力,只夠馭劍于身體周圍一丈距離,這還要憑借自身對黑巨的熟悉以及對靈力無比精確的把控。
不過馭劍和御劍,雖然只相差一字,但兩者的差距,卻如同云泥之別。
沒有足夠豐沛的靈力支撐,要想在短短一天多的時間里穿過數萬里距離,從儒道尊宮來到蠱門,哪怕以云默這強悍的力量和讓式微界所有體修都汗顏的體魄,一日一夜接連不斷的高強度奔襲,也讓他的身體出現了很大程度上的損傷和疲勞。
而他身上的衣衫,也早已破爛不堪,鞋襪更是不知落在了何處,頭發也被風吹的凌亂,這副已經不能用風塵仆仆來形容的慘淡模樣,哪里還是那個在式微界瀟灑出塵擁有半仙之境的雄主,倒是和一個落魄乞丐差不了多少,顯得無比的狼狽。
短短一瞬,云默已經來到九幽山腳,地面黃沙已經被泥土和石頭所取代,云默一腳踏在一塊山巖上,微微屈膝,就要躍上山去,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云他身前。
云默猛然停住身形,被他身體帶起的勁風,兇猛拍打在身前那人身上。
凜冽風中,沒有五官的面具,依然如同最初見到時那般靜默而詭異。
巨大的反震之力,讓云默腳下那塊重達萬斤的巨石寸寸碎裂。
看著龍蚯,云默冰冷說道,“你還要阻止我?”
身上黃沙不斷流轉的龍蚯卻是微微搖頭,然后側了側身。
云默有些詫異,正要詢問,龍蚯就嘶啞著聲音說道,“我不喜歡這里。”
它的聲音如同是長滿了銅銹的青銅器發出,沙啞中帶著蒼老的氣息,也有難以掩飾的悲哀。
“我不喜歡這座山,也不喜歡蠱門,不喜歡白小白,甚至狠她,但同時,我也怕她。”
龍蚯轉過身去,身下黃沙如同水銀般緩緩流動,帶著他的身體離開了云默的前方,“我是龍蚯,是仙獸,也是蠱,在成蠱之時,便失去了自由,數萬年來如此,數萬年后也將如此。”
云默伸出手,又緩緩放下。
龍蚯說道,“白小白是這一任蠱主,我不能違抗她的旨意,但此時此刻,我并沒有接到阻攔你的命令。”
云默投過去感激的一瞥。
“去吧,去救你心中所愛的人,那個紫衣女子被萬蟲圍困的這段時間,曾經昏厥過許多次,每次昏睡之中,都在呼喊你的名字。”龍蚯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羨慕,“有一個真正在乎你的,需要你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想著紫月,想著她所受的苦,所面臨的危險,云默胸腹之中仿佛被什么東西堵的嚴嚴實實的,又像是憋著無窮的怒火。
他對著龍蚯抱了抱拳,沉聲道,“我云默欠你一份情。”
背對云默的龍蚯微微一愣,沒有五官的純白色面具上,突然出現嘴唇的形狀,微微上翹出一個讓人覺得很溫暖的弧度。
云默雙拳分開,抬起頭,看向九幽山山頂,隨后雙膝猛然彎曲,再迅速繃直,整個身體,便如同離弦之箭,沖天而起。
瞬間來到千丈之上的九幽山山巔,視線所及之處,是九幽山山頂處的一片平坦區域,無數的蠱蟲從四面八方涌上來,相互擠壓著推攘著,奔向最中心處的那個白色光球。
光球之中,一襲紫衣如同一朵置身于狂風暴雨中的柔弱小,又像是大海波濤洶涌中的一葉孤舟。
看著這道熟悉而又有些陌生身影,云默嘴唇顫抖,哆嗦著呢喃道,“紫,紫月。”(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