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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悅的丈夫唐林是個廚子，沉默寡言不咸不淡，從他那里很少能看到熱情，不了解的人總以為他是瞧不起人，實際上他就那樣，跟瞧起瞧不起沒有半點關系。
天氣很熱，李悅有些反胃，她已經懷孕了，雖然還沒顯懷，但親戚都知道。唐毅有些后悔讓她來，其實他自己也不是找不著那個地方，只是她執意如此，也沒有什么辦法。
唐毅從手提袋里拿了一個桔子剝開遞給表姐，李悅接過去吃了兩瓣就舒服多了，兩個人嘮著家常，就直接去了莊稼院。
莊稼院就在人民公園的前面。唐毅和唐檸去年來過人民公園，那時候正趕上很熱鬧的一個活動，也在莊稼院吃過一頓飯，感覺真不便宜。
去年是客人，現在成了伺候人的服務生，唐毅突然覺得，自己多少有些犯賤，難道伺候人比伺候機器舒服嗎？
母親就說過，交什么別交人，伺候什么都別伺候人。這不是唐毅那位高中文化母親的獨創，而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總結出來流傳下來的老話，道出了一個顛簸不破的真理：人心最難看透，人最難伺候。
服務業不好干，唐毅早就知道。
唐毅選擇到這里當服務生，也是有著一定的考量在里面，那個想法現在還不夠清晰，他就要在這段當服務員的過程中摸透夯實搞清楚。
李悅雖然是前廳經理，但那也僅限于她那個小餐廳的一畝三分地，到了這個大飯店里面，她也不認得幾個人，只認識一個做領班的男孩，叫馮城。
這個當服務生的工作，就是馮城這個比唐毅小一歲的男孩給找的，他在飯店的一樓卡包當領班，唐毅則是在二層的包廂執包，也就是當包廂服務員。
李悅叮囑了幾句就走了，唐毅辦過手續領過工服以后，吃了頓大鍋飯，就去宿舍斜對面的飯店上班。
最近飯店人手很緊，要不然像唐毅這種沒有經驗的人，根本就進不來這里。飯店的老板是個農業廳的女廳長，很有后臺門路，聽馮城說，這里接待過很多高干和大人物，其中包括省里和京城來的領導。
馮城以前在包廂干過，知道那里比樓下不好干，但收入不低，相對來說活兒比較輕松，接待的人檔次也高，素質相對也高一些，這里的工作很適合唐毅這樣的新人。
馮城把唐毅介紹給他的領班之后，就匆匆忙忙下樓了，現在正是飯口，飯店最忙碌的時候。
包廂這邊也很忙，長相普通的女領班周溪沒時間照顧唐毅，直接讓他去了竹院包廂，跟一個下巴上帶著小姚子的男孩學習執包。
男孩叫吳闊，笑嘻嘻很精干的小伙子，為人不錯，唐毅和他一起忙活了小半天，就對他有了一些不深不淺的了解，覺得這個小伙子值得結交。
做服務生并不是像外人看起來那么簡單，不但要手腳勤快眼神好反應快，還要懂得很多禮儀，背下來飯店所有的菜式主食煙酒等等，除了這些，還有一些特色菜需要背制作過程和吃法，客人吃的時候要一邊示范一邊做講解，很專業很麻煩的事情。
唐毅本來以為自己對這個社會了解的夠深了，可現在卻發現自己只有一些大體的理論，對具體而微的東西，根本就不懂，尤其是涉及這些行業內的東西，他基本上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夜里，唐毅洗涮完之后，疲憊的躺在自己的鋪上，對面就是馮城的床鋪，又是床簾又是蚊帳，弄得跟閨房似的。
唐毅只有毛毯薄被和床單，又拿出來一套實習時候穿的迷彩服卷起來當枕頭，看了一會兒小說，就稀里糊涂沉入夢鄉。
清晨醒來，唐毅搖晃了一下腦袋，昨晚又做了那個夢，不停的在迷霧里轉悠，卻始終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唐毅自從差不多兩年前那次使用九陽化影離開九陽界回來之后，就再也沒有進入過那里，而且陽氣也一直都沒有示警，一直都不缺乏，有些奇怪。
大洼兜那個狩獵地在半年前就已經隨著最后一只九陽靈種的消失而終結，唐毅離校的時候，那里已經沒有了那么多可怕的蟲子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變成了一個看似神秘實則再正常不過的地方。
大洼兜給唐毅帶來了不菲的收入，最終卻毀在了他的手上，這是不是一種忘恩負義的卸磨殺驢呢？唐毅自己想過這個問題，最終發現毫無愧疚之意。
當唐毅離校的時候，小食堂的老板娘早就把店兌給了那個經常看店的廚師，據說是做什么大買賣去了，他不得而知。
當年曾經和老板娘之間發生的旖旎往事，也已經隨著歲月的流淌，消磨淡去。
“唐毅，昨天感覺怎么樣？”馮城洗漱完回來，微笑問道。
大概是步入社會很早的緣故，十四歲就開始當服務生的馮城年紀比唐毅小，但給人的感覺他更加的沉穩干練，長得也比較成熟，不像十八，像二十多歲。
唐毅對馮城的印象不錯，笑著說：“還行，就是還不太熟練，得熟悉幾天。”
馮城點頭，一邊換衣服一邊說：“你們有兩個領班，一個是周溪，以前我們都在一起執包，人是潑辣點，但沒有壞心思，好好跟她處著。還有一個是鄭高，那個家伙很陰，看著笑嘻嘻的，肚子里都是花花腸子。”
唐毅點頭答應，馮城穿好了半袖，戴上領結，又說：“唐哥，你是李姐的親戚，李姐以前對我非常照顧，要不是她教我那么多東西，我現在也來不了這里，更當不上領班，我一直都很感激李姐，也佩服她。”
唐毅沒有說話，還是認真的點頭，他知道馮城后面還有話要說。
馮城穿上皮鞋，認真的擦鞋，說道：“唐哥，在二樓干活其實不難，無非就是眼明手快多長個心眼盡量少說話，除了鄭高那里的人都不錯，尤其是和你一個包廂的吳闊，那是我帶出來的小孩兒，和他也好好處著，多跟他學。”
馮城打扮干凈利落之后，臨出門又說了一句：“缺錢的話我這里有，不用找李姐，太遠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