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山林寂靜,楊天在山頂找了個破廟休息,生火做飯,順便給云空和小寶解答修行上遇到的疑惑,大寶則不動聲色的盤踞在房梁頂上,警戒四周。
雖然楊天刻意選擇荒野小路去白蟒江渡口,可還是遇上不少外出歷練的世家弟子,多是貂裘錦衣,背劍搖扇,一身的風雅姿態,也有些生得頗為兇神惡煞,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道修人物,但是好在碰到楊天三人后,最多斜視兩眼,并沒有起什么沖突。
行走江湖,孩童乞丐老妖婆,遇到這類看似好欺負的貨色,只要不是利益動心,最好全都別招惹,這是無數陰溝里翻船的前輩,代代相傳下來的道理。
楊天是沾了小寶的面子,畢竟沒有幾個正常人,會帶著三四歲的幼童在山野中逛蕩,只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家伙,就不會輕易出手行兇。
當然,有開眼的,自然也有不怕死的,兩天前他們就遇到了一群打家劫舍的散修,確實心有歹意,只是小心謹慎地追蹤三人,想著找準機會再出手,結果惹惱了靜修的大寶,變幻出恐怖真身,仰天咆哮,六階初期的恐怖威壓,嚇得劫匪個個神魂錯亂,昏死了過去,多年的家當成了小寶的戰利品。
云空幫楊天削好竹簽,穿好肉串,不停忙碌,小寶則是個憊懶貨,就喜歡飯來張口,蹲在破廟外頭打哈欠,無精打采道:“爹爹,左邊路口有戰斗波動,看樣子應該是在圍殺什么東西。右邊路口來了幾個紈绔,騎著血狼在路上橫沖直撞,快到山頂了。”
楊天翻動著烤肉,隨口道:“等下他們來了,你別生事。”
小寶聊賴地揉著臉頰,氣呼呼道:“爹爹,我再不松松筋骨,手腳都要發霉啦!”
楊天不再搭理他。
破廟左側,喊聲四起。
七八個灰頭土臉的男子,追逐著一位神色倉皇的美少婦。
滿臉絡腮胡的壯漢大笑道:“賤貨,跑!繼續跑啊!等會兒看不把你剝得精光,到時候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大爺得好好想一想,先從哪里下嘴!”
壯漢身旁的武者,個個快意大笑,笑意猙獰,滿滿的酣暢和恨意。
“這等蛇蝎心腸的臭娘們,直接下鍋燉了吃肉便是,再來幾壺美酒,嘖嘖,必然美味。這身肉怎么都有百來斤,夠咱們痛痛快快吃上好幾頓的了。”
“你們別跟我搶啊,我打小就愛吃油煎舌頭!”
小寶眼睛明亮,摩拳擦掌。
楊天拍了拍云空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看好火候,自己站起身,來到破廟門口。
右側山路上,鐵蹄陣陣,歡聲笑語,很快就發現路上的異樣,聽到瘦小老頭等人的污言穢語后,一名手持漆黑巨弓的妙齡女子,頓時面若寒霜,滿臉不悅。
她瞥了眼踉踉蹌蹌的美少婦,很快收起視線,望向那些舞刀揮劍的匪徒,冷哼一聲,驟然加速,駕馭血狼沖了上去:“我去救人!”
身穿藍袍的年輕人,立刻追了上去,與少女并駕齊驅,小聲提醒道:“徐蘭姑娘,這座千絲山脈,與縱橫山脈分支相連,有高階靈獸作亂,甚至最強的幾個靈獸,還知道互為奧援,共同對付我們白水城的圍剿,極為難纏,只是每次大軍進山搜捕,除了少數來不及逃走的五階靈獸,幾頭六階靈獸都早早聞風而逃,狡猾得很。若非前不久詹家才帶人掃蕩過一遍山脈外圍,我都不敢答應你們進山。”
徐蘭搭箭上弦,冷聲道:“曹昆大哥多慮了,幾個禍害百姓的蟊賊而已,若真的出了意外,本小姐一力承擔,絕不連累你!”
曹昆無奈的笑了笑,不再多說什么,只希望對面真的只是幾個蟊賊,不同于離開家族初次游歷的徐蘭,他不僅是白水城三大家族之一曹家的嫡長子,更是天器宗的真傳弟子,對于世間險惡,有著更多的體會。
美少婦衣衫破碎,衣不遮體,裸露出大片白皙粉嫩的肌膚,模樣凄涼,雖是個靈海境武者,可被追殺一路,早已是強弩之末,腳步輕浮,看到狂奔而來的兩人,強提了一口元力,大聲疾呼道:“懇請兩位救命!”
徐蘭摘下披風,拋給少婦,嫻熟的拉弓引箭,勒韁停狼,對壯漢等人怒目相向,呵斥道:“滾遠點!”
曹昆停馬在少婦身側,微笑道:“夫人受驚了。”
少婦將披風罩住嬌軀,大口喘息,臉色雪白,心有余悸地顫聲道:“公子,你們千萬要小心那些山野賊人,他們中間有幾個修為不弱,公子最好提醒你的朋友不要貿然行事,若是實在不行,公子與那位姑娘幫著我阻擋一二即可,我這就繼續趕路,只是這披風,就對不住那位救命的姑娘了……”
曹昆一直暗中打量少婦,聽到這番言語后,不曾發現破綻,就笑道:“夫人不用忙著逃命,光天化日之下,量他們也不敢為非作歹,如果真是做慣了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我們自有計較,夫人只管放寬心便是。”
少婦欲言又止,不再反駁辯解什么,只是楚楚可憐道:“公子還是小心些,那伙賊人什么惡事都做得出來,惡言惡語更是家常便飯,小心臟了各位的耳朵。”
曹昆稍稍放松戒備,微笑點頭:“夫人如此心善,不該遭此劫難。”
少婦聽到這里,驀然神傷,低下頭去,泣不成聲道:“只是可憐我夫君女兒,真是……我那女兒才十四歲大啊,我也不活了……”
其余數騎已經來到曹昆身旁,聽到少婦如此言語,哪里還不曉得遭遇了何等慘事。行走于山窮水惡,匪人劫財劫色,在白蟒江兩岸不算多見,但絕不罕見。
一位手持長戟的青年,生平最見不得欺凌弱小,繼續前沖,大喊道:“徐蘭妹妹,我來助你!這幫該死的賊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壯漢見眾人攔截,頓時急紅了眼,大罵道:“瞎了眼的小娘們,敢叫老子滾?一個個毛都沒長齊小崽子,逞什么英雄!換成你們師門長輩在這里,老子早就殺過去了,快點讓路,那少婦是五階靈獸金背蛇,因吞食了化形草變成人形,壞事做盡,等老子將她剝皮抽筋,是人是獸,自然分曉!”
徐蘭抬起手臂,箭尖瞄準瘦小老頭,冷笑道:“好個惡人先告狀!她一個柔弱女子,怎么可能是五階靈獸?倒是你們這些人,賊眉鼠眼,滿嘴污言穢語,更像是化形的兇獸!”
一位青衫老者皺眉道:“箭尖指人?是誰教給你的禮數規矩?!”
持戟青年瞪眼道:“你祖宗!”
青衫老者冷笑道:“韓兄弟,你們先去擒殺那個孽畜,我來給這些小輩長長記性。”
“別太拖延,那孽畜明顯還藏著殺手锏呢,需要你的劍陣以防萬一”壯漢臉色凝重地點點頭,帶著眾人向前沖去,全然不理會攔路的徐蘭和持戟青年。
徐蘭厲色道:“還不止步?!”
壯漢從兩人中間穿過,徐蘭放箭攔截,被壯漢隨手一拍,能夠射殺凝神境武者的箭矢,就給拍飛出去。
從小被贊譽為天之驕女的徐蘭愣在當場,滿臉愕然。
持戟青年脾氣火爆,一戟迅猛劈下,那壯漢視而不見,只是死死盯住前方的少婦,隨手一抓,就將長戟抓在手心,隨手丟到山下。
兩位上山時意氣風發的家族天才,一左一右像是兩尊呆呆的門童,任由這伙山野劫匪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