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城身為天風國帝都,氣勢宏偉,占地廣闊,納山川湖泊,藏精礦靈脈,靈氣充沛,資源豐厚,是僅次于三大宗門的洞天福地。
在這座巨城中,利益交織,諸多勢力紛雜,小到散修武者,大到豪族幫派,都在這巨城熔爐中煎熬著奮斗著,或龍鳳涅槃,或化為灰飛,訴說著大道艱難,人生悲喜。
凝脂街酒香飄遠,長舞婀娜,輕吟繞耳,是天風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青樓繁多,高樓綿延開去,層層疊疊的飛檐堆砌出類似皇宮的氣勢,令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此時正值拂曉時分,寬闊的街道卻不見冷清,不斷有衣衫不整的豪門子弟,散修豪客在妖嬈女子的不舍相送下走出青樓,若是遇到熟人,大多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莫邪一襲白衣,手搖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在兩名影衛的帶領下,走在車隊的最前方。
當他尚未走進凝脂街,空氣中濃郁的脂粉香氣已經撲面而來,幾個站在自家門口送客的青樓姑娘無意間看到了他,頓時神色癡癡,媚眼自成,膽子稍微大點的女子甚至露出胸前的幾分雪白,扭動著腰肢勾引這位俊美到讓人心醉的公子哥。
街口的喧鬧聲吵醒了許多剛剛爬上床,卻還沒有熟睡的女子,循著調笑聲打開窗欄,俏臉桃紅的望著這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手帕肚兜如鮮花漫天,差點把整個車隊給淹沒了。
潮音閣不同于其他青樓位于街道兩側,獨占街道盡頭,高達九層,步步登天,鶴立雞群,其它青樓的反常喧鬧,自然也驚動了潮音閣里面的姑娘,所以等莫邪走到門口時,許多女子都好奇的探出腦袋,只不過潮音閣規矩森嚴,不敢像其它青樓那般胡亂湊熱鬧,尤其是看到楊烈站在臺階下擺出恭候的姿態,更是不敢造次。
楊天對莫邪的胡鬧并不在意,劍云遠在西月城,白洛從來都不是敵人,皇室老祖在前線防備飛尸,這座城中有誰能行刺,又有誰敢?
媚娘謹慎起見,沒有大張旗鼓的下樓迎接,楊天帶著武山直上頂樓,推開門扉,跨過門檻,進入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
媚娘悄悄跟上,楊烈關上門后,安排其他人的住宿,武山拄著混元鐵棍站在房外。
等楊天落座后,不用出言吩咐,媚娘就開始煮茶,桌上茶具早已備好,不多時,清新凝神的茶香裊裊散開。
楊天抿了口靈茶,示意媚娘坐下,問道:“都安頓好了嗎?”
媚娘稟報道:“都安置妥當了,按照命令,潮音閣明里暗里的勢力開始運轉,最遲今晚就能全部撤離天風城。”
楊天擺手道:“不用那么著急,我會在潮音閣停留兩天,兩天后再撤不遲。”
媚娘點了點頭,沒有流露出任何疑惑的表情。
楊天歉意道:“在我進入潮音閣后,你們的身份就由暗轉明了,現在城內的各方勢力中,唯一的威脅便是皇室,不過你們放心,前線戰事緊急,皇甫詢自顧不暇,再加上影衛已經散入城內,安全方面無需擔心。”
媚娘笑道:“潮音閣建立的目的就是為公子收集消息,這是媚娘的職責,萬死不辭!”
楊天笑道:“雖說亂世人命賤如草芥,但能活下來就不要去死,有個家伙教訓我說,再壯懷激烈的死去,都不如平淡無聞的活著,好了,咱們兩個就別說這些掃興的話了,趕緊給我準備間套房,挨了一路的打,趁這會兒功夫好好休息休息。”
媚娘輕聲道:“潮音閣分前樓后院,前樓九層都是酒宴茶飲,歌舞歡樂的地方,后院較為雅致,是豪門子弟才能下榻的地方,奴婢不知公子是想住后樓還是在附近街道找個安靜的院落?”
楊天笑道:“不用太麻煩,我住后院就好。”
媚娘有些猶豫,后院雖然裝飾的不輸豪門大族的上等客房,只不過潮音閣乃混雜之地,烏煙瘴氣的齷齪事常有發生,她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楊天能夠選一處安靜的院落,否則堂堂落日城之主和那些尋歡作樂的男人同住一處,成何體統?
不過既然楊天發話了,媚娘自然不會反對。
兩人下了前樓,走入一座鬧中取靜的小院,媚娘侍候楊天洗漱沐浴,為他穿上親手縫制的錕紫白袍,為他收拾房間,鋪床疊被,哪怕是一杯茶水,一疊點心,都要親力親為,至于自薦枕席,她不敢奢望。
天下風塵青樓中,任你姿色出眾,任你藝技雙全,任你有再多裙下之臣,還不都是庸脂俗粉,殘花敗柳?真當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貞烈蓮花了?
傍晚時分,楊天將媚娘送出小院,然后盤坐在床榻上,誅魂劍橫于膝前,閉上眼睛,開始吐納。
這一路走來,挨了逍遙前輩數千條劍魚,體內猶如沸騰的烘爐,將多年來廝殺留下的暗疾全部拔去,仿佛脫胎換骨一般,身體輕松舒暢,血肉純凈,骨骼晶瑩,連金剛訣都隱隱有再次突破的跡象。
楊天沉浸在劍法的推演梳理中,半睡半醒,恍恍惚惚。
他想起了家族覆滅的夜晚。
他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悲呼。
他想起了瘸老頭走時的癲狂。
他想起了師尊倒下去的身影。
他想起了師叔病榻上的諄諄叮囑。
他想起了南宮傲抓住他衣袖時的顫抖。
他想起了祖父化虹而去時的決然。
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不知過了多久,楊天被前樓的喧鬧驚醒,猛然察覺窗外已是夜幕籠罩。
楊天收起誅魂劍,推開門費走出小院,剛走到前樓,便看到一行人魚貫而入。
來人三男一女,女子身穿華貴紫衣,樣貌秀麗,臉色清冷,腰間掛著兩枚玄青玉符,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其余兩個年輕人風姿迥異,為首一人身穿白衣,容貌清秀,雙手交錯負后,性格較為跳脫,另一人風度翩翩,面若冠玉,錦衣玉冠,正和身邊的白發老者竊竊私語。
兩撥人對撞在一起,其實一方各退一步,也就這么云淡風輕地擦肩而過了,只是為楊天領路的媚娘沒有停步的意思,而為首白衣青年大概是驕縱慣了,更沒有事事禮讓的好脾氣,擋在道路中間,搖晃著肩膀,色瞇瞇的上下打量媚娘,沒有半點顧忌。
媚娘微微皺眉,楊天不動聲色地搖頭,媚娘心領神會,對本想出手的楊烈淡淡道:“算了。”
白發老者不像其他未出過遠門的家族子弟那般驕縱,活得夠久,深知天風城的恐怖,雖然他也認為一座小小的青樓不可能有什么大人物坐鎮,可在別人家門口對上這種地頭蛇,也不得不謹慎對待,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
就在白發老者打算主動退讓一步息事寧人的時候,那位白衣青年已經面色不虞道:“算了?好大的口氣,你們誰啊?不算了,難道還想出手傷人?”
錦衣青年神色晦暗,笑吟吟道:“昭山兄,這位就是你要找的潮音閣大掌柜啊!”
白衣青年的眼神頓時炙熱起來,死死盯著風姿綽絕,肌膚宛若少女的媚娘:“你就是媚娘?那個讓錢家二長老都求之不得的女人?”
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齒:“媚娘,我叫洪昭山,青祁郡洪家少主,聽楊括兄說你的吹簫絕技名聞凝脂街,真是讓本少神往已久啊!”
媚娘沒有因為洪昭山的輕薄言語而惱羞成怒,笑了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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