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詢抿了口靈酒，嘴角冷笑，任你功勛卓著同階無敵又能如何？敢挑戰我天丹宗的威嚴，活該你被萬人唾棄！
等我穩住了局勢，定要讓你們師徒二人名聲狼藉，遺臭萬年，在三國之內除名！
楊天的目光越過皇室親王，手中斷劍寒光微閃，平靜道：“幻魔山脈之戰，我師劉風先解眾人危難，而后孤身闖入萬尸宗，與陰愁轉戰數十萬里，以鮮血洗刷戰敗恥辱，揚道修威名；天云湖之戰，我師劉風揭穿魔修陰謀，提前布局，重創三國內的魔修奸細，振奮士氣：火云宗之戰，我師劉風以神魂為祭，不惜損耗壽元，請出冰魄劍殘靈，破除血魔谷鎮宗絕學，奠定最終勝局；百花谷舊地爭奪戰，我師劉風以一己之力，獨戰三大涅槃強者，力保大軍安然撤退；藥王谷對峙，我師劉風出戰三十余次……短短數年，我師劉風先后斬殺同階強者五人，神玄境武者二十余人，其余兇獸魔修不知多少，功勛戰績比之劍云還要強出幾分，三國之內，無人能及。他若是道修叛徒，你們又算什么東西？”
皇室親王老臉漲紅，怒聲道：“劉風是劉風，你是你，我……”
楊天沉聲道：“本座鎮守落日城以來，北壓落日森林群獸，西拒天乾國群魔，西部六郡不曾遭受半點兵亂，親手斬殺涅槃境一人，神玄境武者十三人，五階靈獸二十有七，麾下大軍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戰績煌煌，不知比你皇室高出多少倍，你有何臉面質問于我？！”
皇室親王想要反駁，楊天卻已經舉起了斷劍，以心中無限憤恨，斬出修行以來的最強一劍！
寬闊的主街道撕裂數千丈，恢宏的黑色劍氣，掀起傾盆血雨，以無可阻擋的氣勢，沖向大營中央的車攆。
皇甫詢雙眼微瞇，煞氣微閃，在他身后的護道者縱身掠出，但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從天而降的老黃攔住。
肖騰大驚失色，跨步攔在車攆前，雙臂交錯，凝練層層劍盾，主動撞向黑色劍氣。
道修大軍混亂一片，人仰馬翻，罵聲喧沸。
已經撤出城池的幽黎停下了腳步，坐觀局勢變化。
楊天收起斷劍，沿著劍氣斬出的溝壑，跨過皇室親王的半邊尸體，緩緩前行。
經過車攆時，楊天頓了頓腳步，目不斜視，將半跪在地上的肖騰踹到了一邊。
肖騰臉色鐵青，看著打著響鼻的老馬，撿起齊根斷掉的左臂，閃身離開。
車攆內，皇甫詢好像看到了楊天撇過來的冷眼，身軀微顫，色厲內荏道：“楊天，你想欺師叛變，讓魔修坐收漁利嗎？”
楊天掏出手帕，仔細擦了餐手上的鮮血，在眾目睽睽之下，扔在了皇甫詢的臉上：“小心活著，別死太早。”
“楊天，你找死！”皇甫詢的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但在莫邪戲謔的目光下，根本不敢走出車攆半步。
走出去，真的會死！
城樓上的飛云神色感慨，喃喃自語：“真的錯了嗎？”
離開迷霧城，大軍一邊戒備四周，一邊輪換調休，加上沿途沖殺過來的豪族聯軍，走的不算快。
為了討好皇甫詢，這些豪門大族派出的往往是族中的精銳，雖然不敵兩大軍團，卻也給楊天帶來了不小的折損。
莫邪指揮大軍連續三次打敗了追兵，對于普通武者沒有趕盡殺絕，大多封印關押了起來，但對聯軍背后的豪族，沒有半點容忍，派出了最為精銳的血狼鐵騎，但凡有所牽扯，全部平門滅族，擒殺梟首，幾番之后，再無豪族膽敢派兵追殺。
兩大軍團自組建以來，先后打敗了落日森林的獸潮，魔修大軍，這次出動更是陣斬了陰愁，戰力正值巔峰。
但這種巔峰狀態，多少有點匹夫勇武，只有一時之強，對于未來，沒有多少人敢去考慮，一旦考慮了，必然會陷入迷茫無措，若是維持這種情況，不用兩年，自己就會垮掉了。
莫邪撓了撓頭，神色頹然。
大軍中央，黃金車攆上，楊天坐在車轅上，雙手擱在腿上，死死攥緊。
車簾后面，只能依稀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跪在冰棺旁邊。
她抬起手臂，遮住臉龐，輕聲嗚咽。
楊天抬起頭，背對著云空，張了張嘴，哭泣無聲，生怕吵到了里面的傷心人。
匆匆趕來的云空紅著眼睛，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暴戾，走到車攆旁，傳音道：“我想不通，明明已經打成那樣了，他們為什么還要這樣做？之前哪一次我都想得通，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為什么要自斷脊梁？”
“因為天丹宗不許啊！”楊天沉默片刻，走了下來：“最重要的是，你師祖做錯了一件事，無論是宗門還是他自己，都擋不住了。”
“什么事？”云空扭頭看他。
“當初落日城大戰，岳起陽棄城逃走，致使城內聯軍群龍無首，數十萬人慘死在獸潮的沖擊下，你師祖氣憤不過，使了些手段，讓血玲瓏順利得手，岳起陽因此折了顏面，此事他絕不會再提，但是……”楊天苦笑一聲：“后來我根據你師祖的反常安排，做了許多次推論，發現這才是天丹宗寧愿耗費更多資源去扶持段正云，也要鏟除我們這一脈的原因，其它的原因有很多，但都是站不住跟腳的，只有在這件事里，岳起陽表現的不光彩，累及天丹宗的聲譽。但是，岳起陽是天云宗和皇室請來的，這些人給了他很大的支持，責任很小。只有你師祖，從最開始就反對，責任最大，還是天丹宗入主三國的障礙。”
云空張著嘴，眼睛瞪得滾圓，愣了許久，人心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當時兵兇戰危，他在城外幫忙對敵，那種生死線上掙扎的慘烈情景，此時對他來說還歷歷在目，如果說經歷了如此重大的犧牲，經歷了如此艱苦的努力后，無數人死去換來的戰爭優勢竟是毀于天丹宗少宗主逃跑未遂反被抓的自尊心上，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原因是這個，都足以令人絕望的心寒了。
他終于明白，師尊為何冒險營救岳起陽，為的不是天云宗的報酬，而是祈求一個原諒，一個高抬貴手。
這些天周旋于各個勢力之間，拼死的努力背后，是怎樣的疲憊和憤怒了。
云空深吸了一口氣：“落日城還能保住嗎？他們會不會……”
楊天搖了搖頭：“他們不敢，戰爭進行到這個階段，任何大規模的死傷，都是雙方所不能承受的，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主動啃我們這塊硬骨頭。”
北風吹拂過來，帶著徐徐冷意，過了片刻，楊天嘆聲道：“你別多想了，去蒼空城吧，那里是我們最后的退路，你和林道一起，先去收拾收拾，有可能的話，把其它兩座城池也拿下來。”
云空小聲道：“能突破嗎？”
楊天輕聲道：“不要勉強，凝神境不比其它境界，兇險莫測，你雖然根基渾厚，但經歷畢竟少了些，道心不夠堅定，放心吧，你師祖走了，不是還有為師嗎？我扛著呢，這天塌不下來。”
云空嗯了一聲，腦袋低了下去，眼淚掉落下來，止也止不住。
魔修大軍攻城時，他身處那修羅戰場上，看著千萬人慘死，心中還能抱著微弱的希望。
憤怒和疲憊在這里都沒有意義，努力也沒有意義了，甚至于就算抱著會受到傷害的準備，能做的事情，也不會有意義……
楊天想了想，揉了揉他的腦袋：“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更不要灰心，修行之人，最忌諱的便是失去向上的心，你師祖的仇，自然是要報的，但不應該是你，應該是他的弟子，而且為師向你保證，不會等太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