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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望去,那蒼宇之星距離星辰山頂已不過兩、三百丈,蒼宇之星急速沖來,赤火迤邐,蒼穹仿佛潭面似的蕩漾開巨大的漣漪,眩光流彩,艷麗奪目。
山頂銀潭大**涌,巨浪起伏,潭底的萬千赤紅珠玉浮沉流動,沖天耀射的無數彩光隨之急速交疊變幻。
風聲呼號,如兇禽長嘯,那流星越來越近,急速飛沖,熱氣如颶風狂舞,眼見便要當頭撞下!
南宮易突然清嘯一聲!左臂猛地抱緊玄天靈女的纖腰,急電似的彈射而出,陡然沖入洶涌波濤!
“轟!”
耳畔突然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狂猛震響,萬千大浪發瘋似的沖天飛竄。彩光眩目,天旋地轉,兩人一齊沉入銀潭之中,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亂流穿梭,泡沫滾滾,潭底五彩斑斕的瑤玉晶石隨著激流朝上繽紛倒沖,仿佛無數晶瑩的彩色雨線,煞是好看。晶石飛沖漂移,相互折射,絢光迷離,層層疊疊地照耀在蹁躚游舞的兩人身上。
南宮易施展“魚水吟”,牽著玄天靈女的柔軟素手,一面輸導清新空氣,一面自在地穿過綺麗耀眼的萬千赤紅珠玉、泡沫水波,沉入閃閃發光的潭底,而后又舒展愜意地朝上方游去。
透過那不住晃蕩碧藍色的彩云般透徹的潭波,他們清晰地看見,那顆巨大的蒼宇之星拖曳著七彩霓光,從千丈之崖上轟然咆哮砸下,如一道約麗彩虹橫空破舞,發狂似的激撞在潭心黑色青巖上。潭波狂涌,巨石震動,整個星辰山似乎都在急劇搖晃。
那黑色的青巖極是堅硬,除了迸濺出千百細小的石屑,竟似巍然無損。倒是那顆流星一撞之下,驀地崩炸碎裂,四射沖天光圈蕩漾。
無數燦星碎塊仿佛彩色的颶風朝空中卷舞,與漫漫水珠、炸飛的冰冰峰石交錯穿梭。迸射出百余丈高后,又紛紛急速沖落,朝那潭心巨石重新撞來。
片片星雨,彩色的金屬碎物繽紛地吸附在巨大青巖上,其他萬千七彩晶石撞擊巨大青巖,則紛紛彈射拋舞,掉落銀潭。氣泡串串,彩石漫漫!悠悠地朝下沉落。
絢光耀射,光怪陸離。人在碧波深處,白衣黑袍飄飄飛舞,穿行于這瑰麗如夢的潭底,仰望晃動的蒼穹星辰,心情說不出的歡悅舒暢,仿佛也隨著身旁那韻律跌宕的彩石,一起化作了撞落銀潭的星子。
兩人凝眸相視,一齊笑將起來。玄天靈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雙頰暈紅,淺笑著轉過頭去,蹁躚朝上游舞。
南宮易心中激蕩喜悅,恍然若夢,突然有些害怕,這瑰麗纏綿的情景,會不會如這潭中的繽紛水泡,一旦離開水面,便迎風破滅呢?
但心中歡悅,已顧不得許多了,畢竟眼前的一切才最為真實。當下抓揀了數百顆七彩繽紛的蒼宇之星碎粒,兜卷入如意錦囊中,隨著玄天靈女朝岸上浮去。
皓月斜照,潭光搖曳,璨璨生輝。雷電鶩和冰絨鴛昂首闊步,時而樸翔過瀲滟水波,時而振翅于銀頂冰崖,清鳴怪鳴,一刻不得安寧。
南宮易與玄天靈女并肩坐在雪地里,冷風拂面,靜靜地凝望著夜色,好一陣子沒有說話。大劫逃生,恍如隔世,都是說不出的輕松快活。
南宮易眼角悄悄瞥望,見她嘴角含笑,神色溫柔,出神眺望著漫天星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回想起適才那激烈而纏綿的一吻,想起她溫柔而喜悅的神情,心中突突急跳,臉上滾燙,胸中充盈著甜蜜的幸福,而心底卻兀自不敢相信。
心里一動,悄悄地伸出手,畏畏縮縮了幾回,終于屏住呼吸,大著膽子輕輕勾抱在她的纖腰上。
玄天靈女驀地一震,浮世玉中那妖艷而旖旎的畫面突然像潮水般的涌入心田,想到:“這一刻終于要來了!”呼吸、心跳齊齊頓止。
南宮易見她陡然僵直,心中登時一沉,大氣不敢出,手掌僵硬如石。
玄天靈女心如鹿撞,嬌靨忽白忽紅,素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襟。恐慌、害怕、緊張、迷惘……腦中空白!一時竟不知所措。心道:“倘若他當真……當真像幻象里那般待我……我……該怎么辦呢?”
南宮易指尖的觸動烈焰似的灼燒著她的肌膚,她心亂如麻,呼吸急促,仿佛被狂濤卷溺的扁舟,惶惶不定,沉浮飄搖,迷茫百轉,幽幽跌宕……驀地閉上眼睛,索性不再多想,聽天由命。
南宮易屏息偷瞥,眼見她睫毛輕顫,暈紅如醉,許久并未掙脫,登時如釋重負,心下狂跳,喜悅得幾乎要爆炸開來。
此前在玉屏山石室、潮崖山雪洞里,包括適才在巨石之上,他們雖曾有遠甚于此的親密舉動,但或是她意識迷糊,或是不得動彈,算不得真。
但此刻她神智清醒、手腳靈動,卻任由他抱住,對他實是已有青睞之意,是以他心中之狂喜,遠遠勝過此前任一時刻。
玄天靈女腰肢漸漸地柔軟,在他指尖有意無意的摩挲下輕輕震顫。南宮易喜樂不禁,幾乎連指尖都要顫栗起來。胸中如有巨浪洶涌,從未有過的快活激動,恨不能朝著這綿綿銀頂山壑大聲狂嘯。
玄天靈女滿臉紅霞,佯作不知。忐忑地等了半晌,見他始終沒有進一步舉動,微微詫異,咬唇心道:“難道浮世玉中的幻象竟是假的嗎?或者……或者他終究不是那人?又或者那蒼宇之星撞砸下,改變了今夜的情形?是了,定是如此……”想到這里,大以為然,暗自松了一口氣,但隱隱間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卻不知南宮易一生之中,除了與寰姬芙纏綿歡好之外,對于男女之事,實在并無多大經驗。而與寰姬芙,又是她主動挑逗導誘,方才水到渠成。若說到如何猜測女人芳心,一步步地追獵引誘,實是韋爵爺、尹黃等人所長,遠非他所能勝任。
況且他一向視玄天靈女為圣潔天仙,不敢褻瀆,今夜情不自禁地偷吻早已暗自汗顏懊悔,此刻既知她對自己鹵莽狼吻不以為忤,芳心暗許,已是開心得幾欲昏厥,但求一摟纖腰已足,豈敢再唐突佳人?
兩人就這般并肩而坐,看星辰閃爍,潭波搖曳,心中喜樂安平,宛如夢幻。南宮易不敢說話,生怕打破了這平衡,美夢便要驚醒。
玄天靈女心下恍惚,渾然忘了今夕何夕,此處何地。隱隱之中,盼著南宮易能將她摟得更緊,就像先前在那巨石之上,肌膚相貼,呼吸互聞……但南宮易卻始終沒有動靜。手指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彷怫被風一吹就要松散。
過了片刻,南宮易突然將手抽了回去。玄天靈女心中一顫,若有所失。
卻聽簫聲悠揚,清亮歡愉。仿佛夏夜涼雨,清疏寥落地擊打著荷葉芙蘗,音符如顆顆雨珠在碧葉上滾動回旋,“叮叮咚咚”地滑落水塘,蕩開無數溫柔的漣漪。
聽那簫曲清泉流水似的漱耳而過,她心下從未有過的平和安詳,溫柔甜蜜。眼波流轉處,南宮易橫吹銀珊簫,望著她微微一笑,神采飛揚。
玄天靈女心中莫名地一陣悸顫,嘴角漾開微笑。雙手舒展,幻化真氣為玉簫,低首垂眉,與他一齊吹奏起來。
皓月如水,寒風凜凜,銀頂潭光盈盈閃耀,雙簫合韻如飛云流泉,清雅疏曠,高揚處如霧靄橫峰,皓月清輝,低回處似寒蟲私語,螢蛾蹁躚。合著這萬仞險峰、水光霓彩,更覺清寥悅耳,塵心滌蕩。
一曲吹罷,兩人相視而笑,喜悅不己,更覺親密。心底里的萬千言語似乎都隨著這雙簫淋漓盡致地吹了出來。
玄天靈女低聲道:“這曲子是公子作的嗎?好聽得緊,不知叫什么名字?”
南宮易臉上一紅,笑道:“這是我適才一時興起,胡亂吹奏的,也不知該起什么名。不如神仙姊姊起一個吧!”
玄天靈女嫣然道:“既是如此,那就叫做‘一夕紅顏曲’好了。”南宮易撫掌叫好,她抿嘴一笑,暈生雙頰,沉吟片刻,王指輕舞,真氣飛揚,在雪地上寫了幾行秀麗清雅的文字。
南宮易凝神細望,低聲讀道:“《一夕紅顏曲》,寒江暮雪,終是離人缺。紅豆映血,情絲誰解,白發猶未覺。撫琴,天韻寥落,履劍千江,鴻雁萬里殤。東風細吟,楊柳橫斜,燭光黃昏向。春秋百載,紅塵萬丈,何日總方長?可憐北斗闌干,光陰搖曳,不過一夢輕揚!”
玄天靈女雙頰更紅,突然揮袖將那歌詞抹去,低聲道:“信手涂鴉,公子別念了。”南宮易反覆默念那“可憐北斗闌干,光陰搖曳,不過一夢輕揚!”,似有所悟,心中枰然,一時竟自癡了。
兩人又坐了片刻,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尷尬,欲語還休,默默無言。
皓月西沉,山風愈冷,玄天靈女翩然起身道:“再過半個時辰,天便要亮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潮閣瓊釀會啦!”南宮易這才霍然醒悟,“啊”地一聲跳了起來。
清風拂面,雪崖交錯,兩人并肩騎乘雷電鶩、冰絨鴛,朝著神藏山方向飛去。—頭望去,星辰山頂潭波淼淼,萬千霓光淡淡閃耀,在蒼穹中交錯搖曳,瑰麗難言。
南宮易與玄天靈女對望一眼,均覺虛渺悵然,仿佛作了一個絢麗的幻夢。想到即將回到人潮洶涌的神藏山,突然都是一陣不舍與害怕。
南宮易想起一事,問道:“是了,神仙姊姊,昨夜你來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嗎?”
玄天靈女面上驀地一紅,沉吟片刻,搖頭道:“沒什么。我已經記不得啦!”
昨夜她想到浮世玉幻象,輾轉難眠,心下煩亂,原想與南宮易好好談談,問清究底。但見面之后,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終于未能吐露。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南宮易見她神色古怪,將信將疑,但也不好再問,當下驅鳥飛行。
樹影倒掠,飛崖霍霍,轉瞬間兩人便離開了星辰山,穿掠萬千玉峰,乘風飛翔。
第二章潮閣瓊釀會
萬里金波,朝霞流舞,冰峰紅光層染。
將近神藏山,南宮易的心里有些莫以名狀的失落!昨夜的一切在這燦爛的晨光里,越發覺得飄渺而不真實。那漂浮在水中的瑰麗幻夢,會不會在這神藏山的陽光下破滅呢?心下志忑,悄悄瞥望玄天靈女,見她神色溫柔,眼眸中閃動著淡淡的歡悅!登時又轉激動、歡喜。但心中惴惴,始終有些患得患失。
一夜并肩飛行,兩人默默無語,偶有眼神交會,都覺羞澀甜蜜,立時別開頭去。南宮易美夢成真,飄飄云端,這千里雪域夜色當真恍然若夢,若非懷中星石透射出隱隱霓光!提醒所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象,他幾乎不敢確信。細細回味,忍不住傻子似的一路微笑,激動、得意、興奮、狂喜……莫可言狀。
玄天靈女芳心初動,亦是如在夢中,恍惚不定,時而蹙眉,時而嫣然!掙扎反覆。但想到浮世玉,想到那狂野而溫柔的一吻,頓即有些虛軟無力。
鼻息繚繞著南宮易的男子氣息,耳畔回旋著“一夕紅顏曲”,默念著自己所寫的曲詞,更覺耳熱心跳,意亂情迷。一夜之間,柔腸百轉,情根暗種。煩亂之中,忖想:“一切既是天定,自己只需順其自然便是。”想到這里,大為心安理得。
到了破曉之時,看飛焰萬縷,絢麗飛舞,她的心反倒越發明晰平靜下來,唯有淡淡的喜悅宛如春風,縈繞不息。
兩人迎著晨風急速飛行,很快便到了神藏山主峰,遠遠地便聽見鼓樂喧嘩,人聲鼎沸,從那玉潮池宮中隱隱傳來。想來潮閣瓊釀會已經開始了。
馭禽盤旋上空的數十名迎賓使瞧見二人,急忙迎上前來,震鼓吹哨,領著兩人朝玉潮池宮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