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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他們在臺上拜伏不起,微微顫抖,心中更加起疑,越來越發相信雪域神靈的靈明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相事實。
雪域神靈的聲音雄渾浩蕩,在群山回響,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夜風呼嘯,牟陽山中一片寂靜。眾人凝神傾聽,那聲音每說一句,眾人心中的疑慮便陡消一分,而心中的憤怒卻逐漸熾烈焚燒。
雪域神靈喝道:“你為了取悅碧雨帝國奸賊,竟殘虐本族臣民百姓,假意我的旨意,奉送千名金童子任由無量老賊殘害!當真喪心病狂,連禽獸也不如!”
馨兒驀然狂喜,倏地抬起頭來。這次她聽得分明,那聲音陽剛而略帶磁性,正是南宮易的嗓音!心中歡悅得意,忍不住格格笑出聲來。段干寅虎、戰矢等人也但是一楞,驚愕莫名。
人群中,汝鄢箐婈郡主、於莫軒等人也聽出其中玄機,紛紛大喜。只是心中暗自詫異,不知南宮易何以能在千余名神軍鎧甲禁衛的戒備下,神鬼不覺地潛入血讖潭中?
血讖潭畔,眾人驚懾憤怒,大氣也不敢出,馨兒那叮咚泉吟似的笑聲顯得格外清晰突兀。汝鄢尹杰驀地一凜,隱隱覺得不妙。
南宮易又喝道:“司徒元良,你身為九大邦族三大元良,竟不分忠奸善惡,助其為虐,忒也糊涂。”
司徒元良顫抖拜伏道:“小臣知罪!”
南宮易又道:“司徒元良,你可知你的幼子司徒浩南是怎生死的么?”
司徒元良聽他提及愛子,登時老淚縱橫,顫聲道:“他……他數月前私自前往兇妖谷狩獵,遭遇雪崩……”
南宮易道:“要真是那樣,也倒罷了!你那孩兒其實是被這汝鄢尹杰所化的妖獸青眼饕獅獸生吞活吃,化作倀魅鬼使,做人不得,做鬼不能!”
眾人嘩然。司徒元良對雪域神靈深信不疑,又驚又怒,顫抖著站起身來,嘶聲叫道:“汝鄢尹杰!你這惡賊!”
汝鄢尹杰腦中靈光一閃,想到馨兒當日在兇妖谷目睹司徒浩南倀鬼冤魂,想到她適才得意歡喜的笑聲,突然了悟。心中懼意登時煙消云散,暴怒放狂,起身哈哈狂笑道:“司徒元良,你好生糊涂!你道他當真是雪域神靈么?這奸賊潛伏水中,胡言亂語一番,你們便信以為真嗎?”
南宮易毫不理會,厲聲道:“司徒元良,你不過死了一個兒子,便這般痛心。你可曾想過那千名金童子的父母?想過這幾個月來雪域黎民所受的萬千苦痛?可曾想過一旦稀里糊涂地與驚雷帝國開戰,又要枉送多少性命?身為雪域元良,你便是九大邦族黎民的衣食父母。你這般對得起自己的萬千子民嗎?”
他字字驚雷,震得司徒元良瞬間清醒,心中羞愧苦痛,恨不能一頭撞死。諸元良中,有受汝鄢尹杰等人利誘脅迫的,聽了這一席話,也大覺慚愧,齊齊慘然道:“神靈顯靈!”一時間眾人拜伏,齊聲高呼。
汝鄢箐婈郡主驚喜難抑,微笑道:“南宮易神少……好生了得!”
於莫軒目光閃動,微笑道:“不錯!率領大軍攻城略地不算什么,能化干戈為玉帛才是本事。若能兵不血刃,平定亂局,那才更加了得。”
妙韻靈女眼波流轉,瞟了他一眼,露出淺淺的微笑。
司徒元良驀然跪倒,顫聲道:“雪域神靈!小臣明知沉魚、汝鄢尹杰狼子野心,卻受其蠱惑,甘為爪牙。眼見他們勾結外賊,戕害忠良,卻昧心不聞不問,甚至助之肆虐,引得天怨人怒,大劫卷至……小臣……小臣實在罪該萬死!”
眾人見他自承罪孽,無不轟然。與汝鄢尹杰、沉魚有染的諸位元良也紛紛拜倒,顫栗請罪。
汝鄢尹杰狂怒已極,厲聲長笑道:“你們這一群老糊涂,當真蠢如豬豚!”突然面目猙獰,大喝道:“來呀!將這些糊涂老匹夫盡數拿下!”
眾神軍鎧甲禁衛中大多是古獸宮徙,齊聲應諾,刀戈晃動,潮水似的朝神姬圣殿前的眾元良涌去。驚呼尖叫聲登時迸爆,眾元良憤憤大罵。
南宮易哈哈笑道:“奸賊,被拆穿陰謀,惱羞成怒了嗎?”
汝鄢尹杰閃電似的沖到馨兒身旁,手掌飛舞,抵在她的后心,厲聲道:“狗賊,再不出來,我就將她打成肉醬!”
眾元良此時見他兇相畢露,心中再無懷疑,惱恨憤慨,高聲喝罵。眾神軍鎧甲禁衛齊聲喝止,將刀戈架在眾人脖頸。汝鄢箐婈郡主蹙眉欲語,見於莫軒微笑搖頭,便止住不說。
卻聽南宮易哈哈笑道:“奸賊,我便讓你見見我的法身!”潭面轟然沖涌,白浪旋轉翻飛,如雪蓬層層綻放,一個白衣女郎沖天而起,衣袂飄飄,殊不沾水。
眾人登時寂然,鴉雀無聲。玉蟾清輝下,碧浪翻涌,那女子翩然瞬移,清麗不可逼視。雪衣鼓舞,周身上下彷佛籠罩著淡淡的光暈,柔和靜謐,光彩奪目。
眾人腦中空茫,緊繃的心弦突然放松下來,變得說不出的恬靜愉悅,心中都升起一個念頭:“世間竟有這等美麗的神靈!”
“叮叮當當”之聲大作,眾神軍鎧甲禁衛瞧得癡迷,殺氣盡消,手中兵器紛紛落地。
汝鄢尹杰驀地清醒,厲聲喝道:“你們瘋了嗎?快將兵器撿起來……”話音未落,身旁潭面忽然迸炸濺射,一道青光轟然狂舞,霍然擊中他的肩膀。
汝鄢尹杰痛吼一聲,鮮血噴射,瞬間沖天倒掠。沉魚尖叫聲中,瞬移踏行,緊迫而去。
一道人影從血讖潭中電沖而起,哈哈笑道:“不錯,我不是雪域神靈,我不過是路經此地的過客。”翩然站在巨石之上,將馨兒輕輕橫放。那人青衣飄舞,神采飛揚,右手悠然旋轉,將斷刃插入腰間竹鞘。
“海神神少!”眾人無不訝然。馨兒格格嬌笑,正自歡喜,但瞥見踏浪飛來的玄天靈女,粉靨上突然陰云籠罩。
汝鄢尹杰站在圣宮飛檐上,以法術愈合傷口,厲聲道:“你們瞧見了吧?這小賊冒充神靈,挑撥離間,罪該萬死!”
南宮易哈哈笑道:“冒充神靈?卻不知是誰幾次三番假借神靈旨意,犯下滔天罪行?我這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面容一整,肅然道:“雪域神靈不在這血讖潭內,也不在那潮崖山之上,而在諸位的心里。捫心自問,便可知道神靈的神愉。”
眾元良面露羞愧之色,紛紛掉頭,對著汝鄢尹杰、沉魚怒目而視。
汝鄢尹杰放聲狂笑,蒼白的臉通紅扭曲,厲聲道:“老匹夫!現在驚雷帝國奸賊大軍壓境,你們以為立地投降,驚雷帝國奸賊便會放過你們么?驚雷帝國奸賊一旦進城,便會將雪域城人畜花草,毀滅得一干二凈!”
忽然“轟”地一聲巨響,圍住眾元良的數十名神軍鎧甲禁衛慘叫跌飛。於莫軒昂然振臂,恢復真身,微笑道:“雪域大巫此言未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諸位元良,請再看看神峰下面。”
眾人驚疑,不知這軒昂少年又是何方神圣,但聽他語含玄機,紛紛奔行數步,朝崖下眺望。
皓月清輝朗朗,薄霧消散,群山歷歷,谷壑了了。眾人瞠目結舌,木然怔立。先前漫山遍野的驚雷帝國大軍竟突然蹤影全無,彷佛剎那間蒸發得一干二凈!
南宮易心念一動,己知所以。於莫軒微笑道:“眾位元良,多有得罪了。在下惘云帝國於莫軒與鄙國神姬妙韻靈女……”
眾元良齊齊驚呼,紛紛恭敬行禮。
於莫軒躬身回禮,續道:“……路過寶地,聽聞貴族有奸人作崇,妄起干戈,不得已之下,想到一個唐突之舉。借助‘九天坤鼎’之力,以道入幻境之術造出千軍萬馬的虛聲幻影,逼迫這奸人汝鄢尹杰就范。”
眾人登時恍然,這才知道那驚天動地的萬千軍馬,竟是他們以神器施放的障眼法,又是敬佩又是慚愧。當時夜色昏暗,觀之聞之,實是栩栩如生。但最重要的卻是,眾人心中都極為擔心驚雷帝國大軍到來,是以一見這等景象,登時便慌亂失措,不及細想。便連南宮易與玄天靈女,也被瞞了過去。
南宮易心道:“於兄果然穩健縝密,即便在黑暗獄室之中,也不急于告訴我那驚雷帝國大軍亦是障眼法。他這一招實在高明,略施小計,占盡先機。”想起當日他在班淳城內,面對險惡逆境,從容不迫,誘敵入甕的情形,心中更起敬佩之意,忖想:“若論智謀,他實在我上。”
於莫軒道:“不想這奸人孤注一擲,竟想殺害碧魯丹羽少尊,妄圖藉此逼得兩方邦族勢同水火,水無化解之日。莫軒無奈之下,方與妙韻靈女喬化為元良,潛入黑暗獄室,將碧魯丹羽少尊救出。”
眾元良聽說碧魯丹羽已被救出,無不轟然,又驚又喜。司徒元良朝著南宮易與於莫軒伏倒在地,大聲道:“多謝兩位少年英豪、妙韻靈女慨然相助,將我等糊涂老朽點醒,使得九大邦族黎民免受無妄之災!”眾元良紛紛拜倒,齊聲道謝。
南宮易、於莫軒等人連忙回禮,一一攙扶而起。
群山之間,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想來是雪域士卒、黎民聽見之后,歡騰雀躍。眾元良心下慚愧,均想:“族人日子過得好好的,誰也不想造反。倘若當真中了那些奸賊圈套,生靈涂炭,那這罪責可就大了。”
汝鄢尹杰、沉魚站在檐頂,眺望那空蕩群山,方知被於莫軒戲耍得團團亂轉,心中驚怒欲狂。又見眾人視他為無物,殊不理會,心中更加怒不可遏。驀地哈哈狂笑道:“好!好!好小子!你們當這般便能贏了我嗎?”
南宮易微笑道:“閣下此言好生奇怪,難道你竟要以萬千人性命做為輸贏的賭注嗎?”
汝鄢尹杰冷冷道:“性命?倘若是忘祖忘宗,像牛羊一樣的茍活著,這樣的性命有何足惜?我正是要讓九大邦族黎民知道如何才是珍惜自己的性命。”
灰眼兇厲閃光,傲然道:“南宮易,我聽說你與那曲風揚帶領鴻蕪群囚造反,發誓打敗碧雨帝國,要重建桃花源城,心里還以為是多么了不起的英豪,將你視為有膽有識的同道中人。今日一見,才知也不過是奴性十足的猥瑣匹夫!”
南宮易一楞,心中微怒,哈哈笑道:“不錯,我們的確立誓重建蜃摟城,建立一個無拘無束人人平等的泱外桃園。但我們光明正大,從不用卑鄙無恥的陰謀詭計,更不會犧牲自己兄弟姐妹的性命來達成目的。你這般自私卑劣,將萬千性命視為卑賤之物,由你獨斷專權重建出的氏族便是平等自由的么?況且,即便當真脫離了驚雷帝國而自立,你以為便不會陷入狗賊的擺布之中嗎?”
汝鄢箐婈郡主淡然道:“南宮易神少說的極是!閣下口口聲聲說要創建君臣平等的雪域氏族,但你不問雪域九大邦族黎民愿不愿意脫離驚雷帝國臣邦,不問九大邦族黎民愿不愿意卷入戰端,就自以為是,獨斷專行地犧牲萬千黎民的性命與家園,來達成你一人的目的。請問,這便是閣下所要謀求祖宗遺命嗎?”
眾元良紛紛點頭,眼中均露出激賞的神色。汝鄢箐婈郡主又道:“你聽見適才城里的歡呼聲了嗎?眼下九大邦族黎民安居樂業,誰想要卷入戰亂之中?你既然奉求平等自由,便當尊重他們的意愿才是。
倘若有一日,驚雷帝國當真壓迫得黎民們怨言四起了,元良會自當商討是否分立。那時即便是刀山火海,九大邦族黎民齊心協力,又有什么怨艾?舟水共濟方為太平,那才是真正的平等。”
她不緊不慢,淡淡說來,但條理明晰,均在要害,眾人聽得大點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