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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大門之時,一個瘦骨嶙峋的黃面漢子東搖西蕩地迎面而來,人還未到,一股酒氣已然撲鼻。.馨兒眉頭一皺,掩住鼻子朝南宮易身上靠去。
曲風揚又驚又怒,心肺幾要氣爆,好不容易與南宮易、馨兒會合,卻被這獐頭鼠目的漢子硬生生攪散。
那漢子不修邊幅衣裳襤褸,衣襟之上滿是油膩,合著那熏天體味,更覺臭氣熏天。
曲風揚經脈封堵的幾個時辰里,與兩個香如幽蘭的美人同床共枕,而此刻竟被這臭濁漢子袖手同行,曲風揚怒極之下不禁有些莞爾,只覺世事滑稽莫過于此。躁怒稍減,暗暗檢掃經脈,期盼能盡快沖開脈絡,回去尋找南宮易二人。
那漢子搖搖晃晃出了卿客館大門,一路上眾人無不掩鼻辟易,只道是流浪的乞丐乘人不備溜入卿客館中。守館軍士更是大聲怒斥,一腳踢將過來,將他踹出大門。那漢子從地上爬起來,毫不著惱,嘻嘻而笑,嘴中哼著小曲,歡歡喜喜地朝鬧市而去。
正午驕陽似火,路旁高樹蟬噪如鼓,青淮木葉已轉為慘碧之色,隨風簌簌,陽光耀眼。樹下屋前盡是臨時搭建的市集鋪子,人流穿梭,極是熱鬧。
其時元泱,五大帝國各城都以耕種漁獵為本,自給自足,限禁商貿。若有缺乏,民眾之間私下互換有無。元泱城邦僅有七十二城常設市集,故稱“七十二巷抵一神藏”。
蓋指神藏山上有元泱萬物,而這元泱萬物在七十二巷中也可尋到。
蒲風城市集元泱聞名,極為繁華。因其南靠邀月湖,北擁千頃田,東有俊峰險,東臨汪洋闊,山珍海奇應有盡有,四方民眾常到此處交換必需之物。
眼下距離巽法靈壽宴不過一日,元泱使者云集,巽法靈為了招待貴賓,更是大開商禁,市集之上琳瑯滿目,從未有過的熱鬧。
身處鬧市,那漢子如魚得水,在人群中踉踉蹌蹌,十指電閃,行不過百步,己將眾客使的諸多寶物探入袖中。
曲風揚在他袖內東搖西蕩,始終無法提前沖開經脈,索性冷眼旁觀,瞧他能偷盜多少寶貝。
他在袖中望去,只見人影閃動,各式各樣的鞋靴倏然晃過,一件又一件的寶物接連不停地納入袖中。
那漢子似是知道如意錦囊的神奇,眼見袖袋已經裝滿,再也盛放不下,索性解開如意錦囊的系口,將寶物一股腦兒全塞了進來。白玉金石、明珠翡翠、寶冠貴帶……應接不暇,直瞧得曲風揚眼花撩亂。
那漢子心猶不足,又往人群中擠去。偷了一只鴨脖,咬了幾口,忽然像是瞧見了什么寶貝,登時眼放光芒,竟將那剩余的半塊鴨脖也往如意錦囊里一塞,險些插進曲風揚嘴里。
曲風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忖道:“辣塊媽媽的鱉毛蛋,待我出來之后,非塞你一屁眼鴨脖不可。”
正思量間,那漢子又將一個深海吞天獸脊椎制成的吞天法輪塞入袋中。曲風揚瞥了一眼,覺得那吞天法輪甚是眼熟,心中一動,忽聽那漢子“哎呀”一聲,手腕被人抓住,吞天法輪便塞不進來。
一人笑道:“他親娘的,捉鬼捉到閻王殿來了,竟敢偷老子的東西!”
曲風揚聞言大喜,那聲音赫然便是鴻蕪白吊鬼!突地想起那深海吞天獸脊椎的吞天法輪正是白吊鬼的寶貝之一。
那漢子嬉皮笑臉地待要辯解,腳下一空,已被一左一右架住胳膊舉了起來。袖子鼓舞,曲風揚正好可以瞧見外面,一望之下,心頭大喜。只見白吊鬼身邊還站了幾人,分別是九死一生、水七娘、尹黃和那海神殿韋爵爺。
九死一生、尹黃、水七娘都稍作易容,想是重歸元泱,生怕被人認出。但既已認出白吊鬼,他們便可一眼看穿了。韋爵爺身邊俏生生站了一個女子,輕紗蒙面,只露出秋水明眸。眼中滿是害羞與好奇的神色,卻不知是誰。
架住那漢子的兩人低聲笑道:“鱉孫兒子,若不是老鬼眼尖,咱們連回去的干糧都沒了。”
曲風揚立時聽出乃是瓊海勇士蒙哥檜與燭照汶,這兩人那夜在滄浪島上曾與他喝得大醉,彼此已經頗為熟稔,這“鱉孫兒子”更是燭照汶喜說的話。
曲風揚心中又喜又奇,不知這行人何以離開滄浪島,來到蒲風城?想來多半是尋找他們來了。
那漢子突然“咦”了一聲,奇道:“你……你不是九死一生嗎?怎地從鴻蕪……”
話音未落已被幾只大手蓋住嘴巴。
九死一生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指著他恍然道:“是了!你是元泱第一神偷妙手空空!”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驚雷帝國豪雄妙手空空號稱元泱第一神偷,無所不偷無不得手,猶喜美食,眾人耳聞已久,沒想到竟是這么一個邋遢漢子。
白吊鬼眼珠滴溜溜一轉,突然笑得打跌,喘氣道:“有趣有趣,沒想到元泱第一神偷竟然被我白吊鬼給逮住了。他親娘的,從今往后,這元泱第一神偷的名頭得讓了給我啦!”
妙手空空陰溝翻船,心中暗罵,臉上卻是堆笑不止。
韋爵爺笑道:“這可真是賊喊捉賊了。”旁邊那女子忍不住低頭“噗哧”一笑。
曲風揚突然想起,這少女分明便是精靈國公主傾靈!但她乃是精靈,怎地今日玉足纖然,蓮步輕移,與常人無異?
白吊鬼哈哈笑道:“且看看這家伙今日都有什么收獲。”得意洋洋地探手伸入那漢子袖中,將那如意錦囊取了出來,白吊鬼眼睛一亮,失聲道:“如意錦囊?”
看了掙扎不已的妙手空空一眼,笑道:“他親娘的,這就叫做別人樹下好乘涼,如今這世道,做強盜的還是強過做小偷的。老子今后改行做強盜。”
水七娘看得不耐,伸手打了白吊鬼一個爆栗,喝道:“拿了東西便走吧!別耽誤了正經事。”
白吊鬼縮頭喃喃道:“惡婆娘知道什么,這才是本月的第一樁正經事哩!”
尹黃皺眉道:“且慢,這家伙偷了這許多東西,必是已在城中盤桓了數日,見過許多賓客,且問問他有沒有瞧見他們。”
眾人對望一眼,燭照汶、蒙哥檜齊齊低喝,將妙手空空架到路旁樹下。尹黃瞇著眼笑道:“妙兄,你身上都是別人的寶貝,其中有不少是各城使者獻給巽法靈的壽禮,若是現下我叫上一聲,讓大伙兒過來招領失物,你猜猜會發生什么事?”
妙手空空苦笑道:“反正不會是好事。”
尹黃笑道:“明白就好!所以千萬不要胡說八道,我們問什么你便老老實實地答來,倘若說的都是實話,我們便將這錦囊中的東西物歸原主。”
妙手空空點頭不已,白吊鬼聽說要將如意錦囊交還,登時大感心痛,剛要抗議,被水七娘瞪了一眼便不敢吭聲。
水七娘從袖中掏出一幅白布,在妙手空空眼前緩緩展開,上面赫然便是南宮易、曲風揚、馨兒的畫像。水七娘凝視著他,冷冷道:“這三人你瞧見過嗎?”
妙手空空假意端詳了片刻,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
韋爵爺笑道:“賊眉鼠眼觀天探地,一定是胡說八道。”
尹黃點頭道:“爵爺圣明。”故意提高了聲音朝人群叫道:“大伙兒……”
妙手空空見眾人轉頭望來,駭得魂飛魄散,一旦被眾人得知,必定亂刀齊下,成了一團肉糜。當下急忙叫道:“見過見過!就在卿客館里!”
眾人大喜,傾靈“啊”地一聲低呼,眼中滿是歡悅的神色。
白吊鬼笑道:“他親娘的,老妖怪,今日你可是破天荒卜中了兩卦,我看以后干脆就改名叫八死二生吧!”
九死一生在一旁張大嘴,歡喜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元泱找了好幾日,只聽說南宮易、曲風揚大鬧東旭城、馨兒獻寶巽法靈府,詫異之余更是擔心。今日九死一生卜了幾卦,卜出三人俱在蒲風城,當下趕將過來,不想剛進城中,便探聽得三人下落。歡喜之余,對這屢卜不準的布衣神相,都是大為稱贊。
一行人喜滋滋、興沖沖地朝卿客館趕去。曲風揚心中大喜,原以為節外生枝,不想峰回路轉,老天終究幫了自己大忙。
只有妙手空空滿臉苦相,大呼倒霉。想他縱橫元泱偷盡萬千寶貝,今日一不留神,樂極生悲,竟然在這小陰溝里翻了船,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到了門口,幾個迎客使瞧見韋爵爺,都是面色微變,齊齊上前行禮道:“閣下可是瓊海靖海爵韋爵爺嗎?”
韋爵爺哈哈大笑道:“正是!本爵奉海神旨意,特來為巽法靈賀壽。”
玄風帝國瓊海國之間,素有怨隙,彼此互相敵視已非一日;服見韋爵爺前來賀壽,所帶侍從寥寥無幾,雖然不似惡意,但猜不出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為首的迎客使狐疑地瞧瞧眾人,勉強拱手道:“貴客光臨,蒲風之幸!爵爺請進!”領著眾人朝里走去。
另外兩個迎客使翻身上馬,急馳巽法靈府報信去了。
迎客使邊走邊道:“爵爺,真是對不住!你來遲一步,眼下這卿客館已沒剩下一間客房,小的到附近館里給爵爺勻出兩間?”
韋爵爺笑道:“不必啦!我們神少殿下已經到此處了,找到他再說吧!”
那迎客使心中更是駭了一跳,正尋思這海神神少究竟是館中哪位神秘賓客,韋爵爺等人已經大步走入了膳廳之中。
韋爵爺哈哈大笑道:“諸位朋友,小爵遲到一步,大家多多恕罪!”
廳中轟然,眾人紛紛回頭望來。瓊海韋爵爺這名字響徹元泱,不僅因為家世顯赫、神功卓著,更因為那放浪不羈的名頭。
五大帝國各城都有不少國中貴戚女子與他有魚水曖昧,也正因此,他也是元泱中眾多男子深惡痛絕的人物。此刻聽見這泱外第一風流浪子駕到,無不矚目。
忽見一個少女失聲道:“七娘!”
身旁一個俊逸少年起身笑道:“韋爵爺,你們怎地來啦?”正是南宮易與馨兒。同席的啟烽、炎尚公主等人也紛紛瞥來。
韋爵爺等人大喜,紛紛叫道:“神少!神姬!”大步上前。啟烽等人原本對南宮易身份尚有些許懷疑,聞聽此言,心中疑慮登時消散。
眾人大奇,難道這與天焰帝國群豪坐在一處的少年竟是近來風頭極健的海神神少嗎?無不刮目相看,只是那少女又是何方神姬,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人認出這少女正是嬋月重生,失聲驚呼。
水七娘搶身飛奔,將格擋在前的兩個蒼炎卒硬生生擊退,與起身奔來的馨兒抱在一處。
馨兒心中悲苦委屈,投入七娘懷中,登時嗚咽起來。七娘不顧眾人訝異的眼光,忍不住喜極而泣,拍撫馨兒的后背。
南宮易瞧見傾靈,微微一楞,再看看她的修長雙腿,更是驚詫,笑道:“真是你嗎?傾靈?”
傾靈羞紅了臉,低聲道:“南宮易城主。”偷偷地瞟了馨兒一眼,見她冷眼望來,臉上更紅,垂下頭去。
韋爵爺勾住南宮易的肩膀,低聲笑道:“人家可是不顧一切地找你來啦!你小子再這般纏綿不清,我可就跟你不客氣啦!”
南宮易一楞,頗為尷尬。瞧了馨兒一眼,見她目光恰好掃來,觸著他的目光立時又扭開頭去。
南宮易咳嗽一聲道:“鴻蕪城如何?精靈國復國了嗎?”
韋爵爺低聲道:“一言難盡,回頭細說。”
啟烽笑道:“既然都是相識,那便一起坐吧!”
韋爵爺見是啟烽等人,微微詫異,對裴浩津、焱禮等人視若不見,笑道:“啟爵爺,原來是你!是極是極,上次喝酒沒喝完,還剩八十壇,今日可要高歌狂飲,決出一了高低啦!”
啟烽哈哈笑道:“只怕你又要借口幽會,一溜煙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