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命鬼回過頭來,一臉悔意道:“眼下也不用前輩動手,咱們四人自行了斷便是!”
說完,四人猛然抬起手中的四件兵刃,運足真氣,猛地便朝自己臂膀斬下。這一擊著實威力非同小可,但見四件兵刃之上赤光暴漲激揚,繞著四件兵器咻咻流轉,赫赫罡風牽動四周草木沙石,頓時便將其吸納而起,紛紛在空中卷舞飛旋,發出簌簌的輕響。
四件兵刃赤光齊放,儼然如長虹貫日火龍騰空,眨眼間便以斬落到各自臂膀處半尺處。便在此時,老命鬼眼中忽地射出一絲怨毒,大喝一聲:“起!”
另外三害聽到這個“起”字,手中的兵刃瞬息間便似成了水做的,在空中詭異的劃出一道圓弧,扭曲飛轉,頓時朝對面的皇甫千秋急斬而下。四柄兵刃,四條赤色狂芒,仿若四道飛旋急瀑轟鳴朝川,以弧狀包抄之勢,分別從前、左、右三面對著皇甫千秋的頭顱劈落。
皇甫千秋只在老命鬼口中“起”字方出,便已覺察到四人近旁殺氣大盛,而且在那一刻,四人臉上愧意內疚之色也徒然變作了惡毒兇狠。他當時并沒有叫破,只是暗暗運起無為真氣催動護身罡氣籠罩全身,以他的修為,瞬間收發催運全身真氣,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
一等四人徹底攻出狂猛一擊,皇甫千秋才面顯怒色,口中斥道:“狂徒敢爾!”四個字方一出口,手臂一身,一把抓過佇立在他近旁的那只猿猴,身形一閃,便已急速退在二十丈外。
南蠻四害全力一擊剛一攻出,不料方才還站在自己眼前的紫袍老者,竟瞬間飛躍到二十丈外,這讓四人一時間怔的合不上嘴。
“轟”一聲驚天震響,四道赤紅色的光芒在還未抵達皇甫千秋面前,便似無力的擊落在他面前一丈處的草木藤蔓之中。四道赤色氣芒倒也心有靈犀,幾乎是同一時間斬落在地上。轟響過后,草木花葉沙石碎巖,頓時宛如漫天飛雪茫茫迷霧,紛紛飛濺****而起。撞到皇甫千秋身前的那層薄薄青光,竟如水珠遇到熊熊烈火,瞬間便化作了絲絲白起,消失不見。
南蠻四害見一擊未能得手,死人身形急速閃動,堪比怒射而出的四支羽箭,一邊朝皇甫千秋飛躍而去,一邊舞動手中怪異兵刃,在空中交織成一朵朵的赤紅光環,隨手便要再次擊下。
皇甫千秋見狀,口中喝道:“不知悔改,那邊只有一死了!”話音未落,只見他抓著那只猿猴的右手忽然一松,接著雙掌頃刻間青光暴舞,仿若脹大了十數倍,堪堪伸出七八丈遠,青光漫漫氣芒熊熊,直如天上悠悠銀河熠熠星辰,散射出萬道光芒。一時間竟照的南蠻四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那砰然暴漲的青光氣芒,卷夾著呼嘯嘶吼的罡風,轟鳴咆哮,將四周的摩云參天的古木卷的東搖西擺幾欲傾倒。那些碗口粗的樹木藤蔓堅巖石塊,經受不住這強大氣浪的推動拍擊,盡數沖天而起,嗚嗚飛旋叮當撞擊。
青光紫芒如萬里江河入海,千里冰雪崩塌,又似千山月冷百川水寒,分為三層此地朝南蠻四害橫掃而去。氣浪所至,地上的草木藤蔓幾乎紛紛拔地而起,閃耀著刺目的光芒,以遮天蔽日之勢,覆蓋而過。
南蠻四害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早已一片冰涼,眼前這個紫袍老兒的法術真氣,竟然已逾仙級達到神級境界。如此一來,就算他們四人的法術真氣在增加四倍,也不一定就能勝過他的猛悍一擊。
四人雖知眼下如何都不能抵擋皇甫千秋的法術,但手中已然催發的狂猛真氣卻也未敢放松一絲。四件兵刃齊齊揮斬而出,數十道赤光環芒,環環相扣環環相連,組成了一張巨大的赤光巨網,帶著尖銳的清嘯,劃破長空,迎著對面鋪天蓋地的青光氣浪草木沙石撞擊而去。
可惜的是,縱然南蠻四害的這一擊如何強勁,但到了對面青光氣浪以席卷千里之勢攻襲之下,卻又渺小了不少。皇甫千秋的第一層青光氣浪很輕易的便吞沒了南蠻四害合力發出的一擊“天網疏漏”,接著第二層氣浪如滔滔狂浪沖擊落葉一般,將四人瞬息之間竟朝后撞飛二三十丈遠,最后的一層青光氣浪不等四人胸中翻滾噴出鮮血,便將地上的一片泥土沙石草木花葉瞬間推起,覆蓋在二三十丈外四人跌落的地方。
只聽“轟”的一聲悶響,數以萬鈞的泥沙草木,頓時將南蠻四害埋沒其中。四個人幾乎連吭都沒吭一聲,便悄無聲息的埋骨泥土之中。
五人動手只在片刻之間,但就在這不到盞茶功夫,曾經名聲顯赫一時的南蠻五害中的四人,頓時便由活鬼,盡數變成了泥土之下的死鬼,因果報應,終于得償。
山谷中花葉翩躚,樹枝濺落,驚天動地的震響早已將四處的鳥雀野獸驚逃得一個不剩,只有哪知一身灰毛的猿猴還神色驚愕的呆立在原地。半晌之后,才伸出長舌扮了個鬼臉,朝皇甫千秋望來。
皇甫千秋怔了怔的望著橫倒在一旁的衰命鬼,知他還未死去,但看他的樣子,只怕一生之中再也難以為禍六族,當下長嘆一聲道:“天道循環終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完,回過頭來又瞧了一眼那猿猴手中的隱妙仙袍,心中更覺奇怪,正要開口,忽然腦中浮出一個情景,喃喃道:“這隱妙仙袍怎么和以前玉衡星君云所拿的那黑紗披風如此相似?”
這一驚非同小可,又仔細打量那隱妙仙袍上面的顏色以及花紋質地。越看越是驚奇,眼前這猿猴手中所拿的隱妙仙袍不正是當初玉衡星君從冥崖窟中得來的黑紗披風么?
一時間,皇甫千秋眼中神色變幻不定,心中念頭更是瞬息百轉。玉衡星君自從墜落離忘崖下的返老還童潭之后,唯一留下的東西便是那枚貔貅獸元珠了。至于玄火逆刃以及衣衫隱妙仙袍,這些東西從發下他時,就已經盡數失落。眼下隱妙仙袍出現在自己面前,若世間在沒有第二件這樣的黑紗,那么只能說明墜入返老還童潭的東西又從別的什么地方復現而出。
既然眼下隱妙仙袍還完好無損,那蝶韻姑娘多半也是無性命之憂,隱妙仙袍既然能出現,那蝶韻姑娘自然也就會與她一起出現。
想到這里,皇甫千秋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喜色,口中喃喃道:“這隱妙仙袍是邪族紅塵南邪使裴浩律發現的,他自然也就知道隱妙仙袍復出的地方,不妨現在回去問問他!”
想到這,須發清揚精神一震,便要飛身掠出這樹木蔥蘢花草繁盛的山谷。
便在皇甫千秋怔怔的站在那里思忖隱妙仙袍的來歷時,站在他右側的那只猿猴卻一臉奇怪的望著他左手懷抱的封凍在百年寒冰中的南宮易凝神窺探。南宮易雖然被封凍在百年寒冰中處于休眠狀態,但他的臉還是從那紫色的錦緞中露了出來,乍然望去,便似一個冰雕而出的金童子一般。
眼見皇甫千秋就要點足飛離,那猿猴忽然探手抓住皇甫千秋的長衫半角,一臉怪異指了指他懷中的南宮易,嘴巴一張,開口道:“老兒,這孩子可是身中奇毒?”
這一出口,實是讓皇甫千秋全身一震,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只猿猴竟然會開口說話?而且一開口便詢問玉衡星君是否身中奇毒!皇甫千秋臉色大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視著那只猿猴,將他上上下下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邊,確定他從頭到腳都是猿猴的樣子,這才張口驚問道:“你怎么能張口人言?”
那猿猴也不感激方才皇甫千秋救過他的姓名,臉色一沉道:“看你這老兒全身上下打扮的還是個人樣,怎么一開口就人嘴里吐不出人言,開始罵人了?”
皇甫千秋聞言,心中又是一驚,臉上微微顯出一絲尷尬,笑道:“這位猿猴朋友,難道你是人?”
那猿猴聽了這句話,臉色一變,怒道:“老夫我要不是人,你這老兒也便是生吃蔬果冷喝獸血的山間野物了!”
皇甫千秋見自己再次出言有誤,趕忙擺擺手躬身道:“方才出言不敬,還望老友原宥。”話音方落,語氣一轉,又問道:“老友慧眼如炬,卻不知是如何瞧出這孩子身中奇毒?”
那猿猴惱怒之色一閃即逝,聽到皇甫千秋出言贊譽,臉上得色頓現,嘿嘿一笑道:“我要是瞧不出這孩子身中奇毒,那這世間可就再沒有人能瞧得出了!”
皇甫千秋雖然覺得眼前這個猿猴說話有些吹破天的意味,但還是一臉微笑點點頭道:“那是那是,老友既然能瞧出這孩子身中奇毒,那可否也能瞧出他所中的是什么毒呢?”
那猿猴左右晃動腦袋,皺皺眉道:“這孩子所中的毒,確切來說應該不是毒,而是蠱。說是蠱,也好像有些勉強,因為真真侵蝕他的卻是那些蠱蟲所附帶的陰邪鬼氣!”
此言一出,皇甫千秋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消失不見,心中更是一絲震驚一絲激動,因為眼前這只猿猴只憑打眼一瞧,便能看出南宮易所受鬼蠱折磨。由此可見其神通并非像他那般鼓吹的荒誕不經。
當下神色黯然道:“這位老友所說簡直一點不假,這孩子乃是被種魔神術所害,體內生滿了‘鬼蛹九星蟥’。老夫萬般無奈之下,這才將他以百年寒冰封凍起來,使得那些‘鬼蛹九星蟥’以及‘蠱卵’暫時處于休眠狀態,然后來此招搖山鬼魅谷尋找行尸巫仙他老人家,請求為這孩子救治!”
說到這里,他驀地又想起了傳言中的那行尸巫仙乃是猿猴衍化而來。而眼前這猿猴既能開口說話,又一眼便瞧出了南宮易身上所中的蠱毒,心中不免暗中驚道:“莫非眼前之人便是那位行尸巫仙?”
那猿猴聽了皇甫千秋說出南宮易乃是被人以種魔神術所傷,原本不屑的臉上頓時閃出一道驚異激動的神色,口中道:“種魔神術千余年來只有那九星鬼王一人修習,自從九星鬼王死后,雖有傳聞,他曾將種魔神術傳給了鬼使和神差二人,但近兩百年來,卻不曾聽說過鬼使神差的半絲音訊。你這老兒有怎是這孩子是被施以種魔神術,體內盡是‘鬼蛹九星蟥’的?”
皇甫千秋道:“老朽不才,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種魔神術施展后的情形,但卻也聽聞過一些有關身受種魔神術所害之人的癥狀,而那‘鬼蛹九星蟥’便是最明顯的異狀,使救治的人根本試探不出傷者的元神所在!”
那猿猴聽皇甫千秋所言不無道理,嘿嘿一笑道:“不錯不錯,被種魔神術所傷之人,最大的、也最異于其他病癥傷患的地方,便是哪怕一個人真氣法術均已達到神級境界,也是絕難清楚的以念力覺察到傷者的元神!”
他瞧了一眼被整個冰封的南宮一語,似是一臉驚異道:“還有一點,據我所知,一般人在身中種魔神術之后,不消片刻,便會成為一具結結實實的傀儡,一個任施術者操縱驅控的行尸走肉!但我看這孩子的神色,卻似沒有什么大礙啊?
再者,種魔神術出手乃須以雄渾真氣御使,別說向他這樣一般稚嫩的孩子,便是修習過一些微末法術神功之人,也是經受不住那狂猛一擊。多半還未等種魔神術施展,便已經被擊殺當場。可這個孩子竟然能夠一擊不死,實是匪夷所思!”
皇甫千秋聞言,本要開口說出其中緣由,但眼下還不明這猿猴身份,是以話鋒一轉,向他問道:“這位老友,老朽冒昧問上一句,你可是行尸巫仙?”
那猿猴聽了這四個字后,臉上頓時顯出一絲譏笑之色,接著嘿嘿冷笑數聲,道:“行尸巫仙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