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24號文字
方正啟體
窗外雖然不斷有孩子的吵鬧聲傳來，但絲毫影響不了屋子里，正圍著一張八仙桌坐著的幾個人，頭頂昏暗的燈光，讓他們的重聚顯得如同一場密會。
離陌的眼神在眼前的眾人身上流轉一圈，包括徐雨天，至于古魔，他在門外守著。
過了一會兒，離陌才對曉夜說道：“我想，我們需要到一個地方去。”
“哪里？”
“陳家！”
曉夜有些意外，他們現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林煜城，當然，還有牧水煙，當年在威零訓練場內，他們兄弟匆匆相遇，之后便以為生死相隔，這一別，又是五年時間。
“無論我們要做什么事，首先有兩個人你是必須要見的。”離陌解釋道：“如果我的情報分析沒錯的話，現如今的陳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陳家了，甚至，陳深鎮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但是根據我前些年得到的消息，在陳家之內，有一個隱秘的地下室，這個地下室里一直居住著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
曉夜皺眉，他望著離陌的眼神，如果說這個女人對曉夜真的那么重要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你是說，她很可能就是經常出現在我意識中的那個女人？”
對于離陌，曉夜向來沒有隱瞞什么，當然也包括當年夢境里一直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曉夜曾一度認為她就是自己的媽媽，但后來因為陳深鎮的事，又變得不敢確定。
但曉夜隱隱覺得，這個女人對他來說，關系重大，找到她，應該可以了解很多東西。
“不確定。”
離陌搖了搖頭，“因為誰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是既然陳深鎮把她關押在地下室，既沒有殺她，又沒有放她，只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這個女人對陳深鎮來說很重要，二是這個女人知道很多事情。”
曉夜點頭：“既然這樣，我們就去看看。”
即使不是夢境中的女人，那曉夜也可以通過她，知道很多關于陳深鎮的事情。
比如，當年實驗室里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曉夜問道：“那第二個人呢？”
離陌看著曉夜，如果是別人，他自然會把掌握的資料拿出來，但是因為在他眼前的是曉夜，所以他不需要用任何資料，只是憑借一面之詞說著：
“向煥宇！”
“向大哥？”
曉夜聽到這名字，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你知道他在哪兒？”
離陌看著他：“其實你應該早就猜到了。”
看著離陌的眼神，曉夜重新坐到椅子上，臉上有些異樣，說道：“看來當初煜城口中所說的向大哥，真的就是他。”
離陌說道：“沒錯。”
“可是……”一旁的韓依依開口說道：“就算真的是他，那也不能說明我們就在敵對的位置啊，他幫助曉夜哥突破了等級，養了煜城這么多年……”
“他還派煜城去暗殺你。”
離陌的聲音直接響起，打斷了韓依依的話。
曉夜望向韓依依，說道：“謝謝，但我不是脆弱的人，有些事，我會面對的。”
離陌重新看向曉夜，緩緩說道：“當年我便一直隱隱覺得不對，在除去明面上的力量之外，地底下，似乎還有一股極強的力量，甚至可以左右幾大軍隊與家族，因此，這五年來，雖然我一直以病毒種族軍師的身份，不斷地進攻人類，但暗地里，卻也同時調查著這件事，而因為這些年里，他們的動作太過頻繁，所以頻頻落下痕跡。”
“這股力量，就是向大哥的？”
“沒錯。”
離陌點頭，“他就是背后主宰這一切的人，而且，他的勢力遠超過我的想象，恐怕即使是這次人皇易位的事情，也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且……”
離陌停頓了一下：“他暗地里，跟琉璃血，也有聯系。”
“什么？”
曉夜有些驚訝，雖然他很清楚，如果向煥宇真的活著，那他的能力必定遠在他之上，但沒想到，他竟是在短短的二十年時間里，在整個地球制造了一張巨大的網。
連同病毒種族，也籠罩在其中。
離陌看到曉夜的樣子，口氣緩和了些，說道：“你也不同太過擔心，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有一件事說明，他會針對你。”
確實，即使向煥宇與病毒種族合作，那也不關他們的事。
“不！”
曉夜搖了搖頭，他望著離陌，“你可別忘了，我可也在修羅訓練營待過幾年，雖然推理能力不如你，但也不會差到那里去，更何況，不必安慰我。”
聽到曉夜的話，離陌深呼了一口氣，說道：“確實，你出威零訓練場的情報，是他給琉璃血的。”
雖然曉夜已經猜到，但聽到離陌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心里一沉。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向煥宇，但沒想到，最后向煥宇卻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并且在他重新出現的時候，把他的行蹤告訴琉璃血，若不是離陌，他恐怕已經死了。
離陌說道：“你也不必太過煩惱，你的另一位哥哥，牧水煙就是他救的。”
曉夜眼里有光芒閃現，牧水煙出現在威零訓練場，也是他讓其來幫自己的嗎？
向大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結合之前向煥宇在自己與身邊人身上做的事情，曉夜越想越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這個時候，離陌拍了拍他的肩旁，說道：“我已經說過，向煥宇的真實目的，我目前還不清楚，所以你也不用過早地想與他劃清界限，但是……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曉夜重重地點了點頭，這才是離陌今日跟他說這些話的意思。
他既然回來，就是“夜芒”的隊長，“夜芒”已經散過一次，若是因為他猶豫不決而讓其余人有危險，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即使，他知道縱然自己任性，他們也會陪著他。
曉夜調整了一下心情，重新抬起頭，問道：“既然已經知道向大哥的行蹤，但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為什么我需要去見他？”
離陌看了一圈，六張椅子上，有一張空空如也，他回過頭，說道：“因為林煜城在離開我們之后，很可能就是回到向煥宇的身旁，我們需要去把他帶回來。”
這些年，離陌很清楚忱夕與韓依依他們的安全情況，但卻不知道林煜城的。
因為向煥宇的強大與心機，讓他幾乎無法把爪牙伸到他身邊去。
曉夜點頭，“嗯好，我隨時可以動身。”
韓依依與赤羽也點頭說道：“我也一樣。”
忱夕望著窗外，說道：“我需要一天的時間，把這里的事情交代一下。”
離陌看著眾人積極的模樣，微微一笑，說道：“不用著急，我還有一件事，要向我們的隊長確認一下。”
曉夜問道：“什么事？”
離陌伸起手，在電子表上按下一個按鈕，只見藍色的光芒從上面射出，逐漸地在空中形成一張平面的地圖，離陌看著眼前的地圖，“這就是我們現在的地球。”
說著，他的手在上面指了幾下，“這里是病毒種族，這里是人類。”
幾百年來，人類與病毒種族之間的戰火幾乎沒有平息，每個人心里也都知道，總有一天，兩者會有一方消失在地球上。
因為，對他們來說，必須要找自己的立場。
究竟是幫助人類？還是幫助病毒種族？
這是一個選擇題，必須由曉夜來做，而在他旁邊的幾個人，都將以他的選擇為選擇，并且以此向世界發起征戰，所以，這個時候，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曉夜身上。
包括徐雨天。
他很恨病毒種族，因為他身上的悲劇就是病毒種族造成的，當初遇到曉夜被山間月牙追的時候，他就因為山間月牙病毒種族的身份，從而直接出手。
雖然他一直不認為自己跟曉夜是一伙的，但是他卻很好奇曉夜的選擇。
曉夜低著頭，不是逃避，而是在思考。
這個問題，若是幾年前讓他選擇，他必然是毫無猶豫地選擇前者，也就是人類，但是現在……他卻有些猶豫不決。
當初，空曾帶著他的身體深入病毒種族，見識了病毒種族太多的事情，被病毒種族的人追殺，被病毒種族的人所救，這些，與人類內部相比，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就像是在一個較為強壯的人類的地方，但他們大部分，對比起曉夜，也十分弱小。
離陌他們更不用說，他們這五年，一直在病毒種族。
屋子里一片寂靜，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沒有人率先說話，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其實需要把目光放在眼前這張世界地圖上，去思考。
韓依依無法想這種問題，赤羽懶得去想這種問題，忱夕不會去想這種問題。
離陌，他不必想這種問題。
所以曉夜終究還是要做出決定，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看著離陌問道：“曾經你說過，人類內部其實已經糜爛不堪，人類之所以能夠團結一致，是因為他們的面前，有病毒種族，是對病毒種族的恨，讓他們團結，是嗎？”
離陌不知道曉夜為什么突然想到這些話，但他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是的。”
曉夜說道：“一個依靠恨意來忽略問題與麻醉自己的種族，終究無法長久。”
聽到曉夜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在這一刻更加聚焦在他的身上。
難道曉夜想要選擇幫助病毒種族？
曉夜看到眾人異樣的目光，緩緩說道：“但是，作為人類，讓我幫助病毒種族對付人類，又感覺不大好，所以，這一次，我決定聽赤羽的話。”
赤羽頓時瞪大眼睛：“聽我的？”
曉夜點了點頭，“記得當年在異種帶里，我們遇到牧雪歌有難的時候，我見到牧雪歌是病毒種族，猶豫著沒有出手，而赤羽卻是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他望向離陌：“我后來明白了，被種族束縛住，而忽略這世界的是非，才是我們最大的局限。”
離陌一笑，“然后呢？”
曉夜說道：“我不站在人類這一方，也不會站在病毒種族的那一方，但我既站在人類的這一方，也站在病毒種族的那一方，我想要有一天讓病毒種族與人類和平相處，他們沒有信仰，我們就重新給他們一個信仰，一個共同的信仰。”
換做是誰，聽到曉夜的這番話，都會覺得可笑。
從幾百年前，病毒種族出現的時候開始，他們就是人類的天敵，并且一直戰斗到如今。
而這幾百年間，想要在兩者之中保持中立的人，往往成為他們共同的敵人，死于非命，即使強大如葉流云也沒有例外，因此，這仿佛是被驗證無數次，注定失敗的道路。
但曉夜依然決定，這么走。
并且不止做到當年他們的程度，他想要然那個兩者真正地融合起來，為是非而戰。
而誰都會取笑他，只有眼前這些人不會。
赤羽站了起來，語氣里有些豪情，就像是當年那個“雪夜寒風”中走出來的少年，夢想著張劍走天涯的少年，“這才是我們‘夜芒’應該有的作風與氣魄。”
說著，他把手平放在前方。
曉夜的手搭了上去，韓依依的手搭了上去，離陌的手也搭了上去，最后，忱夕的手，也搭了上去。
這個屋子里，只有一個人的手，沒有疊上去。
曉夜望向徐雨天，“一起來？”
徐雨天站了起來，向著門外走去，“你們的事，我沒興趣。”
轉眼之間，已是深夜，赤羽與韓依依已經睡著，忱夕因為要把大合院的一切都仔細交代清楚，注定徹夜未眠，曉夜站在窗口，望著久違的月，紅色的月光落在干凈的地面上，縫隙之間仿佛流轉著鮮紅的血液，多少年來，這如血一般的紅色，一直奠定著地球上的氣氛。
離陌從背后走上來：“看什么呢？”
“沒什么。”
曉夜嘆了一口氣，突然望向離陌，說道：“我想問你一個人。”
“誰？”
“巫以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