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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20151027
掛帥出征。
這四個字眼李棟的眼神暫時出現了迷離。
鮑超的猜測沒有任何的錯誤，如果張文定領兵失敗，那么為了挽救帝國的統治，那么不論是內閣，還是崇禎他們首選的平叛之人就是自己。
在很多人看來，李棟或許大逆不道。
但是這是本階級內部的矛盾，而反賊與大家之間的矛盾，那是生死攸關的矛盾，不論什么時候，大家都必須將那些反賊消滅掉。
內閣與崇禎再次選將的時候，就必須考慮到國家的穩定和安危，屆時恐怕就只有李棟一個人選了。
論實力，如今的大明帝國在軍隊的總數上，還是質量上，沒有人能夠比得過李棟。論帶兵打仗的經驗，整個大明帝國恐怕沒有比李棟出征次數多的將領了。
李棟打敗過皇太極，打敗過林丹汗，打敗過西域，甚至李棟還與梁紅玉之間有過一場大戰。
在眾人眼里，梁紅玉是因為姿色的緣故，導致李棟不愿意對她下手，說到底，也只不過是李棟的屠刀下的漏網之魚罷了。
所以在大家看來，無論如何，李王爺都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這也是李棟為什么一臉便秘表情的樣子。
大同往昔生活的點點滴滴反復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那讓人無法忘記的窈窕的身體，那一絲絲充滿青澀氣息的曖昧情愫。
曾經那位站在花園里，向自己傾訴自己偉大志向的女子。
那個懸壺濟世的巾幗容顏。
但是她卻變了，這才多久，她便舉起了屠刀，殺害了帝國那么多的士兵。
如今，如果自己怪帥出征，那么她將成為自己的對手。
畢竟有過情誼，想要痛下殺手又如何容易，李棟感覺自己真的做不到。
李棟愛江山嗎？
李棟愛梁紅玉嗎？
當兩件事情沖突的時候，李棟該怎么做？
李棟的答案是自己有些猶豫。
對于梁紅玉，李棟的思維很復雜，有的時候他恨梁紅玉，簡直骨頭都在顫抖，但是有的事情想起那份柔情，身體又感覺到無邊無際的柔情蜜意。
想到這里，李棟回陜西做自己的藩王的心思都有了。
想到離開朝堂，離開風暴的中心。
哪怕天翻地覆，也跟自己沒有什么關系。
任憑那個女人瞎折騰去吧，多少年以后，她終究是是要死的，女人想要成事，根本不可能，起碼她不死在自己的手里。
“王爺……”鮑超輕喚打斷了李棟的思緒。
李棟和梁紅玉之間的種種，包括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的那點小曖昧，只有鮑超和丁奎志這批老部下最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他們深知這段情愫的敏感。
一個是威震八方的王爺，已經裂土封王，正是人生最為得意的時候，如果跟一個女賊私下里有說出清楚的東西。
如果傳到陛下耳朵里，傳到士大夫的耳朵里，那么對他偉大的事業，必定有很壞的影響。
“王爺，如果不想面對，就躲避吧。如果您不想帶兵打仗，屬下建議你稱病告休，這些年帶兵打仗不容易也該休息休息了。此時您已經認定張文定已經輸了，但是陛下和滿朝的文武卻看不出分毫，王爺如果這個時候稱病回家，過不了多久張文定兵敗的消息傳回京師，就算本來該您領兵，但是他們也不好意思了。畢竟您已經病了。”
李棟眼睛一亮，這鮑超平日里滿嘴冒泡，沒一句話靠譜兒，純粹是個粗鄙武夫，可今日提的這個建議卻委實不錯，此時稱病完全可以避開令自己為難的事情，而且不落人話柄，張文定兵敗之后，無論朝廷派誰出征都不關自己的事。
李棟有點貪心，心房里除了滿載的家國天下，他還想使勁擠出方寸之地，容納少許的兒女情長，平叛誰都可以，但不能是他，只因他無法對她痛下殺手。
鮑超看著李棟漸漸發亮的眼睛，不由苦笑一聲。
幸得他是侯爺最信任的心腹親信，否則這個建議可委實有些誅心了。
“什么病能讓本侯病上一兩個月才能痊愈，恰好錯過內閣第二次遣將平叛呢？”李棟喃喃自語。
鮑超撓頭道：“據屬下所知，傷筋動骨一百天……”
“老子身強體壯，怎么可能傷到骨頭，有沒有更靠譜一點的病？”
鮑超苦笑道：“屬下不是大夫，侯爺想得什么病屬下實在不知道，頭痛得緊……”
“好，就頭痛了！”
西北鎮國王病了。
病得很嚴重，而且請遍全城大夫也瞧不出究竟，一位位道骨仙風的大夫被請進侯府，沒過多久便被鮑超青著臉狠狠踹出門外，竟然敢說查不出王爺的病因，作死嗎？
王爺真病了。
連御醫也找不吃問題，反正就是頭疼。
從古至今，這得頭疼患病的人很多，連曹操都不能免俗，天天腦袋疼，不能真的跟華佗說的那樣，給李棟來一個開顱手術吧。
那可是國家的王爺，國家的柱石。
如果李棟真的出點事，絕對是馬上天下大亂。
李王爺的頭疾似乎很嚴重，幾撥大夫瞧過都說治不好，這個消息漸漸傳了出去，京師權貴圈里的王公大臣們都知道了。
有人拍手稱快，有人暗自焦慮消息由曹化淳傳到了崇禎哪里。
可把崇禎急壞了，帶著太醫院的太醫班子全員趕到，崇禎指著那群哆哆嗦嗦的太醫，說道：“給朕好好醫治王爺，有一點差錯，朕斬了你們。”
好吧，最后崇禎只能如愿了。
剁了一大堆太醫，依然沒有任何作用，最后沒有辦法了，李棟求情，崇禎才放過了那群無能的太醫。
李棟多想告訴崇禎，其實跟他們沒有關系，只是我的腦袋必須疼，你殺了他們，我好友負罪感啊。
崇禎不傻，相反崇禎很聰明。
自己手下的太醫什么本事，他能不知道。只要不修仙，不跟妃子們無休止的雙修，大病小情一般的太醫都能治。
結果到了李棟這里不行了，這明顯是個騙局。
“我說愛卿，朕都將王爵給了你，你正是為國家效力的大好時候，你怎么就病了。”
推開房門，田貴妃正在床上伺候李棟。
李棟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臉色的汗珠涔涔往下流。
崇禎也顧不得看見田貴妃的尷尬了。
拉著李棟的手就喊：“愛卿，你這是不行了嗎？”
崇禎在知道李棟快不行的消息的時候，竟然沒有一點高興的情緒，如今半個國家靠著李棟的兵力震懾著。
如果李棟死了，這天下大亂，天底下的老百姓該怎么辦啊。
李棟呻吟著坐起身，朝崇禎弱地拱了拱手：“陛下，恕臣不能見禮……”
“李棟朕不要你死”
“停！陛下，說這話還早，臣只是頭疾難忍，并非死定了。”
崇禎悲色漸消，上下打量著他：“你真病了？什么時候的事？以前可沒聽說你有這毛病。”
李棟苦笑道：“病來如山倒，臣也沒想到居然會有病倒的一天……”
崇禎照一臉關心地看著他：“頭痛？”
“對，頭痛難忍。”
關心漸漸變成了同情：“這男女之事還有頭疼的后遺癥，莫不是馬上風了吧？”
崇禎好奇寶寶的看了李棟一眼，他可是聽說李棟跟自己不要的這個田秀英每天做那種事情，然后李棟頭疼了。
幸好自己不要她了，不然自己也會不會跟李棟一般。
李棟差點裝不下去：“陛下，臣的病與夫人無關，主要是太操勞公務……”
崇禎滿臉不信，狐疑的目光在李棟額頭纏著的白巾上來回打量，仿佛里面藏著一道被夫人揍出來的觸目驚心的傷口。
李棟揉了揉額頭，這會兒他是真感到頭痛了……
裝病主要是裝給內閣大學士們看的，誰知道崇禎竟湊上熱鬧了。
“陛下國事繁忙，臣不送了……”李棟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夜涼如水，襄陽城內寂靜無聲，因為戰亂，城內原本繁華的街面上處處斷壁殘垣，守軍全部集中在城頭，城內一到天黑便不見一個人影，十數萬人口的城池竟如一座鬼城般安靜得詭異，可怕。
梁紅玉披著狐皮大髦走在襄陽城內的街道上，身后任天行領著百余侍衛緊緊護侍著她，百余人就這樣在寒風凜冽的城內靜靜地走著，梁紅玉面沉如水，一雙秀美的黛眉緊緊蹙著，不知在思索著什么，身后的侍衛們誰也不敢大聲喧嘩說話。
夜風很冷，她的心很亂。
造反走到這一步，似乎誰也回不了頭了，當初與李自成合兵一處，最后膽大包天攻占襄陽城，殺總兵，殺鎮守太監。
做下這么多轟轟烈烈的大事，曾經的初衷只是為了活下去，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居然能走到今日這一步。
此時收手回頭，還有可能嗎？
梁紅玉深吸一口夜色下的冷空氣，如刀刺骨的空氣吸入肺里，竟隱隱生痛。
事到如今，她的命已不僅僅是她自己的了，七萬多反軍將士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了她，她能做的只有咬著牙領著弟兄們一路走下去，給弟兄們在這亂世中找一條活路。
至于埋藏在心底深處，欲舍還留的那一絲情愫，在這數萬人的生死面前，還算得什么呢？該斷還得斷吧，亂世如刀，斬斷了多少兒女情長，多她這一份又怎樣？
只是當初啊，為何不在他身邊多留幾日，多幾日的甜蜜來填滿回憶，有生余年里像老人手心里的暖爐一般捧著它，品位它，每一個細節都能換自己一個會心微笑。
夜很冷，風也冷，梁紅玉抱緊雙臂，微微輕顫，這一刻她不是威風凜凜的女將軍，而是一個需要一雙有力臂膀環抱的可憐小女人。
任天行身披鎧甲，隱隱距她身后半步，從不與她并肩，相識多年，任天行和她之間永遠隔著半步的距離，距離的分寸，他一向拿捏得很好，像只忠犬靜靜守護著主人。
“元帥，起風了，外面太冷，回帳吧。”任天行沉聲道。
梁紅玉搖搖頭，秋水般的明眸仰望夜色蒼穹，黑亮的眼睛似乎和天上的星辰混為一體。
“任天行，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么嗎？”
“末將不知。”任天行微微躬身。
“我……好想回山西看一看，看看山西變成了怎生模樣……”
山西！
提起這兩個字，任天行的表情陰沉了許多。
他知道梁紅玉想看的不是山西，而是讓山西城變樣的那個人，相思磨人，相思害人，相思如刀，刀刀殺人。
從山西逃出來后的這些日子，不論東躲西藏還是寄人籬下，或是揮兵襲城，其勢漸壯，梁紅玉一直指揮若定，不慍不火，她的聲望在數萬將士們中間迅速高漲，她的謀略令朝廷手忙腳亂，首尾難顧，任天行甚至感覺梁紅玉帶著大伙兒已隱隱握住了成功，改朝換代即在早晚頃刻之間。
然而，發生在山西的一切像根毒刺，狠狠扎在所有老弟兄們的心中。
這個女人啊，揮斥方遒時如孔明再世算無遺策，朝廷精銳在她的算計中敗勢已露，可是面對情關時，卻那么的愚不可及。她到現在難道還看不出她和那個朝廷大官已絕無可能了嗎？一個威震八方的世襲的王爵，怎么可能容得下一個造朝廷的反，聲勢蔓延三省的女反賊頭子？
彼此已成了不死不休的敵人，她還在幻想什么？
任天行按著腰側的鋼刀，心中沒來由地冒出一團怒火，又生生被壓抑下去。
地位今非昔比，她如今已是擁兵萬眾的大元帥，任天行卻仍只是任天行，元帥幻想什么容不得他來干預。
梁紅玉仰望夜空，絕美的面容如夢似幻，夢囈般喃喃道：“山西……一定很美了，城里的燈火一定像天上的繁星一樣明亮，從西北吹來的風沙中有父老的歡聲笑語，駝鈴的的響動，是那么的美妙，我想山西一定如詩如畫一般美麗。任天行，咱們造朝廷的反，殺朝廷的官兵，殺地主劣紳，為的不就是造一個像山西那樣的天下么？有人做到了，而我，還在領著弟兄們苦苦求生……”
任天行皺著眉，忍不住道：“元帥，那個人不一定做到了，就算他做到了，這樣的景況能維持幾年？明廷從皇帝到官員，都沒將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皇帝雖然是明君，文官卻只顧貪錢，武將貪生怕死，軍士暮氣深沉，大勢如此，氣數將盡，兩個人的力量撐著即傾的朝局，他有多大的本事，他能撐多久？”
看著梁紅玉凝望夜空怔忪出神的模樣，任天行加重了語氣，道：“元帥，世道太黑，百姓太苦，唯有將日月換了新天，百姓才有活路，元帥，振作一些吧，末將前些日子請了襄陽地面上最有名的卦師問過，卦師推算之后告訴末將，元帥您是應天命改天換地的星宿，注定要將明廷取而代之的真龍，如今軍中上下都已傳遍了……”
“任天行，閉嘴！”梁紅玉忽然變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這些愚弄將士的名堂是你的主意嗎？什么改天換地，什么天命真龍，從山西出來后，你的心思倒是越來越活泛了！”
任天行漲紅了臉，垂頭訥訥不能言。
梁紅玉冷冷道：“造謠生事，蠱惑軍心，回去你自領二十軍棍，若再搞出這些無謂的東西，定將你梟首示眾，那時莫怪我不講情面。”
“是，末將知錯。”
又慢慢走了幾步，梁紅玉忽然一陣意興闌珊，停下腳步正待轉身回帥帳，卻聽得左側不遠處的一戶民居中竟傳來女子壓抑的驚叫聲和若隱若現的低聲哭泣哀求。
梁紅玉是女人，她很清楚這聲音代表著什么，于是一雙柳葉黛眉忽然倒豎，眼中迸現出一記凌厲的兇煞戾氣。
指著街邊丈許距離的一扇木門，梁紅玉冷冷道：“破門。”
身后的侍衛一聲不吭，幾步上前狠狠一腳踹去，脆弱的木門應聲倒地。
一位衣衫被撕成了襤褸布條的女子被一名反軍將領模樣的人壓在身下不停掙扎，淚流滿面的臉上布滿了極度的憤慨和絕望，將領身材魁梧，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壓得女子動彈不得，嘴里嘿嘿發出淫笑笑。
一對老年夫妻跪在地上使勁抱著將領的腿，哭著哀求將領發善心放過他們的女兒，將領渾然無視，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在身下的女子身上，直到梁紅玉的侍衛破門而入，他才渾身一震，驚愕心虛地回頭注視門外。
梁紅玉俏臉上的殺機越來越濃。
亂世里的畜生多，但她絕不容許自己的隊伍里有這樣的畜生，如果有，見一個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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