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
王凡已是當前問心宗輩份最高的人，暗中觀察一個暫住在宗門里的小姑娘實在有失身份，于是快到百花谷的時候，他就讓那、屈兩人自行離開，他獨自飛入了百花谷。
趙清此時仍在惴惴不安，只盼著趙羽趕回來接她，也沒心思去吸收那些奇花異草上的靈氣了。不知不覺中，她已是和有來有去走到了百花谷深處，人跡也漸多了起來。皆因谷中的匠人多居住在此，有很多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常年住在這里的，趙清耳中已能聽到小孩子的歡聲笑語。
“你要敢吃，把你賣了也不夠賠的！”看又來又去又對一株異草大為意動，伸鼻子嗅了兩下后甚至還伸舌頭舔了舔，趙清便氣憤地道。
有來有去也氣得直哼哼，艱難地從那株異草上收回了目光。不過，一扭臉它就忘了趙清的話，又去對著另一朵奇花嗅了起來。
沒辦法，瓢狀的百花谷谷口很小，內部幾乎可以算是四面環山，氣候十分適合種植物花草、靈藥，問心宗有不少草藥也是在這里種植的，而這些一直都是有來有去的最愛……
“噔噔噔……”
趙清正在小路上走著，前方拐角處忽地傳來腳步聲，同時伴隨著小孩子的笑聲。
轉眼之間，三個小孩已是奔了過來，第一個跑的快，完全沒想到拐角后面還有個趙清，直接撞在了趙清身上。
趙清道基覺醒總共也才半個月，什么神通都沒有用，身手更是一點也沒有，只能急伸手去抓那小孩的肩膀，結果還沒抓住……
“砰！！！”
“哎喲！！”
倆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趙清被撞到了小肚子，疼的直吸氣。
那小孩是個頭頂留著茶壺蓋發式的七八歲的小小子，簡直跟練了鐵頭功一般，把趙清撞得不輕，他自己卻沒什么事。此時撞了人，便嚇的呆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看著趙清皺著眉捂著肚子在那里吸氣。
后來兩個追來的小孩子也看出情況不妙，一下全都不吱聲了，緊張的很。
趙清揉著肚子，感覺并沒什么大事，竟還向三個小孩擠出一絲笑容，然后道：“我沒事，你們去玩吧。”
撞人的壺蓋頭男孩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向趙清嚅嚅道：“姐姐，對不起。”
“沒事，你們快去玩吧。”趙清這時已是直起腰來，手也離開了小腹，似乎真的沒事了。
“嗯。”小男孩應了一聲，又看了身后的兩個小孩一眼，這才原路返回。
三個小家伙都有些過意不去，一邊走還回頭看上一眼，眼里滿是歉意。
他們三個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趙清這一會是真的不怎么疼了，反而還朝他們笑了笑。此時趙清眉宇全舒展開來，再笑的時候自然和剛才硬擠笑容不一樣了，直看得三個小孩子全都微怔。
待走遠了，三個小孩才小聲議論起來。
“剛才那個姐姐真好看！”三人中唯一的小女孩道。
“是呢！第一次看到這么好看的姐姐呢！”最小的另一個男孩道。
那個壺蓋頭一直對那個小女孩很有好感，早就暗下決心將來非娶那小女孩不可，不想夸別人，便干脆沒說話。
而這些事情其實早就落在了王凡眼里，直看的王凡暗暗點頭。
不過，王凡并沒有馬上現身，而是繼續暗中觀察著趙清。此時看他的眼神，明顯要比當初在渭城見趙清是凝重太多。
來到百花谷后，他在親眼看到趙清第一眼就看出了趙清身上確實有仙靈之氣，讓他納悶的是，為什么他在渭城見趙清時一點都沒看出來。
可就在剛才，王凡竟感覺自己找到了答案！
就在那個壺蓋頭撞在趙清身上后，趙清身上的仙靈之氣明顯變弱，幾近于無！
這肯定不是因為趙清受到了打擊，那種程度的撞擊根本不可能給趙清帶來什么傷害。那么原因就只有一個了，那就是趙清的情緒！趙清身上的仙靈之氣是隨著情緒的變化而變化的！
而當初在渭城時，趙清一直擔心趙羽的安危，傷心地直哭，情緒如此低落，又怎么可能顯現出仙靈之氣？
只是，仙靈之氣受情緒影響，這同樣是王凡第一次見到，以前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趙羽的這個妹妹還真是特別，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枚圣體丹？
無論如何，這丫頭確實是仙靈之體，再加上心地純善，若能讓她加入問心宗……
以王凡的修養，此時竟也有些不淡定了。
算了，且先去問問。
不片刻，趙清便在百花谷深處的一片花圃邊“偶遇”了王凡。
趙清畢竟只見過王凡一次，看到的第一眼還沒認出來，猶豫了一下才不確定地道：“老爺爺？”
王凡微笑點頭道：“是我。你怎么在這里？”
趙清臉上立刻綻放笑容，她知道眼前的這個老者是她哥的師祖爺，是關系非常親近的那種，不然上次也不會親自去找她哥。
“我是和我哥一起來的。”趙清脆生生地應道。
“你哥呢？”王凡又問。
“他嫌看花悶，就把我自己扔這跑了。”趙清不負責地道。
“呵呵……”王凡也是忍俊不禁，而后率先轉身道，“那陪我一起走走吧，我也可以為你介紹一下谷中的花木。”
“好呀！”趙清興奮地道，“對了，師祖爺，你怎么也在這里？”
“碰巧了。”這么說的時候，王凡也忍不住老臉熱了一下。
“咯咯……問心宗這么大，還真是巧呢！”趙清直愣愣地道。
王凡有點招架不住，趕緊轉移話題，問道：“我看你道基剛剛覺醒，現在穩定了沒有？”
趙清不知道王凡為什么突然說這個，不過還是老實答道：“好像還沒有。”
王凡點了點頭，接著道：“不過現在就能看得出來，你的道基品質肯定很好。”
趙清有點心虛，心道難道師祖爺還不知道她吃了圣體丹嗎，只是輕輕應道：“嗯。”
“那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怎么修行？”王凡問道。
“沒有呢。”趙清老實答道。
“為什么？”王凡好奇問道。
“我聽我哥的。”趙清直白地道。
“那你哥可曾和你提過？”
“也沒有。”
“竟然如此……”王凡的眉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趙羽為何到這時都還從沒向趙清提過對未來修行的安排，“那你喜歡問心宗嗎？”
“喜歡啊。”趙清毫無心機地道。
王凡笑了笑，停下腳步，看向趙清道：“那如果不考慮你哥，你想不想加入問心宗？”
“當然想！我真的可以嗎？！”趙清驚喜地道。
王凡幾乎當場暈倒，這都什么情況？！
卻原來，趙清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資質極差”那個標簽的陰影，雖然她已經知道圣體丹確實可以提升一個人的資質，但是問題是她也沒真的吃了圣體丹啊。她還以為，她只是吸了點圣體丹的仙氣，資質提升也就一般般呢。而趙勝和張蕓眼力嚴重不足，他們夫妻倆也只是以為趙清氣質異常，根本就沒往仙靈之體那方面想過，甚至，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仙靈之體是什么！
王凡鄭重點頭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做主收你入宗門。不過……”
“不過什么？”趙清一下緊張起來。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你哥的原因，而是因為你自己。”王凡覺得必須和趙清說清楚。
“因為我自己？”
“是的，僅從現在來看，你的資質就已經很好，而且是出奇的好。”王凡認真道。
趙清卻有點不明白出奇的好到底是多好，面上微露疑惑。
王凡索性道：“就是好到了整個宗門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你比的程度，包括你哥，年輕時的我，還有你哥的師傅。”
趙清是真的震驚了，如果不是她知道王凡不會騙她，肯定會以為這些全是假的。
“以你現在表現出來的資質，就算你想加入比問心宗更好的巨型宗門，也是肯定可以的。”王凡又道。
趙清搖頭道：“我沒想過。”
“也許，你哥到現在還沒跟你提過，就是希望給你選擇一個巨型宗門加入。”王凡意味深長地笑道。
趙清不說話了，因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肯定是想和趙羽在一個宗門的。可是，如果趙羽真的為她做主，讓她去巨型宗門，她也肯定會聽趙羽的。
另一邊，王凡倒也完全能理解趙羽的安排。
以趙清的資質，確實是在巨型宗門里更有前途。而從問心宗的角度來講，其實損失未必就那么大，趙羽是問心宗弟子，將來肯定會是問心宗的********之一，而以趙清和趙羽的感情，問心宗有事趙清不可能袖手旁觀。
“你哥肯定早有打算，回頭就聽他的安排好了。”王凡灑脫一笑，而后繼續邁步前行。
再接著，王凡果然不再談資質、宗門的事，而只是和趙清聊些趙清感興趣的。
如此約過了半個時辰，高空中呼嘯聲起處，趙羽踏著青齏劍飛來。
“趙羽見過師祖！”落地之后，趙羽先向王凡行了一禮，又和趙清對了下眼，眼睛里仿佛閃著亮光，明顯是已經找到好玩的地方了。
“嗯。”王凡和趙羽也不見外，直接道。
“師祖，您怎么在這里？”趙羽好奇地道。
“有事過來的。”
“趙清說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就跑了。”王凡笑問道。
“咯咯……”趙清已是笑了起來。
趙羽笑道：“你看，她自己就心虛了，我是專門去給她找好玩的去處去了。”
“嗯。那好，你們兄妹倆繼續逛吧，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好，我這就帶她帶去檀溪。”趙羽興匆匆地道。
“再見，師祖爺！”趙清向王凡道。
“嗯。”
王凡先行一步，而后趙羽也御劍帶趙清、有來有去飛了起來，離開了百花谷。
半道上，趙羽問道：“你和師祖都聊了些什么？”
趙清想了想，還是道：“師祖爺問我將來有沒有什么安排。”
“什么意思？”
“就是怎么修行呀。”
“那你怎么說的？”
“我說我聽你的。”
“呃……”說到這里，趙羽忽地愣住。
“怎么了，哥？”
“……”趙羽又愣了半晌之后，才忽道，“如果我說我還從來沒想過你接下去該怎么修行，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呀，反正我才剛剛覺醒道基。”趙清理所當然地道。
“嘿……那就好。”
趙羽嘴上說著那就好，心里實則在喊，好個屁！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他突然就想明白今日王凡和趙清就算真的是偶遇，但后面所談的“未來打算”卻絕非偶然。
王凡很關心趙清將來去哪修行！
而他呢？
他這個當哥的，自詡把趙清當成了第二生命的家伙，竟是真的還從來沒想過趙清的將來！
沒錯，完全沒想過！
什么加入問心宗，什么投入巨型宗門，統統都沒想過！
直到剛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前，他都還一直把趙清當做那個需要他照顧和呵護的妹子，他是真的還從沒動過把趙清交給別人去教導的念頭，只是無意識地繼續著這樣一個現實：他會一直照顧趙清的一切。
王凡還真是冤枉他了！
在任何人腦中都很容易轉的一個彎，在趙羽這個當事人腦子里偏偏從沒轉過，可這全是因為趙羽對趙清的愛，所以，似乎也不能怪他。
可是，問題已經出現了，就肯定得解決。
趙清接下來的修行怎么辦？
加入問心宗？這絕對是良心之舉。
可是，他將來是肯定要跑路的，甚至在走之前還不得和問心宗撇清關系，以免連累問心宗。可趙清若再加入問心宗，關系還能撇得清？
所以，讓趙清加入問心宗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那去別的宗門？
可在張心魁、王凡等人那里，又豈能說得過去？
飲水思源，趙羽內心深處也不愿做出這等事。
我去！！！
趙清接下來如何修行還真成了一件不容易解決的事了！
這一下趙羽哪里還有心情玩了，把趙清帶到檀溪后，給了趙清一些魚食，讓這丫頭自己去喂檀溪的錦鯉，他則坐在溪邊發愁。
最后，趙羽還是不得不去找巨龍。
“你覺得，怎么安排趙清好？”趙羽開門見山道。
巨龍并不知王凡已經找過趙清，不過，它確實早就想過趙清的事，反問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讓她加入問心宗，怕到時候咱們走了，還是沒辦法和宗門撇清關系。”
“然后呢？”
“可上次去妖獸山的機會畢竟是因宗門而來，我去妖獸山最大的收獲給了趙清，現在若讓趙清加入別的宗門，又……”
“覺得自己狼心狗肺？”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不過，確實是的。”
“你真想聽我的建議？”
“這不廢話？”趙羽氣道。
巨龍沉吟片刻，非常認真地道：“我的建議是，不讓趙清加入任何宗門，你自己來教她。”
“原因呢？”
“不管她加入哪個宗門，等你走后，她該如何自處？”巨龍反問。
“……”趙羽無言以對，徹底明白了巨龍為何給出這樣的建議。
可是實際上，他真的徹底明白了嗎？
巨龍話只說了一半，而且，它所隱瞞的另一半才是最重要的！那另一半，與它早就懷疑的趙清的體質有關，也與那圣體丹有關。只是，現在還不到告訴趙羽的時候。
“可是，我要教不了她怎么辦？”趙羽皺眉道。
“能教多少是多少，把你自己能做到的做到極致就好了。你還真想管她一輩子不成？她早晚都是要長大的，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巨龍直白地道。
巨龍忽地沒好氣地罵道：“誰說不入問心宗就不能學問心宗的本事了？用得著你自己教？！”
趙羽先是一怔，而后思維便飛快地轉了起來，一下就明白了巨龍的意思。
蹭課！
沒錯，問心宗的傳道授業很少有一師一徒的，大都是一師多徒。平時，各脈的動輒上百號人一起上的大課更是多不勝數，他自己剛加入宗門那會就上了不知多少。授課的師長連人都認不全，哪會管來聽課的是哪一脈弟子？而實際上，確實有不少宗門中人的重要親眷去蹭課，宗門也不會嚴格地去管。若是特別討師長喜歡的弟子，就算不是講大課的師長的親傳弟子，私下里去找那位師長請教也是沒問題的。
趙清若是這樣混下去，只會成為半個問心宗弟子，既沒有正式入門，又學了問心宗的本事，也和問心宗有了感情。
倒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式！
“那就這么定了！”趙羽道。
“你師傅還沒回來？”巨龍又問道。
“肯定快了，別急。”
“你去吧。”
兩天后，張心魁終于是回到了問心宗。
趙羽見到張心魁的時候，早有人將古力布薩擄走趙羽的事跟張心魁說了，于是又省了趙羽不少口舌。
而后，趙羽拋出了早就想好的理由來，輕松地將殘核忽悠了過來。
張心魁確實沒有多想，反正他自己也看不出那殘核的問題，而現在古力布薩又傷上加傷不可能回來，再加上趙羽也不會離開宗門，就由著趙羽去研究。
得到殘核后，趙羽便立刻和巨龍商議閉關事宜。
閉關的時間會長達一年，中間最好不要經常外出，是以確實得好好安排一下。
而后，趙羽又花了接近半個月為趙清安排好了一切：他帶著趙清認識了李天、丫頭、令狐墨，讓趙清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就去找他們幫忙；帶著趙清熟悉了一下問心宗各脈，記住了各門大課的地點、時間；趙羽還愣是厚著臉皮結識了攬月峰上的幾個新入門的女弟子，讓趙清和這幾個女弟子混個臉熟，以后好一起修行……
做好了這些安排，趙羽終于是可以安心閉關了。
這天傍晚，趙羽帶著趙清來到了問心身后山半山腰的閉關處，停在洞府入口后，趙羽向趙清道：“就是這里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又不好找李天和你令狐姐幫忙，就來這里找我。”
“嗯。用不用我每隔一段時間給你送飯？”趙清笑吟吟地道。
“不用，我帶夠了。”
“好吧，那我走了。”
“嗯，乖乖聽爹娘的話。”
“知道！”
“好好上課！”
“知道！”
“平時別一個人亂跑。”
“哎呀，哥你真啰嗦！我走了！”
“沒事可以去找我師傅和師祖套套近乎。”趙羽笑道。
“知道了！”
目送趙清遠去后，趙羽這才轉身進了洞府，關上了石門。
閉關講究個心無旁騖，都天仙界所有的閉關洞府都相對清苦，問心宗的也不例外。
洞府中幾乎沒什么陳設，趙羽三兩眼便看了個遍。
趙羽也不在乎這些，直接往洞府石床蒲團上盤膝一坐。
儲物手鐲上光華一閃，那個神奇的殘核便出現在了他手中掌心中。輕輕將其握住后，趙羽的心神沉入了血脈印記中。
“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巨龍也一下大為振奮，它的療傷進程本當越來越慢，這第三階段卻會因為這殘核而提前不知多少年！
而趙羽，也絕對會因此直接跳入地仙境！
“來了！”
巨龍話音一落，趙羽丹田內的血脈印記立起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