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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
鯤鵬還能沉得住氣，但是猴子是真等不下去了。他和鯤鵬不一樣，封閉不了兩界通道鯤鵬僅僅是對不起自己，而他卻不僅對不起自己，還對不起已死的小仙，以及小仙所說的那些無辜的人。
總之，為了封閉兩界通道，他愿意付出的肯定比鯤鵬要多！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點點時間了，猴子不耐煩地問道：“你好歹是冥界亞神，怎么如此不爽利？有話就說！”
奧娜是真的在猶豫，她只是試著來看看，并沒真的做好邁出那一步的準備。然而，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觀察，她也愈發看到了摘取夢想中那顆果實的希望。如今那猴子已經不耐煩了，那么到底要不要說出來？
“由我在冥界出手，你們兩個在此界配合，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封閉這個通道。”奧娜十分認真地道。
猴子和鯤鵬也全都認同奧娜的話，因為這個通道本就在冥界比較好封掉，只不過冥界一直以來沒有強大的人物肯這么做罷了。只要這個奧娜有和他們一樣的實力，那么里應外合之下封閉通道確實是十拿九穩的事。
可也是在同一時刻，兩人又都想起了之前就考慮到的一個問題：冥界的所有冥神都想打開這個通道，這個奧娜為什么反而愿意幫他們關閉？如果她真的這么做了，豈不是要與冥界的其他冥神為敵？而她才只不過是一個亞神罷了。
終于，猴子擴散在天地間的意志猛地一振，第一個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這個奧娜并沒想幫他們，也不敢與冥界的其他冥神為敵，她根本就不夠格！她之所以過來，只是帶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看熱鬧的！而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實也沒有那么難猜，當然是撈好處！
可是，這里還有什么好處可撈？他和鯤鵬只不過是兩個將死之人罷了，都天世界的東西這個女人也休想帶走一分一毫。
然而，看這個女人的架勢，明顯是大有好處可撈，甚至大到了讓她不惜鋌而走險，站到冥界的那些老牌冥神的對立面！
“你幫我們封閉這個通道，想要我們怎么回報你，你盡管開口，難不成你還認為我們兩個在世上還有什么舍不得的？”猴子不無輕蔑地道。
哪知奧娜還沒回答，鯤鵬先道：“你是你，我是我，你答應的，我可未必答應！”
做為時空旅者，鯤鵬對時空法則的理解要比猴子強上一些，他已經大致猜出了奧娜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是絕不會答應的。
奧娜并不太在意鯤鵬的話，因為她依然在猶豫。而且，就算她真的做出了那個決定，也并不需要猴子和鯤鵬同時配合，而是只需要一個。
這個時候的奧娜簡直要瘋了，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糾結的一刻，而且可以肯定今后也不可能再出現比這更糾結的時刻了。
她此時的表現根本就不像一個已經冥神，倒像是一個還沒成熟的普通人。
但是，現場還是有一個能完全理解她。
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出手也因為傷勢太重而沒資格的出手的巨龍竟是全場最了解情況的，它清楚地知道猴子、鯤鵬兩個人的想法以及奧娜到底在糾結什么。發自內心地，巨龍很理解奧娜。這不僅沒有一點看輕奧娜，反而還多多少少對這個女人多了一點欽佩。
思想的戰斗也可以很激烈，奧娜腦海中的這一場無疑就是最激烈的。在這樣的戰斗中，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更容易屈從于相對保險一點的選擇。而奧娜呢，至少在這么長的時間里都還沒有屈從于心中的恐懼和軟弱，一直在堅持戰斗！
時間繼續流逝，這個時候就連巨龍都無法淡定了。它幾乎可以肯定接下來事情的走向，那就是要么奧娜到最后都沒做出決定，要么奧娜做出決定時已經晚了！再之后，猴子和鯤鵬就抱憾而死，而奧娜也只能用整個余生來后悔今天沒有及時做出決定，從此在邁向真正冥神的路上種下心魔……
“也只能這樣了……”巨龍在心中如此道。這一句，它沒有說給任何人，連趙羽都不知道。
而后，巨龍正式開口，但是這些話只有奧娜聽得到。
巨龍以非常平靜的語氣向奧娜道：“再耽擱，成也好，敗也好，你肯定會后悔一輩子。”
深陷其中的奧娜先是一怔，然后猛然驚醒。
是啊，再不做出決定，她一定會后悔一輩子！哪怕是袖手旁觀，也至少要明確做出這樣的決定才行，而不應像現在這樣猶豫不決！
可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奧娜更急了，精神忽地進入到一種非常詭異的狀態中：她明明非常急迫，腦中幾乎一片空白，但是，反而又有一種豁出一切之后的那種平靜，似乎又可以接受一切結果！
這個時候，恐怕用拋銅錢的方式來做出最后的決定她都能接受！
但是，已經不必了，因為就在這時，巨龍又在她的背后推了她一把。
只聽巨龍繼續以非常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世間恐怕是最具誘惑力的話，只聽巨龍道：“只要你能堅持到我傷勢盡復，到時候我可以直接去冥界助你一臂之力。”
奧娜的精神狀態猛地向上一提，而后，腦中勝負的天平迅速向著某一個方向傾斜！她本來就想及時做出決定，而現在已經是最后的時刻了，她當然順勢而為！
“好！我決不會虧待趙羽！”奧娜也單獨向巨龍做出了承諾。
“抓緊時間吧。”巨龍道。
奧娜根本沒時間感慨，直接向猴子和鯤鵬道：“我可以幫你們。”
“沒條件？”猴子明顯說的是反話。
“我不妨實話實說，幫你們就是與冥界的那些老家伙為敵，我在冥界的日子只會更不好過。但是，我早就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更受夠了一年年過去卻始終完全看不到成為一名真神的希望！我想借此機會搏一把！”奧娜凝神道。
“怎么個搏法？”猴子問道。
“我幫你們封閉通道，你們兩個里面選一個來跟我回冥界。”奧娜終于說出了她的答案。
“嗯？”猴子不解，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和鯤鵬的情況，都是將死之身，而且油盡燈枯，沒可能恢復了。
“我會用神格和你們簽訂真圣契約，將你們的肉身改造成冥界的肉身，完全可以恢復到全盛時期的強度。”奧娜道。
“真圣契約？”猴子疑惑。
奧娜知道這事絕瞞不過，便實話實說：“冥界有很多亞神放棄了成神的可能，和那些老牌冥神簽訂了真圣契約，除了永世不能背叛簽訂契約的冥神外，并無別的限制，反而還有機會提升實力。”
“就是去冥界給你當打手？”猴子更加直白。
“可以這么說。”奧娜道。
“沒興趣。”猴子直接道。
他一生自由，連妖皇之位都束縛不了他，怎么可能在一個冥界亞神手下做真圣？
可是，鯤鵬連回答都懶得回答，只以冷笑做回應。他是時空旅者，他的生命甚至不屬于某一個世界，而是屬于諸界并存在的宇宙！在他的生命法則里，壓根就不存在被人驅策這一條。這是天地法則都不容的事！
奧娜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便不會再有心結，此事成功了固然好，但即使是失敗了她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她已然慢慢恢復了平時在趙羽面前的那種從容和掌控力，微笑著道：“看東邊。”
東邊根本沒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天地相接處已經變得微亮……
“你們沒有時間了。”奧娜平靜地道。
是啊，這一次是真的沒有時間了。
猴子怔了數息，而就在這在數息時間里，東邊明顯又亮了一點點。他知道鯤鵬的根底，不是不可能答應，而是就算想答應都答應不了，鯤鵬身上自成的法則根本就與那什么真圣契約不相容！
能答應的只有他。
他也不想答應，因為一旦答應了，雖說被冠上了一個真圣的名頭，卻還是改變不了給人當打手的事實，不再自由的他就不是他了。
那樣的話，這一生還有什么意義？
可是，堅持了幾千年都沒有放棄的事真的只差最后一步了……
而這一切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如果放棄，那么，這幾千年的堅持又堅持的什么勁？只證明了這幾千年的堅持都比不上“自由”兩個字嗎？
肯定不是這樣，這世上還有比自由更珍貴的東西。
當猴子的意志轉到了圣山神木中，再次看著冰棺中的小仙，一切他都明白了。
實際上，他早在做出悄悄潛回圣山的決定時就明白了，只不過這些年沒有小仙在耳邊督促，偶爾會有所搖擺罷了。
比自由更加珍貴的并不是責任，也不是承諾……
而是生命的意義本身。
自由也不過是生命的意義中的一部分罷了。
可生命的意義并不是一生下來就全部擁有的，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成長，隨著經歷不停地改變、完善的。
他的生命的是意義是什么呢？
是他這一生所經歷的一切，既有他的自由，也有他和小仙的青梅竹馬，感情羈絆；既有他的少不更事、四處闖禍，也有他的幡然醒悟，毅然贖罪；既有他的天賜之資、熱血戰斗，還有無數個夜晚獨自仰望著星空詢問自己最終將歸去哪里……
冰棺邊，猴子的虛影浮現。
他呆呆地低頭看著冰棺中的小仙，眼圈越來越紅，半晌抽了抽鼻子，抬手要擦眼睛卻擦了個空，這才想起來自己只不過是虛體。
自嘲地笑了笑，猴子向這個生前只愛他，死后他才開始愛并一直愛著的女子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我走了。”
話出，眼淚滑落，因為他知道，他這一去并不是死，而是還會長時間活著，所以，他們還是不能相聚……
用力地看了小仙最后一眼，猴子一揮臂，虛影驟然化為光點消散。
(老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