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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變黑,還有一股入骨的陰冷之感從避水訣的水膜外滲來,哪怕后者很有可能只是一種錯覺,趙羽也謹慎地放慢了速度。
分身速度放慢,主身在后面就把速度放得更慢,直到韓千雪等人追上來后,趙羽才用主身向眾人解釋前面的情況。
“前面水變黑了,而且氛圍不太對……”水下傳來了趙羽那有些失真的聲音。
“水變黑了?”韓千雪聽完后不由皺眉,她雖是可以用神魂看到更遠,但是那畢竟不是視線,看出輪廓完全沒問題,看出顏色就相當難了。而且,她用神魂感應的時候,也并未感應出前方的氛圍有什么變化。
“大家小心些,繼續走吧。”這時趙羽的分身已經又向前探了一段,倒沒遇到什么危險,于是主身便又向眾人道。
“嗯。”
再前進時,大家都有意識地向梁小雅和妙玉靠近了些,回頭若真遇到什么危險,就肯定要靠她們兩個了。
不過,此時此刻,整個隊伍最緊張的人依然是趙羽,只因他的大部分神魂都在分身那邊,而前方的水域中可只有他一個人!
這地下河基是寬廣,趙羽沒辦法同時看到地下河的各個邊緣,因此就完全無法預知危險會藏自哪里,所以,趙羽此時的行進路前并不是直線,而是一條向前的螺旋線。
趙羽大體能感覺出這地下河道是北南走向的,磅礴的水流自北面而來,但流速并不是太快,緩緩向著南微偏東的方向而去。此刻趙羽剛剛來到地下河道的東側邊緣,出于謹慎,他已經將手里的劍換成了黑齏劍,而且不再祭出別的仙劍去照明。
不得不承認,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時,趙羽以分身開路的辦法固然是好。但是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很可能遺失仙劍。便如現在,趙羽不敢以別的仙劍照明正是這個原因,照明的仙劍簡直就像是漆黑夜幕下的燈籠,水系之中的強大存在離老遠就能看見。
趙羽幾乎完全隱去了黑齏劍上的光,再加上這里的水本來就有些黑,此時他所弄出的那點光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讓趙羽的安全感提升了不少。
直到幾乎貼到了河道東側的內壁上,趙羽才借著黑齏劍的微光看清了那邊的情況。黑水中,河道內壁光滑如鏡,丁點水生植物都有,更沒有螺螄、蚌殼之類。實際上,自打進入黑水范圍,他所看到的一直都是這樣的畫面,這里好像完全就是一塊死地。
趙羽打起精神繼續前行,沒過多大會,他便敏銳地發現周圍的水好像更黑了,但是,水里的那種陰冷的感覺反而減輕了不少。
這是怎么回事?
由于前方只有他一人,水的流速也不快,是以四周安靜的可怕。陰冷的感覺變淡,趙羽的內心反而因為水下的黑暗和寂靜而變得心慌起來。
可趙羽本身膽氣不小,他的這種反應實在有失常態。
就在這時,趙羽忽地接收到了景哥兒的神念:“這里環境有問題,你得調更多的神魂力量過來。”
“有什么問題?”
“不好說,聽我的沒錯。”景哥兒強硬地道。
“好。”
緊接著,趙羽將絕大部分神魂力量都分配到了這邊,主身那邊反而更像個分身了。
就在這時,景哥兒還是向趙羽做出了解釋,只聽他以猜測的口吻道:“雖然說災變后的妖獸山對人類修士的影響并不大,但是,這里畢竟已經妖獸山的最深處,歷史上就算有修士來過這里也從未對外說過……”
“你的意思是,這是此地對人類修士的天然影響。”
“不錯。”
“現在還好,我只是有些心慌罷了。如果我真的有失去理智的苗頭,你記得快點叫醒我!”趙羽鄭重道。
“放心吧。”
“你也沒來過,我怎么可能放心……”趙羽反駁道。
而后趙羽繼續向前,大約前行了數里后,便發現水流好像又慢了些。是河道變平緩了,還是整體上變寬了?只有這兩種情況才能解釋前后水流流速的不一致。可是,統統沒有答案,這地下河道真的太寬闊了,趙羽又不能外放神魂,只靠實地勘察并不能在腦海中勾畫出一個特別清晰的圖形。
水下依然極為安靜,就在趙羽以為這樣情形還會繼續下去時,水下終于出現了異常情況。
此時他剛好來到地下河道的頂部,完全是習慣性地向河內壁上看去,本還以為那里什么都不會有,但是,隱約地,他好像看到了前方不遠有什么長在了河道頂部內壁上。
趙羽凝了凝神,并小心戒備著,緩緩地向那個東西接近。
三丈,兩丈,一丈……
看到了,那是一團三尺大小的灰色物體,乍一看就像是泡沫團,仔細看又像是只有陸地上才能看到的柳絮團。可是,柳絮團在水下是斷然不可能還如此蓬松的,所以,這一團也肯定不是那種絮團。
趙羽正準備仔細觀察,卻發現附近竟不止這么一團。就在前方不遠處,河道頂上還生長著大大小小的這樣的灰色怪團。
關鍵是趙羽并沒有感覺到危險,于是他便放棄了第一個灰色怪團,繼續向前滑行。
如此向前滑行了片刻,趙羽竟被嚇了一跳。只因越往前這樣的灰色怪團越密集,他最開始看到的那三尺大小的不過是最小的,后面還有更大的,最大的直徑竟足有數丈,他必須繞行才行!而且,趙羽還發現所有的怪團其實并不是直接生長在河道頂部內壁上的,而是以長短粗細不一的差不多同樣質地的怪藤吊在了上面。
這讓趙羽不由想起了在地火洞中碰上的那種怪藤,不過,兩者實有質的區別,那就是水下的這些怪團沒有半點生命跡象。
黑暗的水下世界中,只要一想想頭頂到處都是這樣的怪團,還是很嚇人的。
趙羽咽了口唾沫,向景哥兒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看起來倒像是沉入水中的枯木上生出的菌類。”景哥兒不太確定地道。
“那要不要摸摸看?”趙羽又問道。
主要是這些東西實在太多了,連景哥兒也并不認為這其中的任意一團有什么了不得,不過,謹慎起見,他還是仔細地思考著,沒有馬上回答趙羽的話。
見景哥兒不說話,趙羽便大致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道:“還是算了,老實探路好了。”
于是趙羽繼續向前,并開始離開河道頂部,向著河道西側內壁滑行過去。
好一會之后,趙羽又螺旋前進了一圈,再次回到了河道頂部。這時他已發現,河道中僅頂部有這些灰色怪團,其余位置依然空無一物。
一邊繼續向前,趙羽還用主身關注著后面大部隊的情況,發現此時大家也已經進入了頂部長有怪團的區域,只不過大伙所處的位置較低,無法用肉眼看到罷了。
正緩緩滑行間,前方又有異狀!
趙羽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灰色怪團好像破了!不是正在破,而是早就已經破了,那破掉的部分從主體上分離開來,但依然與主體連著,在水中順著水流微微飄搖著。看其在水中飄搖的那一部分的質地,倒又像是非常輕柔的水草了。
趙羽打起十二分精神,慢慢湊了過去,直接從那個怪團的破的部分向里看了去。由于水下甚是黑暗,黑齏劍的光華也不亮,所以趙羽看過去的時候臉離那怪團頂多有三尺遠。
看到了!
“嗡!”
趙羽仿佛聽到腦中嗡一聲響,整個腦袋都幾乎要炸開了!
他真的寧愿他什么都沒看到!
透過那個灰色怪團的殘破部分,他竟是看到了一個人!
那當然是一個死人,而且身體被團成了一個正常情況下根本就彎曲不到那種程度的球!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處于水的浸泡中,那個死人的皮膚非但沒有膨脹消融,反而向里收緊,干枯。并且,死人的外表面還包著一層紋理稀疏的灰色網膜,那種灰比怪團外層的那種灰還要灰一些。網膜之中,那具干尸的腦袋被擠在了正中間,剛好偏向了趙羽的方向,此時趙羽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干尸的那雙黑洞洞的眼睛……
趙羽膽子不小,但是,在如此的環境、氛圍下,心中又毫無準備,突然看到這樣的一幕,當真被嚇了個半死。
但是,下一刻,當另一個念頭順理成章地從他腦海中浮現的時候,他就不是被嚇個半死那簡單了,而是直接就木在了那里。
趙羽剛剛浮起的那個念頭是:從他進入這片區域以來,他所見到的每一個灰色怪團里都有一具尸體!
那是成百上千?
不,而是成千上萬!
也就是說,不知不覺間,他們其實早已進入了一片尸林下方。
數息之后,趙羽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對,還有后面的人,也不能再前進了!
但是,已經遲了!
“噌!!!”
沒有任何征兆地,趙羽聽到自己身上響了這么一聲。
下一瞬,他的所有神魂力量直接轉移,一下回到了大部隊中的主身,而他也失去了對分身的所有感應。
分身所在處,已然只剩下一具飄浮的尸體……
當趙羽終于意識到他的分身已經死了時,心中當真莫名恐懼。
而且,他發現他的這種死法實在是太像一個反派……
“怎么了?!”震驚之中,韓千雪等人的聲音傳來,將趙羽的心神拉回了現實。
“快走!先往下!!”趙羽急匆匆道,這一次要再死可就不是分身了,是真人!而且不是他一個,而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