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第323章不梁塵埃
第323章不梁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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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小孩也是魔族，以滅絕魔族為目標的人類殺魔族小孩自然不用有任何壓力。
但是，眼前的這一個實在太小了，頂多七八歲，又哭的那么傷心，至少寧沖、雍野、梁小雅是下不了手。
于是，殺掉這個魔族小姑娘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那些年長一些的人頭上。在這些人中，又有一個心最冷的，甚至都不會多轉半個念頭便出了手！
令狐墨！
身化鬼煙羅，令狐墨瞬間便已經毫無聲息地到了那魔族小姑娘的身后。
但是，就在她抬起右手之時，人群之中早又有一個人影疾射而來！甚至，這個后來的人影在半空中怕來不及阻止令狐墨，直接出了聲！
“等等！”
“呼……”
人影驟然落在了那小姑娘右側，現出了真實面目，正是趙羽。
“啊！！”
趙羽等人來得突然，那小姑娘直到此刻才發現有人到了身邊，嚇得大叫起來。
這時趙羽卻顧不上她了，而是看向了令狐墨，因為這姑娘此時正平靜地望著他。令狐墨的平靜顯然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心中很可能醞釀著更大的風暴！
“我……”趙羽只說出了一個‘我’字便難以為繼，但是，看到其他人也先后飛了過來，他還是咬了咬牙，非常鄭重地道，“如果可以，我想放了她。”
全場皆驚，包括本來就不忍心殺這個小姑娘的寧沖、雍野、梁小雅三人。
“不行！”周行諒臉一下陰沉下來，斬釘截鐵地否決道。
韓千雪也是面色微變，看向趙羽問道：“趙師弟，為什么這么說？你應該知道這會給咱們帶來怎樣的危險。”
蕭一陽還很虛弱，殷靈兒正在一旁扶著他，通過他們兩個人的神情看，顯然也是更認同應該殺了這個魔族小姑娘的。
雖然早在沖出來的一刻就意識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可真正陷入這種“眾叛親離”之境是，趙羽仍然感到相當窩火，并升起一股無力、煩躁感。
他想要成為的，是一個真正的領袖！一句話拋出，沒有任何人敢質疑，而是全都無條件服從！只有這樣，他才能在救一個不該救但又確實想救的人時一錘定音，而非面對現在這種局面。
話已經說了出去，趙羽的心就更為堅定起來。
他也不管別人了，直接蹲下身去，看著那個雖然不叫了，但正吃力地舉著青齏劍對著他的魔族小姑娘用魔族語道：“別怕。”
多少天來，每次在近種偷聽這小姑娘唱歌，趙羽最想說的兩句話莫過于“別怕”和“你好”，當真練得熟到不能再熟了。
魔族小姑娘聽到趙羽的魔族語后大眼睛瞪大了些，然后卻以非常篤定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敵意道：“你們是人類！”
這太容易判斷了，因為趙羽等人雖然還處于易容中，可過來的時候使的神通全是仙界的，并且剛才對話也一直是人類語言。
趙羽不由皺了皺眉，小姑娘這句滿是敵意的“你們是人類”簡直跟找死差不多，恐怕周行諒等人更要殺他了。可是，看看她吧，才七八歲的年紀，淡紫色近似米分色的皮膚是那么稚嫩，大眼睛中還有晶瑩的淚光閃爍，這個時候，她的恐懼、無助、傷心其實遠遠多于仇恨吧？
于是趙羽右手上光華一閃，紅齏劍、藍齏劍先后飛了出來，就懸飛在了他身邊的低空中，然后指向小姑娘手里的青齏劍道：“你手里的劍是我的，剛才是我救了你。”
說完之后趙羽才突然反應過來他用的是人類語言，于是又只好用蹩腳的魔族語連說帶比劃，解釋了一番。
就在趙羽解釋的時間里，小姑娘身上的敵意明顯開始降低，她顯然信了趙羽的話。其實，三柄劍雖然大小、顏色、氣息全不相同，可劍身內的三道雷髓卻同出一脈，只要不是太過愚笨之人，都能判斷出這三柄劍是一套的。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對那個使用青齏劍的人滿是感激，這是最能化解仇恨的了。
小姑娘是在趙羽的分身走后又偷偷跑回來的，沒有血豺在后面追她，她反而沒了往前的動力，不敢再向黑暗中跑了，再加上又心系土恩，于是便哭哭泣泣地往回跑。在半道上，她看到了趙羽分身遺落的青齏劍。她自然記得是這柄劍的主人救了她，還以為那人已經死了，這更增她的傷心，然后撿起劍壯膽，繼續往著部落的方向跑，直到看到了土恩的尸體。
所謂的對人類的仇恨，對小姑娘來說其實不過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當別的魔族小孩在學堂里學魔族的歷史時，她卻在學別的更加實用的知識，比如調制鍛體藥液、咒語等等，她只是偶爾聽土恩提過一兩次，人類是所有魔族的敵人。
可是，再大的敵人，比得過殺師之敵？再大的仇恨，比得上滅族之恨？她最恨最恨的人早已變成了那些在今晚突然潛入了她們部落，并大開殺界的魔族，那些血豺！
“謝謝你。”
小姑娘忽地向趙羽如此道，并很認真地行了一個魔族禮。
雖然才七八歲，可她行禮時竟是有模有樣，宛如一個最有教養的人類千金小姐，登時讓所有人都是一怔。
而后，小姑娘倒拖著青齏劍，來到了趙羽身前，又道：“還給你。”
趙羽伸手接過青齏劍，手自然而然地碰到了魔族小姑娘的小手，雖只一瞬，可那真實的溫度卻還是更加堅定了救這小姑娘的念頭。
“土恩說人類會殺死所有魔族，你們會嗎？”小姑娘很認真地問道。這是因為，趙羽之前救她讓她覺得這些人類和土恩說的那些不一樣，她并不是一個學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姑娘，而是有自己的判斷。
趙羽可聽不懂這句，不過周行諒、梁小雅聽懂了。
趙羽繼續蹲在那小姑娘面前，看向梁小雅，問道：“小雅，她說什么？”
梁小雅立刻學了一遍。
周行諒等人全都殺心不減，不過這時并沒有代趙羽回答。趙羽早已經成為了他們隊伍中最強大的力量，沒有之一！他們就算再想殺這個小姑娘也一定要說服趙羽。
“不會。”就在這時，趙羽向那小姑娘鄭重道。
小姑娘明顯松了口氣，可一旦沒那么緊張了，就又馬上悲從心來，畢竟她的家沒了，所有親近的人都死了……
小姑娘之前是遠遠看到了一些戰況的，又問趙羽道：“你們把那些強盜都殺了嗎？”
梁小雅立刻自覺為趙羽翻譯。
“是的，都殺了。”趙羽道。
小姑娘這次卻沒有鄭重其事地道謝，因為得知這一消息后她突然強烈地悲傷起來，眼淚當時便涌了出來，低下了頭，肩膀顫抖著，一邊伸小手抹著淚，一邊用哭腔道：“謝……謝……你們……”
任誰的部落突然被一幫強盜洗劫，幾乎被殺光了所有人，然后這幫生命全無分量、死有余辜的家伙又被別人全殺掉，都會覺得這非常荒誕吧？族人的死顯得那么不值得，可這就是事實！
最疼她的土恩成了尸體躺在她的腳邊，族人也一個不剩，想到從此后必將孤獨一人，小姑娘便越哭越是傷心。最后，她又跪在了土恩身邊，趴在土恩身上，像趙羽等人沒來之前那樣哭了起來。這時候，她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會哭，也只想哭……
其他人也并不是全無觸動，寧沖、梁小雅兩人幾乎都不忍心看那小姑娘。人家都已經那么傷心了，他們卻還要殺她！
趙羽也不由想起了趙清小時候，那丫頭哭到傷心處時，也是這么讓人心疼。他無聲地站起身來，看向了周行諒、韓千雪，明顯是要說些什么了。
繞過那小姑娘后，趙羽還沒來得及開口，周行諒已是道：“我們絕不能放了她，只要她向任何一個魔族泄露我們的存在，我們就全完了。趙師弟，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是我希望你能為大局著想。”
趙羽低下頭去，皺眉想了好一會才抬頭道：“那我們帶著她。”
所有人都是一怔！
把她帶在身邊，總不用擔心她泄密了吧？而且這小姑娘剛好族人全死了，無依無靠，也不會有因想家而哭鬧的情況。
周行諒腦筋轉得飛快，很快想到，唯一需要擔心的，好像就是這小姑娘會在隊伍遇到魔族的時候大喊“他們是人類”，可是這并不是一個大問題，找個人看著她就是了。
“也不是不行。”周行諒苦著個臉道。
關鍵是，周行諒看出來趙羽主意已定，若不同意的話，趙羽肯定還會想別的辦法。最終難保不會出現趙羽獨自帶著這小姑娘離開隊伍的情況，失去趙羽，那是這個隊伍完全無法承受的！而失去趙羽，便很可能還會同時失去令狐墨、李天，真出現那種情況……
周行諒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大家覺得呢？”周行諒又向其他人道。
寧沖、梁小雅幾乎同時表態：“可以。”
傷重的蕭一陽用沙啞的聲音，微帶怒意道：“我只想知道為什么。”
趙羽看向蕭一陽，第一次用抱歉的語氣道：“我注意她很久了，覺得她就像我妹妹。”
蕭一陽亦知他的話并沒有多大分量，雖然不甘，卻還是妥協了，道：“我不管了。”
僅僅是片刻后，趙羽的這個“任性”決定竟得到了一致通過！
不得不說，這再一次彰顯了他在這個隊伍中的分量！就因為他想，其他大半人不得不妥協。
不過對此趙羽心中并無半分自豪感，而是滿是慶幸和歉意。若他沒分量，這小姑娘必死無疑；可哪怕保住了他，卻將隊伍中的其他人陷入了險境……
無論如何，自己的做的就要自己承擔！
能保住這小姑娘一命，也算他不負本心！再見爹娘、趙清，再見楚云落時，他依然是那個心中不染塵埃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