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的來信,并且元禧的堅持,那這事就肯定板上釘釘的事,元家是立刻召集關中集團的股東們來元家堡開會。
這也必將成為一場歷史性的會議。
“元老爺子?”
“哎呦!元老爺子,你這么大年紀,就別這么上心,我看元修他們都很不錯,你也該放權了。”
關中集團的股東看到元禧走了進來,不禁都感到有些詫異。
“呵呵!我早就放權了,只不過今日我必須出面主持這次會議。”
元禧呵呵一下,又朝著這些關中集團的股東們壓壓手,道:“坐吧,都坐吧。”
大家是一邊用眼神交流著,一邊坐下來,從元禧這話來看,他們漸漸知道,這場會議絕非他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雖說朝廷突然征稅,引起了他們的不滿,但是也不至于說天崩地裂。
元禧道:“今日我們元家請各位前來,主要是為了商量我們關中集團未來的命運。”
大家都疑惑的看著他。
元禧咳了兩聲,又繼續道:“想必朝廷要向我們征稅的事,大家也有都知道了吧。”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發起牢騷,但也只是發牢騷而已。
元禧輕輕點著頭,等到他們說完之后,才道:“原本朝廷是有正當的理由,陛下的葬禮,也該我們同心協力,但是從朝廷態度來看,他們只是將我們商人當豬一樣圈養,一旦沒了米飯,首先想到的就是從我們身上切塊肉來充饑,故此我認為此事的關鍵,不在于征稅與否,而是在于朝廷始終就不將我們商人放在心上,我們始終是一群卑微的人。”
“元老爺子言之有理,朝廷這事干得太不地道。”
“不錯,陛下對咱們有恩,對他們更加是恩重如山,咱們的財富,都是咱們靠雙手得來的,他們的財富那是陛下賜予的,他們為何不向他們自己征稅,只向咱們商人征稅,朝廷分明就是欺負咱們。”
大家立刻又抱怨起來。
“你們說得都很對,征稅與否只是其次,負擔陛下葬禮的費用,其實也無所謂,關鍵是我們商人決不能再這么忍受下去,我們必須要捍衛自己的權利,至少我們擁有保護自己財富的權力。”元禧神情嚴肅道:“今時今日,我們關中集團可是朝廷最大的債主,故此老朽認為我們關中集團應該有資格參與到將來該由誰來帶領我們大唐走向繁榮的決議。”
這商人就是商人,也太不委婉了!
聽到這話,方才都還在抱怨的股東們立刻嚇得面色蒼白,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元禧,仿佛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元老爺子這是病糊涂了么。
這話就是說,誰來即位,至少也得聽聽我們商人建議。
這在封建社會,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抱怨歸抱怨,我出錢,我抱怨兩句還不行么,但是元禧這話立刻就讓整件事的意義變得不一樣。
元禧面色嚴肅道:“是誰幫助朝廷打贏這場戰爭的?是我們工商階級,而不是那些老儒們,他們只知道講和,講仁義,生怕丟了自己的官職,而從不顧我們大唐百姓的利益。又是誰令我們大唐變得如此繁榮,是我們工商階級,而不是那些老儒們,他們只知道如何去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剝削我們百姓,來滿足他們的**,他們彰顯自己的忠誠,為何要用我們的錢。論對這個國家做出的貢獻,那些老儒們,也根本無法與我們相比。而他們那一套已經不再適用于當下,若繼續由他們掌權,未來將會充滿著不確定。”
“說得對!”
宇文修彌仿佛找到知音一般,站起身來激動道:“各位,我年紀小,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只知道,如果我們此事悶不吭聲,那朝廷借我們的錢,是肯定要不回了,這要不回也就罷了,如果朝廷想要賴賬,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借口將我們這些商人給鏟除去了,這種事在歷史上可不是沒有發生過。”
其余人均是面面相覷。
關中集團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們還是貴族,他們家族在朝中可都是大有人在啊!
那么這話可就不是說說而已。
但又不得不說,元禧和宇文修彌的話都很有道理,在這場戰爭中,商人是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是前線到后勤,從兵器到糧食,可都有商人的身影,那么要論功行賞的話,商人理應是頭功,商人理應資格參與政務。
張文灌他們可是沒有做什么,盡幫倒忙,結果他們反而要成為輔佐大臣,還要向他們征稅。
這極其不公平。
當然,這種不公平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但問題是,以前商人不強大,只能被動挨宰,而如今的商人那可是非常強大的,在長安有著龐大的工商階級,他們能夠生產比朝廷還要多的武器和盔甲,這真的此一時彼一時,他們當然要爭取更多的權力。
更為關鍵的是,如今這事還不算完,國內消耗也是非常大的,還欠了他們這多錢,只要政策稍微出錯,亦或者天災**,導致財政更加困難,那么這錢肯定就還不起,從張文灌他們的做法來看,朝廷肯定會賴賬的,但是朝中那些偽君子,不會明目張膽賴賬,只能找個理由將他們都給鏟除了,這樣的話,就不算是賴賬。
為什么說偽君子更可怕,就是這么個道理,真小人的做法,我就是賴賬,你們能怎么樣?那樣得話,只能說吃一塹長一智,下回不借你錢,就怕你們為了賴賬,將我們都給殺了。
這不但關乎他們的權益,還關乎著他們的生命。
這就不得不慎重考慮。
一人突然道:“不知元老爺子是如何打算的呢?”
元禧道:“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武皇后在主持朝政,將國家打理的是井井有條,其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武皇后也一只支持著我們這些商人,且從上回那場危機,皇后是深刻的反省過,以至于這回,皇后是寧可變賣家產,也不愿意征稅。更重要的是,當初朝廷發行國債,上面寫著的是武皇后的名字,而不是太子的名字,太子究竟有沒有責任承擔這筆債務,可還說不定。另外,這戰爭雖然馬上就要結束了,但接踵而來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周邊地區可都等著中原去幫助他們,老朽不認為太子有能力處理好這一切,稍有不慎,戰火可能又會死灰復燃,老朽認為,不管怎樣,暫時都得繼續由皇后來主持政務,帶領我們渡過這個難關。”
“可是皇后畢竟是一個女人,這女人能夠掌權。”
“老朽倒是認為,唯有女人才會信任我們商人。”元禧微微笑道。
大家一聽,不禁又是面面相覷,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這老儒們是肯定不會支持女人的,故此,如果女人即位的話,就可能最大限度的倚重他們商人,這真的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
慕容府。
“元哲見過慕容伯父。”
“賢侄來此有何貴干?”
慕容寶節詫異的看著元哲。
元哲目光一瞥慕容寶節桌上的酒瓶,微笑道:“慕容伯父是在借酒消愁吧?畢竟當初可是因為慕容伯父全力支持武皇后,穩定住了超綱,我大唐才能夠團結一心擊敗強敵,慕容將軍真是厥功至偉呀,可惜如今戰事還未結束,有些人就急著卸磨殺驢。”
慕容寶節一怔,沉眉不悅道:“這與你沒有關系。”
元哲笑道:“但是小侄今日就是為此而來的。”
慕容寶節驚訝的看著元哲。
張家。
“你說什么?”
張文灌極為驚訝的看著上官儀,不敢置信道:“這...這如何可能?那些商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么?他們怎敢這么說。”
“此事千真萬確!”上官儀道:“我那外甥正好也參加了那場會議,元禧公然在會議上,表示商人應該有資格干預該有誰來帶領我們大唐,并且還慫恿其他的人擁護皇后。”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那些卑微的商人膽敢如此。”
張文灌是氣得吹胡子瞪眼,“太宗圣上當年果然沒有說錯,這商人是這世上最不可信之人,我們決不能放過他們,這可是謀逆之罪啊!該將他們殺無赦才是。”
商人也敢跟他們叫板,而且是這等大事,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啊!
可是將張文灌氣瘋了。
上官儀道:“張侍中,那元家的勢力不能小覷呀,派幾個衙役去,可能奈何不了他們,我看得出動禁軍才行。”
張文灌當機立斷道:“我們現在就去找楊思訥。”
雷厲風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張文灌,立刻與上官儀來到楊府。
“楊將軍,此事千真萬確,元禧他們分明是想謀反,你得趕緊派兵將他們抓獲,否則的話,這后果不堪設想啊!”
上官儀焦慮的向楊思訥說道。
張文灌道:“楊將軍,當初陛下命你守衛京師,這是多大的信任呀,如今你理應回報陛下對你的信任,全力幫助太子即位。”
一直非常低調的楊思訥,此時的身份變得非常關鍵,因為一直以來都是由他掌管著京師禁軍,而這京師禁軍本來是直屬于皇帝,但是李治突然駕崩,這權力就出現一個空窗期,掌握京師禁軍的楊思訥就變得是至關重要。
楊思訥看了眼張文灌,道:“張侍中還請放心,我們楊家一直以來都終于李唐,陛下既然已經傳位于太子,那我當然會遵從陛下的遺詔,全力支持太子即位。”
張文灌聞言,不禁大喜。
楊思訥話鋒一轉,又道:“可是元家一事,我認為不可輕舉妄動。”
張文灌驚詫道:“這是為何?”
楊思訥道:“二位可不要忘記,如今戰事還未結束,朝廷還需要商人為前線的戰事送去糧食與衣物,國家目前還是處于內憂外患之中,如果我們貿然出動禁軍抓獲元禧,只怕會引起新得爭端,到時國家危矣呀。”
上官儀道:“那不知楊將軍是何意思?”
楊思訥道:“二位看這樣是否可行,我命人嚴密監視著那些商人,若他們只是嘴上說說,那暫且由他們去,等到太子即位之后,再與他們計較,但若有風吹草動,我立刻出動禁軍,將他們全部抓獲。”
張文灌與上官儀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同時點點頭,這元家也是關中超級家族,不是普通的商人,元家其它支脈在軍中,在朝中可有不少人。
張文灌道:“那就有勞楊將軍了。”
楊思訥抱拳道:“不敢,不敢,此乃我分內之事。”
從楊府出來之后,張文灌皺眉道:“上官賢弟,太子即位這事我看不宜再拖,否則的話,遲則生變,我們得趕緊讓太子即位,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胡思亂想了。”
上官儀點點頭。
后宮。
“你說元禧公然要求擁護我繼續主持政務?”
“是的。元禧在關中集團的會議上公然提出這一點,消息早已經傳開,不可能有假的。而且,最近賀若家、宇文家他們這些關中大家族也都是動作頻頻。”
武媚娘聞言不禁黛眉一皺,如此看來,他并沒有騙我,這一切都如他計劃中那般進行,他確實是要擁護我為王,可是...難道真的就這么簡單嗎?又問道:“張文灌他們可知此事?”
“他們在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去找楊思訥。不過楊思訥并未出動禁軍去抓捕元禧,而是命令禁軍嚴密監視長安的商人,如今花月樓也都在監視當中。”
哼!那些個老儒生,老是自以為高人一等,如今都還看不清局勢,此時的商人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但是這肯定是韓藝所期望的,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呢?武媚娘稍一沉吟,道:“張文灌他們定會加快速度,令太子能夠早日登基,而在那之前,他們還要開一場會議,你將代表我出席,表示我將遵從陛下的遺詔,支持太子即位。”
“奴婢知道了。”
其實就她而言,如果沒有韓藝,她現在應該趕緊加派自己的人手,將權力都抓在手里,可是有韓藝在,她始終要防著韓藝,所以她真不敢輕舉妄動,更加不敢與太子翻臉,要做兩手準備。
三角關系為什么是最穩定的,就是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北巷。
“老錢,你發現沒有,最近咱們周邊多出許多雙眼睛啊!”
趙四甲面泛憂慮的低聲說道。
錢大方郁悶道:“怎么沒有發現,我早就發現了,如今長安內的所有的商人都被監視著。”說到這里,他道:“這都怪元家,要不是他說那些話,咱們怎會落得如此境地,這下可真是性命堪憂啊。”
趙四甲道:“可是我覺得元老爺子也沒有說錯,咱們對于這場戰爭的貢獻是遠遠勝過于那些宰相,甚至可以說,是我們拯救了大唐,我們理應獲得更高的地位,那些士兵立下軍功,尚且能夠升官,沒道理咱們什么都得不到,而且還得被朝廷征稅。”
錢大方詫異的看了眼趙四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趙四甲道:“你以為咱們如今還有退路可言么,如今他們只是監視咱們,那是因為咱們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一旦太子即位,大局已定,那咱們可都不會好過的,我們工商階級應該團結一致,爭取我們應得回報。”
錢大方嚇得是臉色慘白,道:“你瘋呢?”
他只是做一個富商,可沒有想那么多。
趙四甲道:“你就當我瘋了吧,反正我是支持元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