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咸此次回家,確實是肩負著特殊的使命。鐘會是一個極具野心的人,本來投靠姜維鐘會就是迫不得已,他自然是不肯雌伏于蜀國,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以鐘會的野心,肯定會再次發動叛亂。
以鐘會目前手中的兵力,自然是不足以成大事的,更何況不知是姜維的有意還是無意,將鐘會的軍隊調離到了距離洛陽比較遠的廣成關帶,那么以鐘會目前的實力,想要對洛陽進行控制,基本上還是一種奢望。
但鐘會卻也不太甘心就這樣接受現實,在他看來,蜀國朝廷內部勢必會因為皇位而發生一場權力之爭,這場爭斗,也勢必將會波及到整個的洛陽城,蜀國內部的各大派系肯定會忙于內亂,無瑕顧及其他,這對鐘會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的話,鐘會也只能是在蜀漢朝堂上孤獨終老,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現在鐘會和姜維的關系維持的不錯,鐘會也得到了姜維的賞識和重用,但姜維畢竟已經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都說人活七十古來稀,到了古稀之年,所剩的時間已然無多了,而鐘會正當壯年,往后的路還很長,如果姜維去世,那么姜維一系的勢力必然是冰消瓦解,劉胤必然會獨掌大權,到時候鐘會的地位必然是尷尬無比。
姜維可以許諾鐘會保留軍隊的特權,未必劉胤就會同意,如今晉國已滅,鐘會的利用價值也已經是大為地縮水,如果將來劉胤執意要削奪鐘會的兵權,鐘會也沒有太多的反抗之力。
而一旦失去兵權,鐘會便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如果劉胤仁慈的話,鐘會還可能會保有一個閑職,直至終老。如果劉胤心狠手辣的話,隨便找一個罪名,都可以順手結果了鐘會的性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鐘會自然不肯去仰人鼻息,而且據他觀察,劉胤也不是什么好相與,在排除異已,打擊敵對勢力方面,劉胤的手段一向是雷厲風行的。
與其將來到了被逼無奈再造反的份上,倒不如他現在主動地出擊,鐘會現在已經說服了姜維去支持劉恂,只要他們為爭奪皇位鬧得不宜樂乎的話,鐘會再叛的機會和條件就完全成熟了。
鐘會一貫是一個擅于冒險的人,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自己部下對洛陽城缺乏掌控力,但這并不防礙鐘會另謀出路。
洛陽城中,有的是前晉和前魏的勢力,這些前朝的遺老遺少對蜀國并沒有什么好感,只要有合適的機會,有合適的領頭人,他們必然會揭竿而起。
蜀國現在的權力核心全部集中在洛陽,只要將他們一鍋端了,剩下的勢力則就是群龍無首,鐘會根本就不會有什么擔心,就算是將來有什么變故,那也不再是鐘會現在需要考慮的事,古來成大事者最忌諱的就是患得患失,如果失去這次的機會的話,鐘會必定會遺恨終生。
與前魏勢力曹氏宗族聯系的事,鐘會就交待給了夏侯咸,畢竟做為曹氏宗族的一員,夏侯咸好歹還是可以在族內能說得上話的,鐘會叮囑夏侯咸,只要他抬出魏興王的這桿大旗,曹氏宗族的人肯定會大為擁護的,至于將來鐘會是繼續利用前魏的這桿大旗還是稱帝自立,那便是后話了,到時候,曹氏宗族的這一支力量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夏侯咸對鐘會是死心塌地,言聽計從,在看來看來,復辟魏國并不重要,他們這支旁支庶脈,與曹家皇室血統早已是相隔甚遠,就如同賣草鞋的劉備自詡是漢景帝玄孫中山靖王之后自吹自夸地抬高自己的身份之外,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卵用。夏侯咸現在就連自擺自己身份的機會都沒有了,畢竟此前是司馬氏當政,司馬晉滅亡之后,是漢室的復辟,自己如果沒有鐘會的提攜,想在軍隊之中混碗飯吃,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為了報答鐘會的知遇之恩,夏侯咸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接過了聯系曹氏宗族的這份擔子,本來他可以在白天大明大亮大搖大擺借口回家省親返回到自己家,但做賊心虛的夏侯咸思量再三,決定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潛回家。
畢竟做這樣的事,是見不得光的,考慮到白天回家,必然會引起諸多的關注,夏侯咸為了隱秘起見,還是決定在夜里回家,因為他覺得這樣最為安全,可以避開所有的耳目,達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效果。
夏侯咸離開鐘府的時候,已經是時近黃昏,他首先找了一家客棧投宿,在確定無人盯梢跟蹤之后,夏侯咸換掉了甲胄,穿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的衣服,此刻的夏侯咸,就算是走在鬧市街頭,估計也不會有人認出他來。
不過謹慎起見,夏侯咸還是在二更左右,才離開了客棧,向自家宅院方向行去。
夏侯咸自幼習武,身手亦是不錯,雖然此刻洛陽城中已經實施宵禁,但躲避那些巡邏的禁軍對夏侯咸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很快地他就接近到了自家院子附近。
其實夏侯咸并不打算回家,夏侯咸父母雙亡,他只有一個弟弟在天牢之中當獄吏,人微職輕,如此大事,就算和弟弟說了,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所以夏侯咸壓根兒就沒有打算將此事告訴弟弟。
夏侯咸這次回家,準備拜訪的是他的本家世伯,以前在曹魏時期曾擔任過中書侍郎的夏候修,雖然夏侯修目前年事已高閑賦在家,但其地位和聲望一直都不容小覷,在曹氏宗族之中有著很大影響了。現在本身姓曹的受到司馬氏瘋狂迫害,已經是漸式衰微,反倒是與曹家同出一源的夏侯氏,人丁興旺,頗為鼎盛。
夏侯修是夏侯淵未出五服的侄兒,是夏侯家族僅有的幾個豪門士家之一,夏咸如想獲得曹氏宗族的助力,夏侯修便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