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五一線聲音在,千載空悠悠
六九五一線聲音在,千載空悠悠
上了第四層,孟帥是懷著很大的期望來的。
第三層的娃娃看守,言辭之中透露的只言片語,讓孟帥深信第四層非同尋常,而且和自己之前見過的東西完全不同,因此又是緊張又是好奇。
然而上了第四層,孟帥并沒有感覺到眼前一亮那種撲面而來的驚喜。
樓上相當簡單,寬闊的內室,和樓下的藏書閣相似,但因為擺設小,顯得異常空曠。
整個樓層,都粉刷成了一種無暇的粉白色。白的花眼,只有對面墻邊,放著一排柜子,其余的別無他物。
看那柜子的模樣,似乎又是書柜。難道這里也是藏經閣?
那倒沒什么奇怪,很多書房都是有幾層樓的。越往上層,書籍越是珍貴。樓下的藏書已經十分豐富貴重,樓上更上一層,不知有什么珍貴典籍?
孟帥一方面很期待,一方面也有些失望——喜亦喜矣,驚卻不夠,總得來說,還是有點小失落了。
好在孟帥也不矯情——有的看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啊?便往柜子那里走去。
正在這時,就聽有人道:“歡迎你,繼承者。”
孟帥也不吃驚,每一層都有看守,這是尋常事。他回過頭去,要去見這一層的守衛者。
在回頭之前,孟帥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無論見到什么奇形怪狀的存在,都不會顯得吃驚,前三層的看守存在方式都非同尋常,這里就算鉆出個木乃伊來,也不無可能。
然而回過頭去,卻見空蕩蕩的空間毫無人影。那聲音從空處傳來。
這種情況讓孟帥一怔,也不特別在意,別說今生,就算前世,這種情況也不稀奇。無非就是那個人不在此地,聲音通過其他機器或者途徑傳來,喇叭也好,錄音機也好,都不足為奇。
掃了一眼,房中并沒有喇叭之類的裝置,這也正常,喇叭之類是前世的裝置,這個世界自然有其他手段,譬如說……
然而,那個聲音緩緩道“不必找我了。我沒有本體,只有聲音。”
孟帥身子一震,驀地一股寒氣從心底上升,打了個寒戰。這時他終于有些感覺不對了。
第一次見到玉像,他以為是人物塑像,畢竟雕像只有動作,并非那么活靈活現。第二層那中年人,是靈魂體,他雖然驚訝,但因為靈魂體的存在也算合理,他也翻看過,知道一些神通和封印術,有保留魂魄的方式,或許那中年人是一道殘魂,也不足為奇。
到了那娃娃女郎出場的時候,孟帥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心中暗暗毛。只是當時他只以為自己是被娃娃的怪樣子鎮住,沒有多想。
現在想來,那是一件多詭異的事情。那娃娃絕不是什么傀儡,她的舉止神態,分明是個活人。明明是活人,卻以那樣的形式存在,可謂毛骨悚然。
傀儡可以被創造,魂魄是不能被人所創造的。能創造出真的魂魄的,只有神。而無論空之塔還是空君,都不是神。
孟帥心中有過一閃而過的猜測,令他不寒而栗。而現在出現了只有聲音存在,連一絲魂體都沒有的看守者,更令他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陰影盤踞,孟帥卻沒有露出顏色,反而道:“孟帥拜見前輩。”
那聲音道:“你叫孟帥是么?多大了?家住哪里?哪門哪派出來的?學了幾年武功了?”
一長串問話問出來,孟帥愣住了,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心中暗叫古怪,前面幾層的守衛,對他的過去沒有一絲興趣,就算他自報家門,那幾位恐怕都沒記住,只叫他“繼承者”,怎么這位上來刨根問底的?
那聲音見孟帥不答,道:“怎么啦?聊聊天么?”
孟帥更是無語,道:“您跟我聊天?”
那聲音嘆道:“不聊天做什么?好久沒見到外人了,隨便聊聊,坐下,坐下聊。”
孟帥心中一動,突然有些同情,那娃娃女郎只是失了口腹之欲,還能讀書和調,中年人也還能動,在藏寶室研究各種珍寶,這聲音……只剩下聲音,只有說話一個功能。可是若無外人來,他又和誰說話呢?一日又一日的喃喃自語么?
想著,就令人惻然。
細細的分辨,那聲音還算年輕,若是真人,恐怕也和女郎差不多年紀,當然武者的年紀和一般人不同,看起來年輕,其實早已歷盡滄桑。但這個聲音還透著活力,即使年紀不小,至少還有一顆年輕的心,因此寂寞恐怕也更難受。
想著,孟帥道:“您讓我坐下聊?坐哪里?”在這個房間里,可是連個蒲團都沒有,更別說椅子了。
那聲音道:“哪里不能坐?別挑三揀四啦。學武之人,幕天席地,什么地方不能棲身?叫你坐地下有什么為難?”
孟帥道:“好吧。”坐下之后,道,“您想聊什么?”
那聲音問道:“你叫孟帥?今年多大了?哪里來的?”
孟帥道:“今年十七了,來自……大荒。”
那聲音咦了一聲,道:“大荒?我聽說過,那不是蠻荒之地么?那你怎么來這里的?”
孟帥道:“說來話長……”
那聲音興奮道:“話長不怕,慢慢說。說幾天也不怕。”
孟帥本來就是打算詳細說的,倘若不打算說,隨便編一個出身,就說自己在雪山上成長到如今,三兩句話就完了。只因生了惻隱之心,愿意陪那聲音多聊一聊,才會把話題開的那么大,當下道:“那就從我出身的小鎮說起吧……”
當下撿著自己的經歷說了一些,涉及到師承時,孟帥一帶而過,其他事情卻不厭其煩。比如說俗世的權力斗爭,大荒七大宗門,大荒戰場等等,就是說別人的多,說自己的少。但因為口才不俗,又結合前世的評書電視技巧,說的精彩紛呈,松弛有度。
那聲音聽得津津有味,不斷地道:“不錯,不錯,原來是這么回事。原來大荒之中有這么多鬼蜮伎倆。想是那些人武功不高,練武不行,把寶貴的時間都用在斗心眼子上去了。”
孟帥略感尷尬,緊接著說到了上界,然后就是自己進雪山的事情了。這些就平淡了,天天練武學習封印,怎么說也說不出花兒來。唯一值得一說的,也就是挑燈會武連接著五方輪轉的一系列事情了。
那聲音奇道:“五方輪轉又開始啦?這么快?上一屆還像昨天一樣呢。”
孟帥訝然,道:“您知道上一屆五方輪轉的事兒?”要說這個聲音知道五方輪轉,那是毫不稀奇。別看他現在什么都沒有,說不定當初也是一位風云人物,知道這等盛事很正常。可是上一屆五方輪轉,才過去一個甲子,難道說這位才在這層塔中存在幾十年么?
不像啊。六十年時間,對高手來說彈指即過,六十年前,雪山三冷的地位已經穩固,至今沒有動搖過。
那聲音道:“我當然知道,還看過全程。”
孟帥愕然,道:“您去過現場?”
那聲音道:“當然沒有。是在這里看的。你想看么?”
孟帥一怔,緊接著抓住了什么,道:“在這里……能看五方輪轉的過程?”
那聲音道:“自然。你還不知道這里是干什么的?哦,對了,我沒說。太激動了。你現在去看柜子里的東西吧。”
孟帥大喜,起身去看。他現在都有些后悔自己說的太詳細了,再加上那聲音是個碎嘴,一句不清要追問十句,白白浪費他好些時間,現在終于有正事做了。
來到柜子門前,孟帥才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布置。那柜子乍一看是書柜,里面擺著一排排的物品,也確實如書籍一般大小。但仔細一看,卻是一個個扁平的盒子。
書箱?不對,比一般的書本還要小一些,不像是裝書的。而每個盒子的側面,都寫得一行字。前面是日期,格式相同,只在最后寫了兩個字,大多簡略到意味不明,比如說“東山”,寒春”之類。
孟帥不明所以,那聲音道:“別看太高了,倒數第二層,左邊。看到了沒有。”
孟帥低頭一看,下方左側,有一個盒子清楚的寫著“人庚九四年,輪轉”。
掐指一算,人庚九四年——正是六十年前!這是六十年前的資料?
孟帥心中恍然,原來這個樓層是資料館,想必是各代空君搜集來的。雖然看匣子,似乎每一處資料不算太詳細,但對他這兩眼一抹黑的人來說,卻是彌足珍貴。
打開匣子,里面放著五個玉簡,上面分別標著“東西南北中”五個字。
嗯?還是意封?
孟帥更驚喜,意封之法已經失傳,沒想到空君還能制作。意封珍貴不說,承載的信息量遠非書籍可比,看來自己想岔了,這些資料一定極為詳細。
只有分五個部分記載,孟帥覺得很正常,以為五方輪轉本來就是四個分區,最后匯總到中央,想必五個玉簡各記錄一個世界了。
猶豫了一下,孟帥先拿起了北方的玉簡,按照一般觀看意封的方式,用精神力接觸了一下。
“咦——怎么回事?”剛一接觸,孟帥就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如開閘的洪水,狂瀉而出。
一般的讀取意封,可用不了這么多精神力,難道是這玉簡有缺陷么?
然而,下一刻,空間突然暗了下去,仿佛夜色降臨,孟帥的五感剎那間被封住。
緊接著,周圍再次亮起,眼前的景物,令他大吃一驚。
“這里是……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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