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廣場上的氣氛沉悶的像要爆炸一樣。
所有人都保持靜默,無論是站是坐,都不敢輕易移動。很多老臣年紀大了,在廣場一站數個時辰,又激動又壓抑,已經搖搖晃晃支持不住。
只有龍城和他的黑甲士,依舊站立如松,一如當初。
馬云非神色莊重,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心里是相當不爽的,即使她久歷沙場,精神堅強,卻也在這場消磨中感受到了壓力,不是不緊張。最可氣的是,這些壓力本來應該唐羽初背負,卻被她沾上,而且想甩也甩不掉。
突然,只聽咕咚一聲,一個老頭栽倒在地,正是衛默。
一個侍衛跑上來,檢查了一番,道:“啟稟娘娘,衛大人暈倒了。”
馬云非皺了皺眉頭,道:“衛大人年事已高,也到了極限了,攙下去歇著吧。”
侍衛答應,正要將衛默扶起,龍城突然道:“放下。”
那侍衛不知所措,馬云非道:“鎮國將軍是何意?”
龍城道:“這老兒是罪魁之一,不能跑。倘若陛下不來,讓他去醫治。倘若陛下到了,某先殺了他。”
吳王聽了,心中一冷,這罪魁禍首連衛默都算上,當然跑不了他,若皇帝出現,只怕就是他的死期。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尋找退路。
馬云非也感到一陣寒意,龍城殺人真比喝水吃飯還容易,看來他無論結果如何,少不了大開殺戒了。一個外來的將軍帶著二十個人就要在皇宮殺人,對旁人是天方夜譚,對龍城則是順理成章。
不管別人死不死,馬云非當然不想死,更不想在這個時候糊里糊涂死在龍城手里,關鍵時刻,哪怕是暴露身份也得跑。
她也在找退路,不自覺的,目光看向姜期。姜期是真的狀態不好,一直就坐在地上,盤膝打坐,雙眼合起,對其他的事情漠不關心。本來馬云非是拿他當隊友的,不管看這個樣子,隊友的狀態堪憂。
其他的人……皇家內衛對她來說是炮灰,必然的時候當然是擋在前面的,并非真正的隊友,但她現在不知道隊友到了何處。
姜家的人呢?他們來接應自己,誰知道藏在哪里?岑弈風號稱神機妙算,如果在遠處看到這樣的情形,難道就沒有應對?
莫非是拋棄了自己?
馬云非目光中寒光一閃——畢竟不是自己的手下,盟友之類不過因利而合,利盡而散,拋棄自己也很尋常。不過姜期還在這里,自己居高臨下看得明白,并沒有什么人靠近他,也沒人和他聯絡,難道甘涼道的人做縮頭烏龜,連自家少帥也顧不得了?
現在什么時辰了?
龍城進廣場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如今晝短夜長,再等三個時辰基本上就能等到日落西山了。如今抬頭看時,太陽已經中午偏西,過了將近兩個時辰,一秒鐘一秒鐘,更接近死亡時限了。
馬云非開口道:“已經這個時候了,眾臣工也是辛苦。如今擺膳不方便,吩咐膳房預備點心吧,大家也休息一下。”
龍城道:“不用。”說完閉上嘴。
眾人無不暗自大罵:你不用,可問過我們沒有?但眾人都不敢提出異議,只得默默忍著幾乎冒煙的嗓子繼續等著。
突然,龍城身子一旋,目光往后方掃去,身后眾人無不惶恐。但龍城卻沒看向他們任何一人,反而越過人墻,看向后方。
他哼了一聲,手按黑刀,突然大踏步登上臺階,啞聲道:“皇后。”
突然皇后也站起身來,道:“將軍,你可聽見了什么?有兵馬調動的聲音
龍城眉頭微松,他正是聽到外面的人馬聲音,只道是皇后調兵來圍剿自己,這才上來,現在皇后反而提出來了,雖然可能是掩飾,但畢竟還是減輕了嫌疑,道:“有異動。”
馬云非當然知道不是自己調兵過來的,道:“四面八方……人數不少,是誰?”
龍城嗯了一聲,心道:皇后的修為不錯,還勝過她老子。
其實這時馬云非已經露出破綻,唐羽初哪有她的修為?只是龍城哪能知道唐羽初本來的實力,因此也沒起疑心。
馬云非叫道:“內衛——大司命,將人手調集起來,護駕。派人出去看看。”剛才唐旭和龍城兩撥闖宮,都是數十人飛快的卷進來,場中內衛沒時間調動,但這次外面卻是風雷隱隱,似有大兵壓境之感,動作也不快,有時間派人去探查。
大司命答應一聲,他也早聽到聲音,立刻將留在廣場上的人手集合,先不管那些文武臣,列隊圍在皇后身邊。另有一人出去查探。龍城雖無示意,黑甲士中也有一人出隊,往廣場外查看。
馬云非見姜期睜開了眼睛,立刻向他投出詢問的目光,見姜期微微搖頭,也露出凝重之色,心中一緊——姜期示意說,外面不是姜家的人,也就是徹頭徹尾的敵人
她張口就要調兵布防,但立刻發覺不對,自己不可露出太多破綻,心中一動,對龍城道:“鎮國將軍,若有亂臣逼宮,妾與皇宮的危在旦夕,大齊危在旦夕,一切就拜托將軍了。”
龍城雖未正面回應,但握住黑刀的手一緊,轉過身去,面對廣場,而背對皇后。
廣場上已經開始亂了,文武官已經有些預感不對,開始交頭接耳,甚至還開始微微騷亂,龍城道:“誰敢離開原地,就死。”
吳王已經叫道:“萬一真有大軍沖進來,你要我們站在原地等死么?”
龍城不理他,重復了一遍,“誰離開原地,就死。”
正這時,一黑甲士從外面進來,雖然身披沉重黑甲,卻也健步如飛,到了跟前道:“大帥,外面是安國將。”
馬云非驚道:“王和勝?誰調他來的?”
龍城問道:“還有誰?”
黑甲士道:“標下遠遠看著,有太后娘娘的輦車。”
馬云非又驚道:“太后?”定了定神,才心道:太后怎么出現了?是了,王和勝是太后的親兄弟,是太后調他來的。他們來于什么?也是來質問皇后的么?還是說來奪權的?
雖然不熟悉宮闈事,馬云非也知道皇帝非太后親生,且皇后和太后的關系好不了。兩人背后各有軍閥勢力,能和平相處已經不易。而從皇后名聞天下而太后毫無存在感來看,日常的斗爭,必是皇后占上風。
但是太后沒有存在感,不代表她不存在,她不但還是皇宮中名義上最尊貴的女人,還是王和勝的姐姐,也有調兵的本事。
與皇后只有依靠皇帝不同,太后可不一定需要皇帝活著,反正這個皇帝也不是她親生,還未必恭順,換一個有什么了不起?
如果皇帝死了,有資格另立新帝的是誰?
唯有太后
因此她動了,在眾人都認為皇帝死了的時候,她按耐不住,要粉墨登場,扮演主持大局的角色了。
該死,這是唐羽初的疏忽
馬云非不知道太后的出現是不是這場引蛇出洞計劃的一環,如果不是,說明唐羽初疏忽大意,露了這么一個重要人物,如果是,也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嫌疑,太后這條魚可能太大,大的連網也撐不住了。
雖然眼前危機,如果皇帝出面,也可迎刃而解,但若皇帝不出來呢?皇帝若是不及時趕到,皇后被殺了也就殺了,最后得一紙追封,平反昭雪,就是她想要的?
何況……
馬云非突然一驚,脫口道:“他們封鎖皇宮,皇帝怎么進來?”
龍城一凜,回頭看向馬云非,馬云非意識到口氣不對,喝道:“鎮國將軍,他們要弒君。陛下在宮外未回,他們阻斷宮城入口,叫陛下滯留宮外,恐遭不測。這是真正的陰謀宮變,如之奈何?”
龍城沉聲道:“進殿。”
馬云非回頭一看,背后正是太極殿,點了點頭,她也熟知兵法,這時果然還是躲在掩體中比較好。道:“大司命——隨我進殿。”
龍城道:“凡是帶甲之士,都留下斷后。”
皂沙衛大司命一皺眉,馬云非已經道:“好——大司命,你要聽鎮國將軍調遣。將軍——”她按住龍城手中黑刀,道:“將軍借刀一用。”
她不等龍城說話,袖子往上一裹,割下一大片翟衣,道,“將軍,妾無佩劍,沒有尚方寶劍贈予,且以此袖權作充數。將軍刀上裹此袍袖,便如我親自授權,皇宮內衛悉聽指揮,若有不遵,盡可先斬后奏。一切拜托將軍。”說著轉身進殿。
龍城望著手中衣袖,目光閃動,叉手道:“是。”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遵令之態。轉頭便對大司命道:“你的人手都調過來,在太極殿四周護衛。”
大司命只得道:“是。”也松了一口氣,知道龍城沒把他的人當敢死隊沖鋒用,也許是瞧不上他那點戰斗力。
龍城下了臺階,道:“文武百官排隊進殿,亂走者死。”
吳王悻悻道:“剛才還不是讓我們原地……”話音未落,只見黑刃撲面,未及驚呼,已經被捅個透心涼。
吳王到底,眾人呆若木雞,龍城收刀,冷冷道:“多嘴多舌,殺了于凈。
眾人栗栗,都知道龍城平時就殺人如麻,到了這樣的緊張時刻,更是殘酷,說不定輕咳嗽一聲都犯了殺頭的罪過。雖然恨不得個個爭先躲入殿內,卻也不敢亂動,老老實實排隊跟著走。
等最后一人從廣場撤出,就聽腳步聲如雷,廣場上出現一條黑線,王和勝的大軍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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