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張士誠與張士德兩人相對而坐。
張士德說道:“大哥,行刺脫脫一事,能成嗎?”
張士誠冷冷一笑道:“成與不成又何妨。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如果能讓脫脫受到干擾那就再好不過了。這高郵城是待不得了。我雖然矢志反元,卻不愿為天下英雄做嫁衣。這一段時間想盡辦法迷糊脫脫的視線,做好突圍的準備,脫脫想要高郵嗎?就讓給他。我總有一天會東山再起的。脫脫的威風長不了了。”
張士誠此言,自有一股風度。讓人確信他說的是事實。張士誠話鋒一轉,說道:“那個莫聲谷沒有動心嗎?你去勸說一二,這刺殺脫脫之事,沒有幾個高手參與到里面,恐怕脫脫是不會相信的,私下突圍的準備,不要有絲耽擱,這關系到,我等的身家性命,知道嗎?”
張士德低聲應道:“是。”稍稍沉吟一下,說道:“大哥,我等真得丟下全城百姓走嗎?”
張士誠閉上眼睛說道:“當斷則斷。”
這樣的決定張士誠心中也很痛苦,但是如今在張士誠眼里,已經大事已去。不得不如此,小小的高郵怎么能抵擋住百萬大軍猛攻。已經到了當有所決斷的時候。
張士德出了王府,立即去找莫聲谷,左右將士卻說莫聲谷已經找不到了,張士德嘆息良久悵然如失。
莫聲谷一出王府,就知道張士德會來找自己,張士誠不會平白無故的叫自己的。一定是張士德推薦。自己不應,張士德一定會再次找自己的。
莫聲谷覺得張士誠此事做得太草率了。見了張士德不知道該怎么說?說張士誠的不是,人家是骨肉之親,豈不知疏不間親的道理。如果不說得話,難不成還參加這樣必死的行動不可。莫聲谷覺得自己先躲一陣子才是正理。
莫聲谷躲避的地方,就是小范郎中的房間。
小范郎中醫術高超在高郵城里面也是很受優待的,自然有自己的房間。再者高郵城死的人太多了,房屋空下的相當多。莫聲谷毫不費力就能找到藏身之所。
莫聲谷告訴了小范郎中自己是莫聲谷之后,小范郎中誠惶誠恐,對莫聲谷這位祖師爺很是殷勤。
莫聲谷問道:“你怎么會到這里?”
小范郎中說道:“我學醫有成之后,游醫天下,一來開闊見識,一來懸壺濟世。可是----”小范郎中露出悲戚之色,說道:“天下之間,有多少人是死于床榻之上,我就是醫術在好,能救得了多少啊?”
小范郎中這一句無意識的話,在莫聲谷的耳邊響起起,如同黃鐘大呂。
莫聲谷前世是醫生,骨子里面懸壺濟世的根子都沒有斷過,這一句話讓莫聲谷心中引起了共鳴。
莫聲谷想起自己轉生之后,十多年來。莫聲谷遇到的多少人是死于床榻之上。莫聲谷心中暗暗想到:“老死床榻,在后世看來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在現在卻是一個太美好不過的奢求了。上天讓我來到這個時間上,真的是讓我來求仙訪道的嗎?生于亂世而避居深山,視天下有若無事,是我能做到的嗎?我做不到。”
莫聲谷忽然覺得自己的真氣開始一點點的蛻變。心中蓬勃的殺意,在不斷的翻滾。莫聲谷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郎中說道:“弟子范言奇。”
莫聲谷說道:“你自稱弟子,我就收你為弟子了。”
范言奇小小年紀能將醫術學習到能出師的地步,自然也是聰慧之人,一聽莫聲谷說,立即拜倒在地說道:“弟子拜見恩師。”
莫聲谷生受了范言奇幾個頭說道:“拿紙筆來。”
范言奇立即說道:“是。”
范言奇拿來文房四寶。自己研磨。
莫聲谷開始將自己所學的武功一一錄下,特別是有自己獨創的地方。必然一字劍訣。雖然還是脫胎于張三豐的字,但已經自城一家了。
莫聲谷一連寫下數門武功,有莫聲谷獨創的,另一些都武當武功,不過莫聲谷做過修改。莫聲谷寫完之后,對范言奇,說道:“這些你都要好好保存,帶道武當山之上,親手交給你師祖,現在你可以下去研習武功了。”
范言奇對其他武功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對芙蓉金針一門武功特別的在意。
芙蓉金針雖說是暗器手法,但是暗含醫理,內蘊一陽指手法,能殺人自然能生人。最為精妙不過了。
范言奇退下去之后。
莫聲谷沉思良久,陡然落筆。
“師傅敬上。”莫聲谷這是給張三豐寫一封信。
“自天下不幸,神州陸沉,而今近百年矣。近百年來,胡人日盛,驅漢人如牛馬,視為豬羊。已至于,殺一漢償一驢,賤之至。使天下百姓不敢貪生,使天下百姓不敢懼死。圣人曰之苛政,亞圣視之獨夫,正此族也。
弟子年少不幸,父母皆死于韃子之手,此仇不可或忘。然以弟子之仇較之天下百姓之仇,不過渺然矣,天下百姓無不因之喪父母,扼嬰兒。切骨之恨,愿與同死。弟子之仇,或可不報,天下之大恨,不能不雪。
脫脫者,元之賢相,帝之親信,率百萬之眾而南下,一路下汴梁,克徐州。所攻者克,所擊者破,堪為英雄,然彼之英雄我之仇酋。弟子愿為專諸之故事,殺脫脫于萬軍之中。斷元之氣數。
弟子為恩師撫養,本應善保軀體,是為大孝。然天下之事如此,由不得我。只愿恩師萬壽無疆,弟子于九泉之下,亦為默禱。”
區區數百字,莫聲谷寫了一次次更改了無數次。漸漸的將滿腔悲憤容入書中。最后寫下性命,封入信封之中。
又將范言奇叫進來,將書信交給范言奇。說道:“如果破城,或者說韃子自己散去之后,你帶著那些秘籍與這封書信,一起交給祖師。知道嗎?”
范言奇見莫聲谷交代的鄭重,立即恭恭敬敬的說道:“弟子知道。”
莫聲谷說道:“這幾日我就在此地,你將城內發生的事情,一一報與我知道。每日來一個時辰,我指點你武功。”
“是。”范言奇答應道。
以后數日,莫聲谷就靜靜的呆在此地,不言不語。每日一日三餐由范言奇送來,莫聲谷每日教授范言奇武功。
范言奇對其他武功不過淺嘗輒止,唯獨對芙蓉金針特別得喜愛,不過數日已經入門了。
除此之外,莫聲谷在靜靜的培育自己心頭一股殺意。
莫聲谷第一次覺得自己已經觸摸到神意了。
莫聲谷見過的唯一觸摸到神意的武功就是黯然銷魂掌。雖然對此武功與楊大哥交流過不少,但無論如果不能發揮出其中的威力。因為此種神意一直揣測不透。
而莫聲谷此時已經覺得舍棄所有的所有,乃至于生命也要殺了脫脫。此刻莫聲谷放下了所有的牽掛,只剩下對脫脫的殺意,這樣反而讓莫聲谷武功突飛猛進。
這幾日莫聲谷雖然只是靜坐沒有其他的準備。但是莫聲谷心中已經有了一套劍法,默默的浮現出來。莫聲谷相信如果自己在殺脫脫的時候,用這一套劍法,絕對勝算大增。
莫聲谷現在在等。
莫聲谷雖然決定刺殺脫脫,但莫聲谷并非一無所是的莽夫。他知道不選好時間,硬闖過去,是十足的下策,即便是拼了莫聲谷這一條小命也未必能摸得著脫脫的衣角。只有選擇好時機,在莫聲谷看來最好的時機,就是張士誠組織的行刺失敗之后。
張士誠組織的行刺失敗之后,脫脫的侍衛一定會有一定程度的松懈。在那個時候在突然殺出,一定會打脫脫一個措手不及。
或者有更好的時機,但是高郵城等不得了。
雖然這樣做莫聲谷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憑著一腔熱血來行刺脫脫的武林高手,被殺死在眼前,而不為所動。有些不禁人情。但是莫聲谷現在的一顆心早就冷酷無比。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了,莫聲谷又如何能將別人的性命看在眼里啊。
對自己狠,對別人狠,才能成大事業。
這一日莫聲谷還在靜靜的打坐,忽然眼睛一亮,莫聲谷聽見一行人運足輕功在屋檐之上行走。沒有走城門,而是直接越過城頭出了高郵城。
莫聲谷確定這一行人一定是出去準備行刺脫脫的一批人。
見他們做事如此滴水不漏,莫聲谷心中暗暗想到這些人或許能行刺成功。等他們過了一會,莫聲谷就出了房門,墜在他們身后,小心翼翼的施展輕功,遠遠的跟上。
今夜,天色昏暗之極,一絲月色都沒有,莫聲谷輕輕的跟在身后,居然一個人也沒有發現。莫聲谷心中不由的暗道:“好一個殺人之夜,卻不知道這一夜里面有多少人死去。”莫聲谷心中志堅如鐵,縱然今日可能是莫聲谷自己最后一夜了,莫聲谷也沒有一絲退縮之意。
莫聲谷遠遠的看著遠處的蒙古大營,輕輕的說道:“脫脫,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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