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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墻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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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么做?”
陸仁在吶吶自語中,走到了柵欄邊向北眺望。郭嘉見陸仁失魂如斯就沒有再出聲打擾,而是與陸仁并肩而立,一同向著北面眺望。
袁紹被打跑了,連袁尚都一度被擒,但這場仗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打完。都說爛船尚有三斤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袁紹的兵力有十幾萬,曹操才兩、三萬的兵力而已。曹操還要好好的打掃一下戰場,才能把袁紹扔在官渡這里的那些殘兵敗部給打掃干凈,而這還得要幾天的時間。
就這樣,陸仁與郭嘉一同望著北面的那些殘營亂寨出神。不知何時趙雨回到了二人的身邊,把酒遞給了二人,卻又被郭嘉用眼神給支開了。
各自默默的灌了幾口酒,郭嘉忽然問道:“臭小子,你的身體沒事吧?”
陸仁回應道:“好好的你問這個干什么?”
郭嘉道:“我感覺自從下邳一役之后,你小子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像昨天你都嘔了血,還他嗎的吐了我一身……你老實告訴我,你還有多久的陽壽?”
陸仁苦澀的一笑,搖搖頭道:“這你別擔心,我還死不了。或者可以說我這個人天生的命硬,還沒那么容易死。”
郭嘉瞥了陸仁一眼,也跟著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可是臭小子,有些事你別強撐著行不行?你現在這德性也太讓人擔心了。”
陸仁扭過頭望向郭嘉,凄然笑道:“老郭你這是想說什么?不過我現在到是想問你一下,如果說哪天又一次抓住了袁尚,但仍未到真正可以殺他的時候,你和老曹是不是會又一次的把他悄悄放掉?”
郭嘉神情凜然,斬釘截鐵的回應道:“會!”
陸仁苦笑了幾聲。長嘆了口氣低下頭去:“是啊,和王霸之業相比起來,我陸仁又能算什么?以我現在的情況,除了靜靜的等到可以親手殺掉袁尚的那個時候之外,還能怎樣?真他嗎的可笑,有些事。我明明知道是陷阱,卻還是要去踩。”
郭嘉道:“我從不認為你小子是什么愚笨之人。正相反,你有著自己很聰明的地方,只是你這家伙為什么對一些事情非要那么執著?”
說到這里郭嘉頓了頓,把幾句本來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轉而改口道:“你這家伙別讓我再這么擔心下去了行不行?要我說,你小子趁著現在還能動、能走,就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到了某個時候。只怕你會想走都走不了。”
郭嘉的這幾句話其實是一語雙關,表面上看是在勸陸仁早點回歸師門去延壽續命,可實際上已經把另一層的意思傳遞給了陸仁。可惜的是陸仁現在的心情底落,頭腦的思考能力和反應沒有平時那么機靈,不然陸仁作為一個穿越者,有些事情那也是心里有數,又哪會聽不明白郭嘉話里另外所隱含著的意思?但話又說回來,陸仁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夠不到那個標準。加上現在的狀態又不太好,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那方面去。
所以所以。陸仁給了郭嘉這樣的一個回答:“你不用擔心,我還沒那么快死。我要留下來,直到可以親手砍下袁尚的頭為止!”
郭嘉心中暗自嘆息,但現在又不知能說些什么。而此刻的陸仁卻沒來由的想起了史料中記載著的“殺八萬余人,血流盈溝,溺水死者不計其數”的慘狀。連帶著也就想明白了曹操為什么要殺這么多人的原因……
說白了,曹操這就是典型的“絕戶之計”,為了其王霸之業而不惜大開殺戒,盡可能的減少袁紹屬領內的青壯、兵源,最大限度的消減袁紹的元氣家底。一個事情能做到這個份上的霸主。可以說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那么相比起來,在時機未到之前而放走袁尚,根本就是件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如此一來,自己想親手斬殺袁尚為婉兒報仇的事,那又得等到什么時候?難道真的要像原有的歷史進程那樣,一直等到建安十二年,由公孫康把袁尚的腦袋送來?現在是建安五年的年末,算過去還有六、七年的時間,陸仁捫心自問了一句,自己真的能等得了這六、七年嗎?
而這種事情不想還好,一想到這些,陸仁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苦楚便交錯在了一起,使陸仁無論身心都感覺到無比的沉重與壓抑,竟然不自覺的猛咳了起來。咳著咳著,陸仁忽然覺得喉頭一甜,心中暗叫了聲不好卻已壓制不住……
“噗……”
又是一大口鮮血急噴而出,接著陸仁就雙眼一黑,身軀向后仰倒下去。一旁的郭嘉大驚失色,搶到近前扶起了陸仁,郭嘉急問道:“義浩,你沒事吧?”
陸仁這回的情況稍好一點,雙眼雖然有些發黑,但至少沒像昨夜那樣暈闕過去。干咳了幾聲再勉強的笑了笑,心中暗道:“這算不算是報應不爽?在此之前的吐血是我在忽悠人,可這兩回卻真的是……真沒想到,我這樣的混蛋,居然也有被人逼到吐血的時候。”
又勉強的搖了搖頭,陸仁扣住了郭嘉的手腕,咬牙道:“放心,我還死不了!不過老郭我告訴你,你和老曹放走袁尚的事,我雖然能夠理解,但是我接受不了。特別是你這混蛋,我真沒想到你這個混蛋竟然會這樣對待我!老曹要放走袁尚,你他嗎的哪怕只是幫我說幾句話都不行嗎?不肯幫我說話也都算了,你他嗎的還親自動手來算計我!你又算是哪門子的哥們兄弟!?”
郭嘉靜靜的望了陸仁一陣,忽然搖頭輕嘆道:“置身于勢中,我也只能如此。義浩,你現在的身體變成這樣,真的不適合再留居于軍中。”
說著郭嘉就回頭望了一眼。之前郭嘉把趙雨支開,趙雨又正好要解決一下個人衛生的事,就暫時的離開了一下。這會兒正在回來的路上。遠遠的望見陸仁又嘔血,就急忙的快步跑了過來。而這樣一來,郭嘉有些話就不太方便再向陸仁說出口了。
看看趙雨已經趕到了二人的身邊,郭嘉望了望一臉錯愕與驚慌神色的趙雨,想了想便吩咐道:“小雨姑娘,勞煩你扶他回帳去休息吧。還有。讓一眾陸氏子弟們都準備一下回許都的行裝。義浩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必須得回許都去好好的靜養。”
趙雨忙不迭的點頭回應道:“小雨知道!”
郭嘉又望回了陸仁,冷冷的道:“臭小子,你怎么看我都沒關系,但我要告訴你,你的身體如果不養好,又談什么報仇之事?你先回許都去靜養,主公這里還沒這么快班師。等到我隨主公回到許都的時候……”
陸仁回以了一個冷冷的微笑:“放心,你們回到許都的時候。會看見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我。我現在沒力氣扁你,但等你一回到許都……”
沒有等陸仁把話說完,郭嘉便冷哼了一聲站直身軀,頭也不回一下的大步離去。趙雨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這二位剛才談了什么,見二人如此自然就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支唔著向陸仁問道:“先生,你們這是……”
陸仁喘了幾口氣。擺手打斷趙雨的話道:“不該問的你別問,和你也沒什么關系!咱們現在什么都不說。你先扶我回帳去。嗎的,我還真的有些撐不住了。還有,一回去就讓子弟們收拾行裝,我們要先回許都。”
“哦、哦……先生,小心點!”
趙雨攙扶起了陸仁,小小心心的向臥帳走去。人在路上。陸仁的頭一直沒有抬起來過。也不用再裝什么樣子,此刻陸仁只覺得身上真的已是再無半分的氣力。不過沒有人查覺到,陸仁此刻的目光比起往日要更加的陰郁深沉。
某個軍帳的后面,郭嘉隱身于帳后,靜靜的看著趙雨扶著陸仁離去。直到二人的身影已快消失不見。郭嘉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看來這小子這回是連我也記恨上了。也不怪他,這個事如果是換到了我身上,詁計我也會和他差不多吧?
“只是你這混帳家伙,你又知不知道我這里其實有多難做人?我如果不這樣做,或許主公這時就已經在考慮著如何把你永遠的留下來的事了。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混蛋,但凡是有點眼力的諸候雄杰,都會把你視作商秧?若不能留而用之,就得殺啊!你說你回歸師門之后就再不入世,這個話誰又敢信?恐快也只有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若非如此,我他嗎的都想把你弄死算了!”
復又重重的嘆了口氣,郭嘉接著搖頭心道:“你現在是含怨而留,主公必會喜而用之而不生殺心,否則你以為你殺了袁尚之后,就真能走脫得了?你小子要是真的聰明,就借此來尋個機會早點滾蛋吧!現在這樣你恨我也好,有我在這里,你總會對我有幾分依賴之心,但突然得知我會‘出賣’你的時候,你心底的無助之意才會逼著你走掉。快走吧,趁現在還有一點點的時間能夠讓你走掉。再晚上一點,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幫你、能不能幫你了。”
猛一甩袖,郭嘉看了看手中的酒囊,凄然的笑了笑,擰開封蓋仰頭便狂飲不止……
遲些時候的曹操帳中。
“什么?義浩他今晨復又嘔血,現在已在榻上再難起身?”
前來報信的趙雨默默的向曹操點了點頭。曹操人在驚愕之下幾步趕到趙雨的面前追問道:“那現在義浩他的身體如何?可有大礙?”
趙雨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哭過,這會兒的雙瞳通紅通紅的,見曹操趕到自己的跟前追問,聲音中都帶著幾許哽咽:“小雨扶先生回帳時,先生他已然暈闕,小雨當時便急喚醫者去看過。醫者具言,先生他現在的身體雖無甚大礙,但體調極其虛弱,急需靜養方可復元。只是現在身在軍中,又如何讓先生安心靜養?眼見先生他現在仍昏迷不醒,小雨心中焦急之下故斗膽來此,懇求曹公能拔一隊軍士,先行護送先生回還許都,還望曹公恩準!”
“那還等什么?小雨你先回去收拾行裝,孤這就調派士卒,送義浩回轉許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