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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被人叫做笨蛋,稱為蠢貨,按理說會生氣。但是,被斯羅絲這么叫的內勒,此刻卻在嘿嘿傻笑,甚至他覺得當個笨蛋似乎也不錯。
小‘女’孩拿著畫板,上邊夾著與內勒文稿尺寸相同的白紙,她蹲在地上眼神向上瞧,看著櫥窗里的亦可賽艇,一板一眼的畫著。
很快,鉛筆黑‘色’的線條,勾勒出了亦可賽艇的模樣。
一旁的內勒一會看看畫,一會看看斯羅絲,傻笑得更嚴重了,看起來更蠢了。
雜貨鋪老板,看著店外的少年少‘女’,發出了杠鈴般的笑聲。
他把斯羅絲叫來是有‘私’心的,想的是小孫‘女’如果能夠俘獲內勒那個傻小子的心,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大家都是白人,雖說可能算不上‘門’當戶對,但內勒家里面,總比他找了個巧克力容易接受吧。
少年少‘女’顯然想不到這么多,畫畫的在用心畫畫,旁觀的在用心旁觀。
“畫的實在是太好kan了!”斯羅絲畫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筆,內勒才出生感嘆道。
斯羅絲看著內勒舉高高自己的畫,在那里轉圈圈,覺得有點丟臉,這小子真是一個大蠢貨。
“能不能在這里添上幾個字,就像這本雜志一樣。”內勒放下斯羅絲的畫,拿起了剛才雜貨鋪老板拿出來的雜志,指著藝術字的部分說道。
“行。寫什么?”斯羅絲問道。
“寫《亦可賽艇的故事》好了。”內勒皺著眉想了半天,奈何天賦有限,想不出拉風的名字。
斯羅絲抬起筆,先輕微的描出一排字的輪廓,然后問道,“這樣行么?”
“行!行!非常好。”內勒的口中重復著短短的詞組,他此刻的智商已經快到負數了。
“斯羅絲你能幫我看一會么?我要回趟家,把你的畫復印出來。”內勒拿著斯羅絲的畫問道。
“去吧去吧。”斯羅絲像是攆黏人、跟腳、拌‘腿’的小狗一樣不耐煩的揮手道。
內勒無形的尾巴搖了又搖,他說道,“別著急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就一溜煙跑沒了。
午后的太陽炙熱而刺眼,雜貨鋪老板搬出來一頂太陽傘,立在斯羅絲身旁,他笑了兩聲說道,“你覺得內勒那孩子怎么樣?”
“怎么樣?”斯羅絲重復道,她‘摸’了‘摸’自己圓潤的小下巴說道,“有些蠢吧,爺爺為什么這樣問啊?”
“哈哈。沒什么,我覺得這小子還不錯,有前途,沒事多和他玩玩沒壞處。”雜貨鋪老板說道。
深秋的樹葉金黃,風微微一吹,葉片便打著旋飄落了下來。
內勒抬起左手,‘摸’到自己頭上的葉片,覺得自己像是被它砸暈了。這枚葉片就像是愛神丘比特的箭矢一般,讓他的生活都變得明媚起來。
“斯羅絲!斯羅絲!斯羅絲!”
內勒嘴上哼著斯羅絲的名字,回到了家,站在小凳上,‘操’縱著比他還高的‘激’光打印機,把斯羅絲的畫放進去掃描。
復印開始,一張張畫著大大亦可賽艇圖案的紙張,從打印機里吐出來。
每吐出來一張,內勒就拿起一張,它們不光‘摸’在手里有些熱乎,湊在鼻子前聞聞,還有些特殊的味道。
復印完成,內勒捧著它們趕回了雜貨鋪前。
將它們一張張貼在原本就裝訂好的故事冊前面,然后開始在街上吆喝了起來。
來來往往的人不算多,停下來看的人更少,幾乎兩百個路過,才有一個人會拿起來看看,還不一定會買。
失敗了么……
內勒有些垂頭喪氣,他覺得那六臺亦可賽艇,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海曼,在希伯來語中是生命的意思。
他是內勒的父親,那個小律師,生活在非富人區的一名小律師。
今天他回到家像復印一份材料的時候,發xian復印機硒鼓里的墨粉被用光了,旁邊的紙也少了很多。
拿起電話給老婆的單位打了一個,確定不是她用的之后,他就明白了一定是兒子‘弄’得。
這個敗家孩子,他爹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能讓他更幸福的生活。
一定要抓住這個孩子,好好教xùn他一頓。
想要教xùn內勒,當然要先知dao他在哪。
不過,這可難不住海曼,他撥通了警-局的電話,十分鐘后,就有人回電話說內勒在哈德森雜貨鋪。
好,好,你小子別跑,給我等著。
海曼套上外套,拎著自己的黑‘色’真皮文件箱出了家‘門’。
此刻正沉浸于與斯羅絲二人小世界的內勒,一定沒聽說過福禍相依這句話。
當他看到來勢洶洶老爹的時候已經晚了。
不遠處兩名巡邏的警察,好似無意間封住了內勒逃跑的路線。他只能站在原地,等著自己的老爹海曼走到自己跟前。
“爸。”內勒低聲叫道。
“你還知dao我是你爸?”海曼扯起內勒的領子,就把他拎了起來,另一只手把文件箱放下,想要給內勒一嘴巴。卻猛然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家里。人多眼雜,被哪個不開眼的舉報自己虐待兒童就不好了。
兩位巡邏的警察,不約而同的抬著頭,仿佛藍天白云間剛剛飛過一家幽浮一般。
“聽說五十一區里真有外星人。”
“嗯嗯。我也覺得有。”
他們沒有朝海曼那邊看,律師的事,怎么能算打呢。怎么會是虐待兒童呢?
他們這一片的警察,基本上都認識海曼,雖說他不是什么大律師,主要業務的是無償幫zhù犯-罪者辯護。
這是美國的先進制度,為沒有錢請律師的人分配律師辯護。
不過,由于律師太少,嫌疑人太多。
像是海曼在每一名嫌疑人身上能夠投入的時間也就只有三分鐘,往往連查找相應的卷宗,找到他們的時間都不夠。更別說看它們了。
于是,海曼每天的工作大致是這樣。
法官,“判三年。”
海曼,“兩年半好了。”
法官,“那就兩年半。”
就像是菜市場買菜一般,討價還價,決定一個人關多久。
這些嫌疑人,往往連上法庭,看到陪審團的機會都沒有。
海曼放下內勒,厲聲問道,“你拿了紙干什么?”
“我……我……”
“叔叔,內勒寫了故事正在賣,您別難為他好么。”斯羅絲撒嬌道。
海曼向聲音的方向看去,發xian了穿著帆布鞋,‘腿’上裹著白‘色’‘褲’襪的小‘女’孩,看著她甜美的笑容,轉過頭和聲和氣的對內勒說道,“你好好講講你都干了什么,爸爸不生氣。”
已經做好被懲罰的內勒,變得更害pa了,他看了斯羅絲一眼,看了父親一樣,語調發顫的說出了一切。
“這么回事?”海曼質問道。
“嗯嗯。”內勒不住的點頭。
“我先看看……”海曼拿起一冊故事集,翻開封面第一頁,慢慢地讀了讀。
句子結構沒有問題,簡單易懂,情節略顯幼稚,算是一個十多歲小男孩的正常水平。
“這個故事的原型是這個?”海曼指著櫥窗里的亦可賽艇問道。
“嗯。”內勒身體拘謹地點了點頭。他還是有些怕老爸突然給他來一巴掌。
海曼看著亦可賽艇,往雜貨店里頭走去,問道雜貨店老板,“那個機器人玩具,是哪個公司生產的?”
雜貨鋪老板哈哈一笑說道,“一家中國廠商生產的,經銷商是帕金森商貿公司。”
海曼點了點頭,帕金森商貿公司他知dao。并且,打過幾次‘交’道,知dao那的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先去找他聊聊好了。
海曼想到這里,把手中的小冊子塞入文件箱,又從內勒身前的桌子上拿了幾本,朝著內勒囑咐了兩句,坐上車朝著帕金森商貿公司駛去了。
“你爸爸好兇,平常你的日子不好過吧。”斯羅絲用同情的語氣說道。
內勒左右看了看,生怕有父親的眼線,沒敢出聲回答,微微點頭,同意斯羅絲的說法。
斯羅絲看內勒這幅疑神疑鬼的模樣,也被嚇到了,跟著疑神疑鬼左右張望著。剛剛海曼讓內勒好好在這待著,不要瞎走,他只好繼xù在這兜售自己寫的故事集。
“我要見這里的老板帕金森。”海曼在帕金森公司的前臺說道。
“你有預約么?”前臺的中年大媽正在涂指甲油,她屁股都沒抬起來,抬起眼皮看了海曼一眼。
海曼沒有生氣,小公司的前臺都這樣,他已經習慣了,他稍稍‘露’出律師證的邊角,趴在柜臺上低聲說道,“有人盯上你們公司了,懷疑你們有偷-稅行為。再來可就是稅務官了。”
“您,您稍等。”三十年前的俏‘女’郎掙扎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腹部的游泳圈,像是陳年老布丁一樣‘蕩’漾著。
“您進去吧。”放下電話,前臺老‘女’人客氣的說道。
“謝謝。”海曼提著公文包向里走了進去,耳朵里稍微能夠聽到一點老‘女’人謾罵的聲音。
罵又如何,失敗者才會這么做。成功者永遠高歌向前。
“富蘭克林說過,‘這個世界上,除了死亡和稅收以外,沒有什么事情是確定無疑的。’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說我偷-稅呢?”帕金森站在辦公室‘門’口,他說話的同時,給了海曼一個大大的擁bao。
“我沒說,是有人這樣懷疑,我這不得到消息給你通個氣。你這里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穩定。”海曼說道。
帕金森聽到海曼這樣的語氣,心中的石頭落地一大半,他心里有譜了。這事兒不大,很可能是眼前這家伙發xian了什么,過來打秋風。
“‘亦可賽艇’系列玩具,是你公司在銷售?”海曼問道。
“是的,是的。”帕金森一邊說著,一邊往辦公桌那邊退,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有一份文件,“這是‘亦可賽艇’系列玩具的繳稅證明,所有玩具全部是從正規渠道進貨,不存zai稅務方面問題。”
帕金森說道這里的時候,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要不是中國那邊的進貨價非常低,他說不定就鋌而走險了。
那么多有漏‘洞’的產品不說,偏偏說這個,海曼這家伙有什么企圖。難道是孩之寶那邊發難了?
不能啊,孩之寶有自己的專業律師團隊,發一封律師函過來,就能讓自己抖幾抖。不可能派海曼這種底層律師來找我。
“不用看了,我這倒有一份東西想給你看看。”海曼打開文件箱,從里頭拿出一份東西,手腕公里,文件從辦公桌的這邊,飛到了那邊。
帕金森低頭一看,是一個素描樣式的亦可賽艇機器人,上面寫著《亦可賽艇的故事》的字樣。
翻開一看,里頭滿篇的文字,講述的是“正義的亦可賽艇”打敗“邪惡的亦可賽艇”的故事。
結構很簡單,故事很低齡化,幾分鐘帕金森就看完了。
“這是?”帕金森問道。
“我兒子很喜歡這款玩具,這是他寫的故事集,我想讓它和你們的玩具一起打包銷售,你覺得怎么樣?”海曼的手指不停的敲著辦公桌。
“行是行,不過,我看這個故事很簡單,看起來是給小孩子看的,小孩子可不一定有那么多耐心看這么多單詞。我建議您兒子將他畫成漫畫,如果故事還能有這個質量,我帕金森一定讓他隨游戲發售。”
“說的也是。”海曼點了點頭,那些窮人家的小鬼,哪有自己兒子的文化水平,他們哪能看下去這么多文字。“這樣吧,你看封面的這個繪畫風格變成漫畫怎么樣?”
“應該可以。”帕金森說道。
他之所以這么說,不是因為海曼有多么的強勢,讓他這么快妥協。而是他發xian,在玩具里塞上一些漫畫,是個不錯的辦法。
玩具的購買主體是孩子,他們這個年齡正喜歡幻想。推出一些帶有劇情的漫畫,有助于產品銷售。
甚至,按照里頭出現的角‘色’推出新玩具,也不是不能想象的。
海曼這邊的想法,倒和銷售沒什么關系,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兒子這邊如果能先隨著玩具推出故事,進而再進軍到雜志領域,他未來的可能‘性’就多了不少。
樹的影人的名,一個人的名氣,對于他事業可是有決定‘性’作用的。
到時候,就算兒子不能進入律師這個行業,當一名小說家,當一名編劇,或者一個雜志社的編輯,都夠讓他舒舒服服的過一輩了。
遠比在快餐店當服wù員要舒服的一輩子。
可憐父母心,別看海曼對內勒那么嚴厲,實jì上,他還是在為了兒子著想。不讓他和街道上那些小鬼胡‘混’就是這個原因。
海曼還計劃著,等多攢些錢,將內勒送到‘私’立學校呢。
“那份你留著吧,我回去把它改成漫畫,你這邊最好也做好安排。”海曼說完,便風風火火的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帕金森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