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娛是一種病第1787章 韓佳人番外:太陽冰山(中)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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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7章 韓佳人番外:太陽冰山(中)


更新時間:2018年12月23日  作者:將先生  分類: 職場 | 娛樂明星 | 將先生 | 韓娛是一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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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見韓佳人的真人,對林斌而言,無疑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想法,林斌也知道,像自己這種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想見韓佳人這種渾身散發光芒的女明星,實在顯得太過天真和幼稚。然而,林斌就是忍不住生出這樣的念頭,這念頭不啻瀑布般,很自然地傾瀉在他心頭。很多時候,當林斌意識到這輩子都不大可能見到韓佳人真人時,也曾試圖阻止過這種念頭,只不過每次阻止都無勞而獲,他實在難以抗拒瀑布的巨大沖力,這種沖力自然是由萬有引力引起。在林斌看來,那韓佳人就如同地球,能產生巨大的萬有引力,除非自己飛到了太空,飛到了月球,否則是難以擺脫的,至少目前如此。

正當林斌為此迷茫掙扎的時候,天大的機會竟然奇跡般的來了,那便是這次市里為百萬農民工舉辦的大型演唱會。見到門票上閃現出韓佳人靚照的一剎那,林斌只覺得頭暈目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停頓下來,雙眼中、腦海里、心房內,立刻被韓佳人的身影塞滿。林斌不禁想起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有些事情無論你怎樣苦等,是等不來的,除非老天開眼、天賜良機。現在,老天可不就開眼了么!

從決定為全市百萬農民工舉辦大型演唱會到演唱會舉行,不過間隔了一個月的時間,看來這次首爾市政府對農民工確實重視了一把。當然,重視歸重視,可以說,大多數觀看演唱會的農民工,內心沒有半點感激,相反,他們踏入能容納五萬人的體育館的時候,內心懷揣的無不是抱怨和不滿。

“那可是我們的血汗錢啊,這么多錢,寄回老家能買多少東西啊!”嘴中嘟噥著各種類似的怨言,農民工們一個個無序的進場了。

林斌、林斌大舅、林斌二舅,三人早早就攥著門票進入現場,這自然是林斌慫恿的結果,林斌大舅和二舅雖不知林斌為何如此急切,不過見其滿臉興奮不已的樣子,嘴中的怨言還是去了不少。尤其是當他們進入現場,看到裝飾的富麗堂皇的體育館,看到流光溢彩的舞臺,怨言便又去了一些。這是多么壯美的地方啊,他們想,以前只能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場景,想不到今天能親身經歷,電視上看到的遠沒有親身經歷來得真切和震撼。只是當林斌大舅和二舅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發現位于最后一排,剛剛消去的怨言又重新回到嘴邊。

“奶奶的,花那么多錢,竟然就坐在這樣的地方,這能看到什么啊,什么都看不到嘛。”林斌二舅憤慨地說。

林斌三人的門票是最為廉價的那種,座位很靠后,關于此,林斌大舅和二舅不知道,林斌卻清楚,面對二舅的抱怨,林斌唯有溫和的加以勸慰了。畢竟票已經買了,人都進來了,總不能臨時回去吧,當真如此,林斌暗忖,自己多半會找堵墻撞死。對他來講,只要能看到韓佳人的真人就好,至于坐哪里,他倒無所謂。其實在來此之前,他內心已經做好其他打算,在其想來,座位是死的,不能挪動,人卻是活的,隨時可以跑動,等到韓佳人上場,自己是一定要跑到最前面去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波又一波農民工,紛紛帶著不情愿和太稀奇相交錯的表情走入體育館,不到一個小時,能容納五萬人的體育館已經坐滿了人。人山人海!望著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人群,林斌不禁感慨。人山人海,以前剛認識這個成語時,林斌還是有些疑惑的,人怎么能成山呢?人又怎么能成海呢?眼前,從一樓到三樓坐滿的人群,可不就是人山么,還有足球場上,那數不清的人頭聚集在一起,可不就是人海么。看來這次市領導和民工主管們沒少費心,還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將五萬農民工的名額搞定。有權有勢的人就是不一樣啊,林斌自卑的想著。一旁,林斌大舅和二舅可沒有心思胡思亂想,他們眼下的情緒,隨著一波又一波人的涌入不斷地下沉。人越多,他們前面攢動的人頭便越多,周圍的喧嘩聲便越大。

“奶奶的,這演唱會還有什么看頭啊,還看明星唱歌呢,我們坐在這種角落,能保證自身安全,不被別人撞倒踩傷,就算祖宗積德了。”林斌二舅繼續憤慨地說著。

林斌大舅聞言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這場火爆的演唱會,就在林斌的懷想和林斌大舅二舅的憤慨中拉開序幕。只聽轟隆一聲,幾門禮炮乍響,林斌站起身,目光跳過人群,看見遠遠地舞臺上,頓時升騰出好幾排絢爛迷人的煙火,煙火一閃而逝,徒留下一大堆縹緲的煙霧。就在這煙霧造成的迷幻畫面中,一個身材苗條、打扮時尚的女主持人,天使似的,在升降機的輔助下從天而降,騰落到舞臺上。女主持人一現身,現場頓時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

“那不是KBS電視臺的那個漂亮主持嘛,電視上總看到的,嗨,想不到咱今天還能距她這么近。”林斌二舅忍不住從憤慨中脫離,發出了感嘆。

女主持人一開口,底下越發顯得躁動起來,那聲音,怎一個清亮甜美了得!林斌大舅也跟著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唉,都是女人,差別咋就這么大呢?”林斌大舅甚至想到家鄉的媳婦了。

在女主持人極具煽動力和誘惑力的開場詞中,整場演唱會從一開始便達到一個高潮,這讓女主持人也越發興奮,暗想,剛才聽編導說,今晚來的都是農民工,看來農民工也很有藝術欣賞力嘛。通常來講,觀眾越興奮熱情,舞臺上表演的人便越動感激情。女主持人的開場結束后,接連上場的幾個明星,便證明了這一點。可以說,這場演唱會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達到一種很好的和諧,簡直順利地一塌糊涂。林斌大舅和二舅,紛紛難以自拔地陷入這種和諧,盡管看不清舞臺上的人,但能感受到如此火爆的氛圍,便已是很好的享樂了。

林斌大舅和二舅覺得過癮的時候,林斌卻變得愁眉苦臉,他今晚就是沖著韓佳人來的,除了韓佳人,其他一切都微不足道。他可不在乎什么火爆激情,他的目的很簡單也很純粹。林斌終于忍不住趁著大舅和二舅忘乎所以的時候,離開自己的座位,悄悄朝著前排摸去。一邊穿過擁擠的人群向前摸索,林斌一邊不忘打量周邊的保安,從制服上可以發現,這些保安大多是由正規的警察臨時充當。這一發現,令林斌本已做好的打算有點無力的感覺。林斌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在數百正規警察的看管下,順利到達前排甚至舞臺旁邊。于是,從后排到前排,這段平日里走幾分鐘就能完成的路段,倏然變得那樣漫長和艱難。

再艱難也要挺過去!林斌突然有種英雄無畏的感覺,仿佛回到了戰爭年代,腦海中翻現出小學時就熟知的英雄人物。林斌記得,有一個英雄當初就是挺身而出,毅然抱起炸藥包沖向碉堡,不斷地向前,向前,直至最后用左手托起炸藥包,以身體充當火藥支撐架,炸毀了敵軍堅固的碉堡。此時此刻,林斌覺得自己就有種英雄的感覺,盡管身上沒炸藥包,前方也不是什么碉堡,可在林斌看來,能到前排去,近距離親眼見到韓佳人的真人,這就是一項比炸掉敵人的碉堡還要光榮偉大的任務。如今不是戰爭年代,如果是戰爭年代,真需要像英雄一樣去炸碉堡,林斌覺得,自己也一定會做。如此想完,林斌仿佛打了鎮定劑,踏實了很多,整個人瞬間變得高大起來。

終于,蒼天不負有心人,在內心無比兇猛地動力支援下,林斌順利的穿過由數百警察組成的防線,悄悄然竄到了前排,確切的說,是竄到前排靠右邊位置的一處暗角。在那里,林斌蹲守了近半個小時,只是可惜,女神般的韓佳人依然沒有上臺。她不會臨時辭演了吧?又或者門票是騙人的,這次根本就沒有韓佳人?林斌的額頭滾落幾滴冷汗。驚惶之下,林斌再次進行了一番可以說完全無意義的偽裝,弓著身體,溜到前排一位領導的座位下。

演唱會前排,那都是市里高層領導坐的地方,保衛十分嚴格,林斌如此堂而皇之的竄過去,且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很輕易地,便被兩個警察揪出。兩個警察倒也有些職業準則,將林斌從領導座位下拖出后,硬是將其送到后排的座位方才離開,這讓好不容易竄到前面去的林斌郁悶非常。郁悶歸郁悶,不過林斌想要的東西卻拿到了,那就是這次演唱會的節目單,這東西只有前面的領導才有。林斌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韙,竄到領導座位底下,正是因為他發現那里有張丟棄的節目單。

打開褶皺的節目單,林斌一字不漏的看著,一顆心不由得越沉越深,直至終于發現韓佳人的名字,方才確定,只是虛驚一場,這個冬天依然是溫暖的。原來韓佳人被安排在最后出場,林斌察覺到這點后,不禁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嘀咕著,都怪性子太急,本來嘛,像韓佳人這種女神般的人物,自然是演唱會最大的重頭戲,既然是重頭戲,理所當然會最后出場。如此想完,林斌便坦然的等待起來,所謂坦然,也只是表面故作出來的假象,其內心無疑還是躁動不安的,想著要不了多久就能親眼目睹心目中的女神,那該是多大的一件幸事啊!

這次等待,林斌沒再犯糊涂,時刻關注著手腕上那只兩千韓元買來的破電子表,關注著時間的流逝。林斌將時間卡得很緊,約莫一小時的苦守后,林斌再次從座位上站起,打算再學一次英雄,以一種英雄無畏的精神竄到前面去。只是由于之前林斌是被警察押送回來的,林斌大舅和二舅對其已經有了些疑惑,眼下見其又要離開,林斌大舅趕忙將其攔下說:“你又要過去干嘛?小斌啊,不是大舅說你,那前面是大人物坐的地方,像我們這種人,能遠遠地看著就不錯了。”

林斌聞言,剛剛還興奮的冒汗的面龐黯淡下來。“大舅,你就別管我了。”敷衍性的丟下一句,林斌便強行掙脫,朝著前方竄去,別說,那神情和神態還真有一番視死如歸的味道,這讓林斌大舅和二舅越發迷惑不解。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林斌的行動還算順利,至少比上次少了很多驚悚的感覺,這自然是心理在搗鬼。好比一個人走懸崖上的懸橋,第一次難免會生出很多躁動和不安,可一旦走過了第一次,第二次再走,也就少了很多不安和顧慮了。

林斌順利抵達前方后,演唱會倒數第二個節目剛剛結束,女主持人再次走到臺前,以極具魅惑力的聲音和言辭,煽動著五萬農民工的情緒。如果說女主持人的開場詞瞬間點燃了大家的激情,那么這一次說話,再次將大家的熱情提升到一個頂點。只聽其嘴中不斷夸贊著最后出場的明星,也就是韓佳人,在座的農民工,知道韓佳人的其實并不多,但聽著女主持人不惜動用那么多贊美詞,猜也能猜出,這個明星定不簡單。也許是愛屋及烏吧,聽著女主持人如此夸贊心目中的女神,林斌對女主持人的感覺也良好起來,仿佛能從她的夸贊中找到無形的支撐。漸漸,林斌趁著全場激情高漲的時候,悄悄然竄到舞臺邊緣。

女主持人終于優雅的走下舞臺,幾門禮炮再次炸響,舞臺上升騰出絢爛迷人的煙花。這一次,身在舞臺邊緣的林斌,對那聲音和煙花體會的都分外真切,可謂如夢如幻,如臨仙境。就是在這樣的仙境中,林斌渴望已久的女神總算現身。只是讓眾人覺得不過癮的是,這韓佳人竟然只身一人干巴巴地走上舞臺,之前那些明星,出場方式無不千奇百怪,富有想象力,要么從天而降,要么被數十人以各種花樣的方式簇擁。對此,林斌的看法是,韓佳人就是韓佳人,根本不需要過多的渲染,她本人已經十分迷人,其他明星即便再折騰,也折騰不出她身上那種隱藏的光芒。如此暗地里作出解釋,林斌才滿懷激動的心情,強撐著身體,顫顫巍巍抬起頭,認真打量舞臺上的韓佳人。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神啊!林斌滿心感嘆的想著,目光不啻熾熱的閃電,緊緊落在韓佳人身上。今日的韓佳人,穿著并不花哨,下身是白色牛仔褲,上身則是一件白色羽絨外套,里面是乳白色毛衣,看上去別有一番圣潔的韻味,淑女味十足。就是這樣的打扮,再加上風華絕代的長相和出塵脫俗的氣質,使得林斌一下子竟顯得癡了。林斌只覺得,眼前的韓佳人,用女神形容都顯得過于輕浮,她已經成了一個太陽。是的,在絢爛多彩的舞臺上,韓佳人就像一個太陽似的,白色的太陽,渾身散射著刺目的白色光華,這光華迅速形成洶涌的光海,不斷顛簸蕩漾著林斌飽含愛意的思緒。這時的林斌已經忘卻了一切,跟隨著音樂的節奏,全身心地吶喊喝彩起來。

“就像星星落在地面,七彩閃爍世界,游樂園顏色像卡片,旋轉木馬帶我們在飛,我的手讓你牽,愛情原來是最香濃咖啡杯。摩天輪里面,獨處的時間,我心情游客誰都了解,背包的左邊,票根的背面,我趁你不注意偷偷寫下心愿。”

“祈禱今夜天空星星不熄滅,在心里約定陪你到永遠,抬頭看一遍,星星眨眼,現在你就在我身邊。我祈禱就讓地球停在這瞬間,不聊天靜靜散步也很美,抬頭看一遍你的側臉,想到微笑掛你唇邊,La……”

“就像城堡前的花園,愛這幸福感覺,能不能這樣都不變,拍張我們合照的相片,野火停在天邊,你的好也停在我的心里面。爆米花香味,帶著一種甜,喜歡你開心大笑的臉,背包的左邊,票根的背面,我趁你不注意偷偷寫下心愿。”

“……我祈禱今夜天空星星不熄滅,在心里約定陪你到永遠,抬頭看一遍,星星眨眼,現在你就在我身邊,La……”

韓佳人演唱的是《星光游樂園》,這首歌是金竟成寫給她的,最近剛發行就火遍大街小巷。

也許是林斌的表現太過投入和專情,竟引起韓佳人的注意,于是,一幕可以說讓林斌終生難忘的場景悄然發生。在一種暈暈眩眩的狀態下,林斌看見,舞臺上的韓佳人,一邊深情唱著歌,一邊朝著自己所在的舞臺邊緣走來,眼角的余光,神奇的落在自己身上。這是幻覺嗎?她在看我?林斌一顆心咚咚咚地劇烈跳動,整個人瞬間繃得很緊很緊。很快,韓佳人便走到林斌面前,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那微笑似乎蘊藏著能讓冰山為之融化的溫暖。韓佳人伸出纖纖玉手,輕輕同林斌舉在半空中的手握了一握,頓時,周圍攢射出無數羨慕和嫉妒的目光,其中還有兩道目光,則是謹慎和強悍的。林斌可沒心思發覺那些目光,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斌快速彈跳起來,將韓佳人剛剛滑離的手重新抓到手中。韓佳人顯然未料到會有如此一出,內心不由得有點慌亂,雙眉緊蹙不已。

多么細膩美妙的手啊!林斌癡癡地想著,然而這個想法剛落空,兩個矯健的黑色身影便奔到自己身邊,正是之前那兩個警察。就在剛才,韓佳人主動跟林斌握手的一剎那,那兩個警察已然認出了林斌。兩名警察按住林斌的雙肩,滿臉嚴肅的呵斥了幾句,便將林斌拖開,漸漸拖離了舞臺,直至拖出體育館。就這樣,林斌提前結束了這次的演唱會之旅。

結束的是過程,開始的卻是記憶。獨自一人站在體育館外,感受著與里面的火爆截然不同的寂靜和凄清,林斌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這疼痛被溫暖的記憶一吹,便消散開來,隨之浮現的是剛才韓佳人帶給自己的享受。林斌之前雖說絞盡腦汁,務必要近距離的看一看韓佳人,可他壓根都沒想到,這樣一個太陽般的女人,一個比太陽還遙不可及的女人,竟然會張望自己,且嘴角掛著微笑,更為關鍵的是,她竟然會主動走到自己身邊,同自己握手。林斌不禁懷疑,這一切究竟是現實還夢境,畢竟類似的場景,夢里面早就出現過。如此想完,林斌驚惶失措的狠狠掐了一下手背,直至掐出殷紅的指痕方才收手,長舒一口氣。

這段現實,對林斌而言,并非真的就是美夢,因為沒過多久,林斌便因為心神不寧懈怠了工作,被吳主管給強行開除,林斌大舅和二舅三番五次地找到吳主管,百般懇求,依然沒能保住林斌的工作。面對如此困境,林斌大舅和二舅變得茶飯不思,愁眉苦臉,愁的自然是林斌沒了工作,苦的則是林斌看起來越發變得消沉。相對而言,盡管當事人林斌萎靡不振,廢寢忘食,但這只是表面的現象,就內心來講,林斌絕對是歡愉的,一直獨自沉浸在韓佳人的目光、微笑和玉手上。

小斌這孩子真是丟了魂了!林斌大舅和二舅滿臉苦澀的想著,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希望林斌如此沉淪下去。當然,沉淪這個文藝味道過于濃厚的詞,林斌大舅和二舅是不知道的,在他們看來,林斌是被鬼魂上了身,要不怎么突然變成這副模樣!為了將那個生機勃勃的林斌重新找回,林斌大舅和二舅可謂絞盡腦汁,他們嘗試著不斷地對林斌進行勸導,用一些再家常不過的話語,他們也嘗試著擠一些血汗錢給林斌,讓林斌到城市四處轉轉,接觸些新鮮事物,長長見識,也許見識多了,心態就轉了回來。林斌大舅和二舅甚至想起了雁兒,渴望雁兒能夠開導林斌,只是他們只知道雁兒如今在首爾這座城市打工,不知道雁兒究竟身在何處。于是他們繼續勸導林斌,讓林斌沒事去找雁兒玩,或者告訴他們雁兒在哪里,他們把雁兒叫過來,然而林斌聞言,就是不回答,嘴巴閉的跟老鼠夾似的,怎么打也打不開。林斌大舅和二舅的種種嘗試,最終都被證明只是徒勞一場,宛如泡沫般,輕輕一冒便炸裂了。

這時候,林斌大舅和二舅不禁抱怨起自己沒文化,在他們看來,倘若自己有足夠的文化,就一定有辦法替林斌還魂。抱怨完,二人突然靈光一現,心想,自己沒文化,可以找個有文化的人替林斌還魂啊。如此一想,二人不約而同地對視,腦海中竄出同一個人來。

又是一個星期天的午夜,河辰習慣性地來到這條雜亂無章的小巷。

彎月高懸,冬季的冷風,肆無忌憚地嬉戲著,盡管小巷兩側是各類廢棄的矮屋,矮屋兩側不遠處就是高聳的寫字樓,但那些古靈精怪的風聲,還是輕易傳入小巷深處,一路撒下薄如月光的寒。

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來,河辰已經習慣了每個星期天的午夜到這條小巷來,走進那家似乎開了很多年的小吃攤,吃一些辛辣的夜宵,喝兩瓶不合時宜的啤酒,放飛一些飄渺的思緒。這座錦繡市對河辰來講依然是陌生的,畢竟他只在這里待了兩個月時間,事實上但凡比較大的城市,他都會不自覺地產生一種隔閡感,自從開始漂泊的那天起,他還從未在一座類似的城市停滿一個季度。盡管如此,河辰還是覺得,自己對首爾市似乎已經很熟悉了,他看過寄居在這座城市的各色人,有位于上層的,也有處于下層的,有生活的糜爛,也有生存的掙扎,這可能與他熱衷于觀察的性格有關吧。

一杯啤酒下肚,河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著小巷口巡游開來,他知道,要不了半個小時,那個姑且可以稱為農民詩人的家伙,也就是林斌,就要來了,自打認識自己后,那家伙幾乎每個星期天的午夜都會特意跑來找自己。就內心而言,河辰是不愿跟外人,尤其是陌生人,隨隨便便有過多交往的,事實上一直以來,他就堅守著這個原則。只是河辰認為,原則不是絕對的,很多原則本身存在著不為人知的漏洞,自己的這個原則當屬其一。有時候,遇到一些特別的人,或者說能引發自己興趣的人,河辰還是愿意與其進行深入的交談,林斌就是其一。

目光剛剛收回,兩個佝僂的身影便竄到河辰面前,河辰一眼就認出,來人該是林斌的大舅和二舅。林斌大舅和二舅自然是通過林斌知曉河辰的,他們聽林斌說過,河辰目前在一家小劇院做主持人,他也是什么詩人作家,除此之外,還在寫什么電影劇本。林斌大舅和二舅可不知道詩人和作家究竟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電影劇本究竟有什么用,他們唯一確定的是,這個河辰,應該是個文化人,因為最近林斌看的一些書都是他送的,而且林斌還跟他們說過,河辰很喜歡寫東西。他們想來,喜歡寫東西的人,可不就是文化人么?林斌大舅和二舅知道林斌喜歡看書,只是他們不知道,其實一直以來,林斌看的都是些文學書籍,通俗的講,林斌應該算個文學青年。跟很多文學青年一樣,看多了文學方面的書,也就自然而然會生出自己寫的欲望,而且不少人一開始寫的是詩歌。盡管林斌上過高中,后來還讀了一家騙子技校,可就身份而言,林斌依然只是個農民。寫詩的農民,可不就是農民詩人么?當然,林斌除了農民的身份,還是個打工者,按照近些年興起的說法,稱其為打工詩人也不為過。河辰和林斌的相識,就跟詩歌有關。

河辰和林斌第一次見面,就在這條小巷的小吃攤,當日林斌奇跡般地在城市的晚報副刊發表了一首詩歌,第一次將自己的作品變成鉛字,并收到十塊錢稿費。對林斌來講,實在是個不小的喜事,于是當晚他將大舅和二舅喊出,就著簡單的夜宵,一起分享內心的喜悅。當林斌緊緊攥著當天的報紙,趁著醉意,不在乎周圍零零散散的人影,向大舅和二舅朗誦自己那首詩的時候,那股可以用蓬勃來形容的精神氣兒,甚至可以用豪放來形容的沖動勁兒,被坐在角落里的河辰看在了眼里。林斌的這一舉動,在當場的其他人看來,多少有點精神病的傾向,可在河辰看來,卻是一種青春和生命的彰顯和釋放,也正因為如此,使其萌生了與林斌接觸的沖動。

如果我說我愛你

他們會不會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其實我只想牽著你的手

如果能偷吻一下

就是死也愿意

可現在我只能遠遠地望著你

像雁兒姑娘望著遙遠的家鄉

那雙望穿秋水的黑眼睛啊!

說實話,河辰覺得,這首林斌發表的小詩并不怎么樣,如果不是當代詩壇各種怪異的詩風橫行,攪得好詩和壞詩越來越難以分辨,第一眼看到這首詩的時候,河辰甚至覺得,這根本就是些文字的簡單拼湊,無非攙和了幾縷青年的思愁在里面。這種感覺讓他不禁產生深深地疑惑,像林斌這種應該算得上樸實和簡單的人,怎么會寫出這樣的詩?而且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表的作品。不過轉念一想,河辰多少還是了解了一些,這首詩本身就十分樸實和簡單,倘若同樣的題材和內容,換做經驗老道的詩人來寫,寫法上多半會弄很多技巧,如此一來,很可能沒幾個人能看的懂了。而現在,河辰相信,但凡看過一些當代詩歌的人,應該都能看懂這首詩。可惜,事實證明,河辰的想法是大錯特錯了,后來,他詫異的發現,原來審核這首詩的報紙副刊的主編,就沒能真正看明白。

根據林斌的訴說,發表這首詩的頭一天早晨,他早早跑到報社大門外,手中攥著一張白紙,白紙上就是他費心謄寫的這首詩。林斌原本想直接找編輯,或許由于衣著太過樸素的緣故,被門衛趕了出來。林斌不得不在大門外守株待兔,希望能遇到編輯,將作品交出,可惜直到夜幕降臨,林斌依然沒等到自己等待的人。過程中,每當有人出入報社,林斌都會主動上前詢問對方是否是編輯,結果無疑是灰色的,那些人中,大部分都不是報社的,還有一小部分自稱是新聞記者。遇到記者,林斌便會問,能不能幫我發一首詩,得到的顯然都是否定的回答,且會迎來一些怪異的目光,也許在某些記者看來,如今這年代,還有人寫詩且讓新聞記者幫忙發表,實在是件滑稽不已的事。好不容易問出了一個編輯,讓林斌心酸的是,對方是新聞編輯,只發新聞不發文藝作品。饒是如此,林斌還是堅持等待著,月夜之下,冷風之中,一個人攥著手寫的詩歌,那模樣和狀態跟寒夜很是吻合。當然,林斌最終還是等到了報紙副刊的主編,否則這首詩也就不會發表了。

這座城市晚報副刊的主編,河辰是認識的,出于好奇的緣故,在遇到林斌的第二天,他便去了報社,找到那位主編,詢問有關林斌這首詩的情況。根據主編的說法,這首詩前面的內容確實不怎么樣,俗氣的可以,亮點在最后三句上面。

“‘可現在我只能遠遠地望著你/像雁兒姑娘望著遙遠的故鄉’,多么富有詩意的比喻啊!”主編說,“雁兒姑娘,指的就是大雁,作者加了‘姑娘’二字,證明作者擬人化的手法很嫻熟。大雁望著遙遠的故鄉,你想想看,大雁南飛的時候驀然一回首,望著故鄉越來越遙遠,畫面感油然而生,用此象征一個青年對心上人難以兌現的戀情,實在再生動不過了。”

“‘那雙望穿秋水的黑眼睛啊’”,主編又說,“這句更是了不得,望穿秋水,真是夠美。黑眼睛,我看到這三個字,首先想到的是,作者對中國詩人顧城的那首《一代人》定然欣賞有加,‘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顧城此詩,暗含了人類追求光明的本性不會磨滅的美好意念。作者借用顧城詩中的黑眼睛承載自己的誓言,那就是追求心上人的意念也永不磨滅。全詩鋒芒一轉,用此句結尾,夠漂亮。”

河辰實在佩服這位主編的想象力,不禁暗忖,倘若這位主編發現詩中所謂的雁兒姑娘,并非什么大雁,只是一個活生生的鄉村姑娘,發現作者壓根就不知道望穿秋水是什么意思,只是從其他書上套用過來的,發現作者壓根就不知道中國詩人顧城的《一代人》,所謂的黑眼睛,只是源于雁兒的眼睛確實很黑,發現最后一句話的突現,并非作者懂得扭轉鋒芒,只是作者在寫完前面的內容后,覺得不夠詩意,這才將一句專門描寫雁兒的話拼接了上去,不知會作何感想,到時又會生出哪些聯想。

就河辰的了解,這位主編在文學上多少還是有些造詣的,對詩歌的研究也很深入,自己多年來寫的詩歌,也為其在詩壇上混出了不小的名聲。然而,這樣的人竟然對林斌第一首變成鉛字的詩歌產生誤讀,河辰想來,其中多半是習慣搗得鬼。長期以來,寫詩閱詩審詩評詩的習慣,讓這位主編過于在意深層次的玄奧,沒能從樸實和簡單的角度出發,或者說,其不自覺地,遺失了最基本的樸實和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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