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看著顧恒,遲疑下才緩緩勸道:“公子,我有點擔心,老爺的事,宮里還沒處理,若宮里....”
顧恒目光呆呆的,眼中露出恐懼,顧建輕輕嘆口氣:“公子,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那你說該怎么辦?”顧恒有點煩躁的說道,他完全不知該怎么辦,現在顧府的權力全部被剝奪,他們實際上是等候處理的境地,什么時候,老爺的事情查清楚了,宮里的處理便下來了,那有可能便是顧府的末日。
顧恒忽然有點后悔,不該接這個家主之位,若能平安渡過此劫,前途自然無量,可若過不去呢?顧恒忽然有點怨恨父親,干嘛弄那么多女人。
顧建看出了他的恐懼,心里有些鄙夷,輕輕的說:“老爺在世時,布了幾枚暗棋,宮里不知道,公子,咱們可以啟動這幾枚暗棋。”
顧恒聞言精神一振,抬頭看著他,略微有點驚訝的問道:“哦,是嗎?怎么我不知道?”
顧建嘆口氣,走過去,將書架上的一個神像拿下來,在底部扳動一個開關,神像后面彈出一個暗門,他從中取出一疊東西交給顧恒。
顧恒很意外的看著他作這一切,那個神像看上去很普通,在那放了很多年了,他很小的時候便擺在那了,沒想到里面居然還有這個機關。
接過這幾張紙,上面是幾張銀票,銀票的面額比較大,最小的也是五千兩,下面三張則是一張房契,這房子是在荊邑,第二張則田契,有大約一百畝水田;最后一張則是幾個人名和聯絡方式。
“這些?”顧恒把幾張紙張排在案幾上,然后抬頭看著顧建,疑惑不定的問道。
“這是老爺準備的后路。”顧建低聲嘆口氣,內衛這行太危險,朝不保夕,所以,顧碩給自己準備了條后路。
“那幾個呢?”顧恒看著名單,上面只有六個人名,其中四個在揚州,兩個在建康,揚州的四個,有三個在城內,兩個在城外。從事的職業也各不相同,城內的三個,一個叫****,在鹽業商會作仆役;一個叫梁稻,在城里駕角舟,這角舟是揚州城內特有的,類似帝都的馬車,第三個則是在刺史府,是刺史衙門的差役,名叫曾浩。城外那個是個桑農,住在城南,長江邊上。
除了名字外,另外還有聯系方式。
顧恒低頭看著名單,過了好一會,他才想明白,這應該是父親準備的逃亡路線。一旦出事,刺史衙門的曾浩可以提供消息,而揚州鹽業商會一向神通廣大,如果有什么消息,他們一定會先得到消息,所以,****則負責補充,至于梁稻,很顯然,他是負責幫著顧碩出逃的。
“讓他們作什么呢?”顧恒苦笑下問道,顧建顯然已經考慮到了,上前一步低聲說:“老爺之事,勢必讓宮里對我顧府產生懷疑,公子,咱們必須立功,只有立功才能得到宮里的諒解,才能獲得宮里的信任,公子才能重新掌握揚州內衛。”
顧恒在心里苦笑,眉頭深皺,嘆口氣說:“我也想立功,可怎么才能立功呢?咱們要作些什么才能讓宮里滿意呢?”
顧建也嘆口氣:“很難,不過,宮里肯定關心兩件事,一件是百工坊,這事咱們暫時插不上手;另外一事便是這次朝廷向揚州要三百萬兩銀子,咱們若是在這上面立功,宮里肯定應該滿意。”
“你的意思是啟用****?”顧恒問道。
“還有曾浩。”顧建解釋道:“據我所知,這次朝廷向揚州要的是五百萬兩銀子,其中欽差行營負責三百萬,這也是這次拍賣一千五百畝鹽田的緣故,可鹽業商會和刺史府會怎么作呢?會不會暗中阻撓,朝廷并不知道,若咱們能提供這方面的情報,宮里必定滿意。”
顧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正想答應,話到嘴邊又改口:“我再想想,這事,對了,父親布了幾枚棋子,你有沒有布下幾枚棋子?”
顧建搖搖頭:“公子多慮了,屬下沒有機會布這樣的棋子,其實老爺布的,也等于是屬下的布的。”
顧恒微怔隨即明白,這顧建是顧碩的心腹,從這神像來看,顧碩什么都沒瞞過顧建,連逃命用的途徑,都沒瞞他,顧碩有的自然也就是顧建的。
顧建出門后,站在回廊上,回頭看了眼書房,輕輕搖頭,穿過月亮門,迎面見到顧維。顧維站在陰影里,月光落在他身上,就象披上一層銀色的灰。
抬頭看到顧建,顧維上前兩步,低聲問道:“公子是怎么想的?”
顧建嘆口氣:“公子剛接手,對什么都不熟悉,唉,老爺最大的錯是,沒有從兩位公子選一個。”
顧維微怔,隨即搖頭:“二公子還是適合的,大公子對這些更不適應。”
倆人說著轉身走了,出了小院,顧維停下腳步,顧建微微皺眉,但沒有說什么,自行走了。
顧維四下看看,轉身朝邊上角門走去,穿過角門,是一個更小的院子,房間里亮著燈光,顧維四下看看,走到門前,推門而入,一個嬌俏的倩影撲入他的懷里。
顧恒坐在書案前,看著面前的幾張紙,現在他腦子一遍混亂,不知道是不是該采取顧建的建議。
呆坐了半天,他拿起幾張銀票清點了下,銀票的數額有一萬六千兩,這恰好緩解了他目前的資金困難,想了下,他將銀票收起來,又看著田契,默默的嘆口氣,又將田契收起來。
最后目光落在最后那張名單上,顧恒默默的看著,油燈上的火焰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燈舌晃動,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目光凝重。
腦子漸漸平靜下來,看著那份名單,現在這份名單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可倒底該怎么作呢?顧建說要刺探鹽業商會和刺史府,可這就能讓宮里滿意嗎?顧恒覺著不太可能,可不如此,又能怎樣呢?
他覺著心好累,終于感到這份工作很難,慢慢的,他清理出思路,顧建的建議有道理,但不足以讓宮里滿意,若要讓宮里滿意,只有找出百工坊,才能讓宮里滿意,可怎樣才能找出百工坊呢?
他又想起父親留下的東西,百工坊的資料從腦海里慢慢滑過,慢慢的他的思路清晰了,百工坊能藏得這樣嚴實,說不定與揚州官場有關,而且他這些年不斷搞拍賣,與揚州的商場也就應該有關系,官場不好說,商場怎么能找出來呢?以百工坊的經營方式,商戶與他是合作方式,即便找到商戶,也不一定能找出他們,那么只能由官場著手了。
揚州刺史府?揚州郡守府?或者揚州郡國兵?
對,郡國兵!
要對付百工坊,必須要調動郡國兵,或許是水師?
可倒底是水師還是郡國兵呢?
顧恒的思路愈發清晰了,只能從官場入手,必須全面監控刺史府和郡守府,可現在如何能監控刺史府和郡守府?原有的內衛已經不在顧府控制范圍內。
輕輕嘆口氣,顧恒將名單收起來,遲疑片刻,他又拿起來,將曾浩的聯絡方式記下來,再度遲疑后,他又將****的聯絡方式記下來,****或許在百工坊一事上無法起到作用,可在鹽田拍賣上,說不定能有所作用。
想清楚后,顧恒有點急迫的想見到宮里來人。
起身在屋里轉悠,顧恒望著院子里的夜色,深深嘆口氣,點燃燈籠,吹熄燈,提著燈籠出門。
站在院子里,抬頭看看滿天繁星,他再度深深嘆口氣。
當所有都離開后,從屋檐上躍下一個人影,這人影輕輕撬開書房的鎖,推門進去,房間很黑,可這黑影卻如履平地,很快找到書案邊,將那張記著人名的紙找出來,在月光下仔細看了看,然后又放進去,出來關上門,躍上屋頂,向后院摸去。
顧恒提著燈籠走得很慢,他沒有到后院,而是一間偏院,后院雖然很大,可那是顧碩妻妾住的地方,顧碩雖然死了,他母親也搬走了,可他依舊沒有搬到后院去,而是和妻妾依舊住在偏院中。
黑影象一道黑煙從屋頂飄過,看著顧恒走進院子,他的院子比較大,中間是棟二層小樓,旁邊還有幾間小屋,一個丫環坐在房間里瞌睡,聽到房門響,連忙起身。
丫頭端來洗漱水,顧恒簡單的洗漱下,丫頭隨后給他洗腳,顧恒靠在椅子上,眉頭皺成一團,丫頭看看他的臉色,沒有敢多嘴。
“夫人睡了沒?”
“夫人已經睡下了。”丫頭小心的答道,這幾天,顧恒都沒在這睡,要么在書房,要么在小妾那,夫人以為今晚他不會過來,便睡下了。
顧恒沒有作聲,丫頭動作很輕,卻洗得很仔細,讓顧恒感到很舒服,過了會,他居然發出輕輕的鼾聲。
黑影在屋頂看到這個情景,悄悄將將瓦蓋上,翻身望著夜空,也同樣嘆口氣,眉頭微皺。
今晚的收獲不小,讓他很意外的是顧維,房間里的那個女人的身份還沒查清楚,但肯定不是顧維的老婆,說不定是后院的某個丫頭,甚至可能是顧碩的小妾。
如此看來,這顧維應該有很大的嫌疑!
可問題又出來了,這顧維是怎么被那人發展的?是因為這女人還是其他原因?
顧建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中,這張臉很平常,沒有絲毫出奇,到目前為止,他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可柳寒偏偏就覺著他應該有問題。
顧府是揚州內衛總管府,府內的警戒還是很嚴密的,可這些嚴密的警戒在他眼中猶若無物,他在府內低竄高走,潛伏的暗哨壓根就沒看清,他便過去了。
回到顧建的院子,房間的燈已經熄了,屋里黑漆漆的,他嘆口氣,正要離開,忽然覺著不對,伏在屋頂聽了下,屋里只有一股呼吸,這股呼吸短促急促,顯然沒有修為。
他抬頭看看四周,眉頭深皺,這顧建居然不在家,剛才看到他過來的,怎么會不在家?
想了想,他沒有動,神識展開,迅速探查了整個小院,小院沒有暗哨,他的眉頭緊皺。
這顧建倒底上那去了。
顧建身上的疑點陡然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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