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打著油紙傘的錦衣青年,從小巷中緩步出來,出現在與麻衣人激戰的青衣后面,數名青衣消失在油紙傘下。…≦,
七八個長刀漢子,穿過煙花,出現在茶樓前,風雨樓原本緊密的防線因調整出現了許多漏洞,現在這些漏洞全被對方抓住,虎一鷹一沒有絲毫猶豫,揮刀迎戰。
弓弦響起,箭矢紛紛,部署在周圍屋頂的風雨樓弓弩手紛紛中箭。
煙花下,伏兵自各處涌現,風雨樓在各個戰場上都陷入苦戰。
但這些都不是關鍵,并不起決定作用,這不是軍隊作戰,軍隊大規模的戰場上,即便蕭雨這樣的強者,能發揮的作用也非常有限;可在這樣的戰場上,強者將發揮決定性的作用。
到煙花爆發之前,風雨樓出動的高手至少在數量上占上風,所以,整個局面還在控制中。
可隨著煙花,大街上,小巷中,出現了數條人影,他們旁若無人的穿過戰團,所有想阻擋他們的青影,都在他們揮手之間消失,成了倒在地上的漸漸僵硬的尸體。
冰河對岸,兩名老者,左黑右白,大袖飄飄,踏冰面而來,楚飛出現在岸邊,手里多出一把強弓,弓弦滿張如月,弓弦輕響,兩支羽離弦而出,劃出兩道白光,眨眼便到了老者面前,兩老者神色不動,黑白雙袖同時揚起,箭矢斜斜飛出,楚飛拋棄長弓,緩緩拔出流星刀,騰身躍上屋頂。
“陰陽二老,風雨樓楚飛等候多時!”
陰陽二老,修為高深,江湖上赫赫有名,但這些年,這倆人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沒成想,今天突然出現了。
茶樓正面的屋頂上,三條人影忽起忽落,飛速向茶樓躍來,黑魁一聲不吭,對著灰影一刀,逼著灰影倒退一步,轉身便向茶樓正面躍去,小刀也同樣一聲不吭,轉身便走,灰影冷笑一聲便要追來,雙鳳刀劍齊上,猛攻過來。
灰影無奈,只能回身將倆人逼退,可就這一會,黑魁小刀已經脫離戰場,飛速趕到茶樓前,攔住前來的三道人影。
灰影沒有追趕,轉身看著雙鳳,不屑的冷哼道:“風雨樓囂張了七八年了,該散了,風雨雙鳳,修為武師中品,殊為不易,你們師門曾與我有舊,今日我就網開一面,你們走吧。”
雙鳳互相看了一眼,凰求鳳的眼神充滿柔情,也充滿惋惜,微微嘆口氣,沒有開口,擺出個架勢,雙鉤守住門戶,將倆人保護起來,鳳求凰手里不再是弓箭而是把單刀。
這個配合看上去有些奇怪,凰求鳳是男的,卻是守的架勢,鳳求凰是女的,卻是進攻之勢。
“雙鳳合擊,男守女攻,乃丹陽派的一大絕學,”灰影淡淡的說,絲毫沒將倆人看在眼里:“老夫看在你們師門的面子上,今日放你們一馬,快快逃命吧!”
“生為樓中人,死為樓中鬼,前輩,進招吧!”鳳求凰神情堅毅,毫不含糊,這套合擊術,要想戰勝對面這灰影人很難,他們只是想纏住對手,為樓中兄弟爭得逃命的時間。
這灰影人說與師門有舊,可倆人從未從師門長輩中知道此人。
“不知好歹!”灰影大怒,罡風憑空而起,雪亮劍光迅若閃電,一晃便飛馳過來,灰影的攻擊并不是針對鳳求凰,而是直接攻向凰求鳳。
凰求鳳雙眼微閉,雙勾巍然不動,直到劍光逼近眼前,然后他動了,左勾迎向劍光,右勾一劃,斬向劍光,竟然并不是全面防守。
鳳求凰也動了,單刀緩緩揮出,就像拖著千斤大車的老牛躑躅前行,與那迅若閃電的劍光形成鮮明對比,可偏偏灰影的神情無比鄭重,輕輕發出一聲咦,滿天劍光嗖的消散,他似乎不愿與這緩慢的刀相碰,身形迅速倒退數步。
“沒成想,這天地變,居然讓你們練成,你們可知,使這招的代價?”灰影微微動容,冷冷的問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著很不舒服。
凰求鳳神情中的戚容一閃而過,隨即浮現出悲壯,倆人一聲不吭,齊齊上前一步,灰影長嘆一聲:“既然如此,老夫只好不留手了。”
天地變,丹陽派的秘技,此招曾經失傳,后經派中長老查閱典籍,又重新研究出來,雙人施展,威力極強,不求自保,只求殺敵,負責攻的鳳求凰不但要用丹陽秘法激發自己全部潛能,燃燒生命,將境界活生生提高一截,然后將全部內氣灌注于刀上;若鳳求凰殺敵不成,凰求鳳隨后同樣追殺,所以,實際上這是以兩條命換一條。
這天地變,并非改天換地,而是其壯烈讓天地變色!
鳳求凰沒有散去刀上勁氣,相反執刀向前,凰求鳳緊跟在她身邊,倆人架勢不變,灰影顯然很忌憚,再退兩步,兩個武師以命相搏,即便宗師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雙鳳沒有因灰影退避而欣喜,依舊帶著淡淡的悲涼,齊齊上前,繼續進逼。
帝都沒有神話,此刻,他們只求拖住這個大敵,為正在苦戰的兄弟們贏得點時間。
雷納出了小樓,兩個青衣漢子在前面開道,沈晨和陽默一前一后貼身保護,原來負責保護雷納的只有沈晨帶領的小隊,今天蕭雨又專門調來陽默,倆人在今天的行動中,主要任務便是保護雷納。
這條撤退路線是臨時確定的,在戰前,雷納對這次行動有很大把握,沒有特別設計撤退路線,可戰斗發展到現在,出現了意料之外因素,挖坑的發現自己掉在坑里了,他不得不臨時為自己找一條撤退路線。
原本在小巷內的兵力已經調去阻截敵人了,現在小巷內很安靜,家家戶戶關門閉戶,窗戶后,門縫后,時不時有驚恐的眼睛在悄悄向外看。
小巷并不算長,走了沒多久他們便拐進了邊上的另一條小巷,從這條小巷出去,便是前街,穿過前街可以進入另一面的巷子。
一群人沉默的保著雷納穿過小巷,沒有人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全神貫注,沈晨的劍已經出鞘,陽默手卻是空著的,不斷看著兩邊的屋頂,斷后的三個青衣也拔刀在手,小心的看著四周。
沉默的走過小巷,開路的青衣漢子在巷口略微看了看便拐進去了,穿過這條小巷便繞到前街口附近,前街的戰斗已經深入進去。
這時,幾個青衣漢子亂紛紛的退入小巷,后面的麻衣人持刀追入,退進來的青衣人迎面撞到雷納等人,他們先是愣了下,隨即大喜,斷后的三個青衣漢子也沒言聲,揮刀迎著麻衣人便沖上去,退入的青衣漢子也隨即轉身殺回去。
刀光閃爍,鮮血四濺,雷納的貼身護衛戰斗力驚人,追來的麻衣人眨眼間便被砍翻在地,這支小分隊繼續向小巷深處挺進,穿過這條小巷便繞到前街口,如此基本脫離戰斗中心。
就在這時,巷口出現了一個帶著斗笠的麻衣人,斗笠遮住了麻衣人的大半張臉,麻衣持刀肅立,殺氣沖天。
前面的兩個青衣人停下了,倆人首先注意到斗笠客的那把刀,這把刀與普通的刀長,刀身略微彎曲,有點弧度,下面又寬了兩分,顯然刀背比普通的刀要厚。
倆人交換個眼色,也不言語,舉刀便要沖過去。
“且慢!”
倆人沖勢立止,沈晨走上前,默默的看著那斗笠客,微微嘆口氣:“泣血刀,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來攔我們的居然會是你。”
八年前,江湖上冒出的一個刀法高手,曾經在冀州,以一人之力斬殺安國郡虎威堂三大高手,讓威震冀州的虎威堂一夜之間煙消云散,隨后他遠赴幽州,將禍亂塞外的馬賊一窩蜂斬盡殺絕,其后數年時間里,他走遍幽冀并三州,挑戰無數名家,未嘗一敗,人送綽號泣血刀,正當人們以為他要南下,他卻忽然就消失了,江湖上再沒他的消息。
今天,他卻出現在這里。
“送軍師走!”沈晨緩步上前,緊盯著泣血刀。
陽默一言不發,拉著雷納轉身便走。
沈晨沒有等待而是緩步上前,長劍平平指向泣血刀,泣血刀出鞘,斜指長空,烏黑厚重的刀沒有絲毫光芒。
沈晨深吸口氣,緩緩向前踏出一步,泣血刀紋絲不動,沈晨再踏一步,泣血刀依舊沒動,沈晨神情無比凝重,他的每一步都無比慎重,每踏出一步都要停頓一會。
傳聞泣血刀性情暴烈,對敵之時,剛猛無匹,兇狠異常。
可今天,泣血刀卻淵庭岳峙,不動如山,顯然刀法大進。
風穿小巷而至,吹動了沈晨的衣帶,吹動了斗笠的飄帶,一葉新綠隨風飄落,輕輕柔柔的飄過屋檐,飄過橫在屋檐下的晾衣桿,小巷內的房屋擋住了風,新綠緩緩落下,輕風再度飄來,新綠隨風上升,然后又落下,剛剛落入倆人之間,猛然碎裂,化為粉末。
倆人還沒交手,可氣機卻已經互相鎖定。
新綠化為粉末的霎那,沈晨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