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鞭炮在我們的注視下,‘安安靜靜’地燃放完,我們所有人都舒出一口氣,遷墳這事,要求步步到位,一步也不能出錯。
“挖!”青玄子朝著八仙們喊了一嗓子,八仙們聽后,舉著鋤頭照著墳頭就挖了下去,郭胖子那貨,才挖幾鋤頭,已經大汗淋漓,時不時朝我這瞥幾眼,那無辜的眼神,好似在說,“九哥,我挖不動了。”
我直接無視他的眼神,這貨不干點體力勞動,那身肉只會越長越多,也沒理會他,就跟父親跪在墳頭,每隔七分鐘,就朝八仙們磕頭,意思是感謝他們替祖上移新家。為什么是每隔七分鐘?因為七跟起同音,挖墳在我們那邊叫起墳。
爺爺的墳頭埋的很淺,而且泥土也比較松弛,大概花了40來分鐘,就露出一個棺材蓋模型,因為年代有些久遠,棺材蓋腐爛的不成樣子,上面有些白色的蛆蟲在蠕動,看上去有點惡心。
看到這情況,青玄子拉長嗓門吼了一聲,“顯棺、停鋤,孝子孝孫起身謝恩!”
我跟父親站起身,跪得有些久,腳下有點發麻,我從兜里掏出九個紅包,給八仙們一人發了一個,又給青玄子發了一個,他的紅包比八仙們的紅包要厚一些,這是習俗。
按照我的想法來講,真正干苦力的是八仙,紅包應該多些,可青玄子是技術活,一般人也做不來,有時候就是這樣,技術工總比苦力工輕松,拿的錢還要多,可見學一門技術很重要。
我發完紅包,父親又給八仙們跟青玄子一人塞了一包十塊錢的白沙,值得一提的是,起墳發的煙,比其它時候發的煙要好,我們家這次遷墳,買的都是五塊錢的白沙,就這起墳的時候,老秀才讓我們買一條好煙,說是讓我爺爺看到,子孫對起墳的重視。
發完紅包跟煙,我們對八仙跟青玄子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又在爺爺的墳頭旁邊燒了一些黃紙,就準備起棺。
青玄子在我們身上打量了一眼,罷了罷手,說:“破土儀式已經完成,棺材要過了午時才能起出來,先吃頓中飯,順便將新棺材抬到這里,然后揀‘龍體’。”(龍體是行話,其實就是尸骨)
“為什么?”我疑惑的問他。
“12點45動土,就能以正午的陽氣,沖散墳頭的煞氣,現在煞氣已散,獨剩龍體。”青玄子解釋說:“若是現在現在揀龍體,午時的陽氣會灼傷龍體,對后人不好。”
聽完這話,我才算明白怎么回事,有股漲知識的感覺,但,道士跟我們八仙有些不合,我也不好深問下去,便領著一眾人回到家里。
有人說,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這話用在我們家有些不對,我們家窮,但,這次遷墳還是來了七八個親戚,送了一些禮金來吃酒席,當然,這跟父親平時為人也有不可分割的關系。
我們剛回到家,郎高已經讓掌廚師傅,備好酒席,細數之下,五桌,其中一席放在堂屋內,另外四席放在堂屋前的一塊坪地。
郎高見到我后,將我拉到一旁,有些為難的說:“陳八仙,這酒席不好安排啊!”
我問他為什么,他說:“按道理來說,八名八仙坐在堂屋那一席無可厚非,但是,青玄子名聲大,又是遷墳的陰陽先生,讓他坐在坪地那一席有些不合適。”
這問題真的有些難辦,早上那餐飯只是請八仙們跟一眾人吃飯,算是朋友間的吃飯。中午這頓飯是正餐,需要按照禮儀來做,不然容易得罪人,就會鬧出一些事。
倘若按照禮儀來做,勢必會得罪青玄子道長,以后這梁子就是接下了,別看青玄子跟父親關系不錯,一旦酒席上安排出錯,立馬會翻臉,都是做一行的,大家都懂這個道理。
雖然只是一頓飯,可這里面關乎的東西太多,我就問他,“其它酒席怎么安排的?”
“你的親戚跟幫忙的人坐在坪地,你村里的一些人也安排在坪地,酒席上面都有編名字,應該不會亂。”郎高說。
“我們家人有席位沒?”我問。
“本來給你們家人安排了一席,你父親說沒親戚來,我算了一下人數,就安排了五桌,現在卻來了七八個親戚,剛好占了那一席,你跟你父親還有那喬姑娘,恐怕要站著吃飯!”郎高在堂屋打量了一眼,解釋道。
本來想著讓青玄子跟我們家人坐一桌,現在連我們自己都沒席坐,這下,真的有些難辦了,若讓青玄子擠到主席那一桌,于理不合不說,以青玄子的性子也不會去。
“你有沒有法子?”我將希望放在郎高身上,這種安排酒席的活,真心不是人干的,要面面俱到,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人,到時候不但主家怪罪,就連那些前來吃酒席的人也會怪罪,所以,這知客也不是那么好當。
“你是八仙的頭子,能不能讓個位置給青玄子道長?”郎高小心翼翼地說。
“不能,八名八仙必須坐在主xi,這一點沒得商量,另外再想想辦法!”我一口回絕了郎高的主意,我自己是八仙,我懂那個位置對八仙的重要性。
“那只有讓老秀才、你還有你家人陪著青玄子,找個地方吃飯,桌子凳子可以去別人家借,這菜恐怕不多了,但是,有老秀才這近百歲的老人陪著,青玄子應該沒啥意見。”郎高想了一會兒說。
我想了一會兒,覺得這話在理,只是有些委屈老秀才了,不過,老秀才平時不拘泥這些東西,跟他商量一下應該問題不大,事后再給他點補償就好了。
“行,那就這么辦!”我朝郎高點了點頭,他轉身就走了,想必是安排酒席去了。
我點燃一支煙,慢悠悠地朝堂屋走了過去,遇上一些親戚,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剛靠近堂屋,就看到八仙跟青玄子都站在門口,誰也沒有進入堂屋,他們見我來了后,明顯的愣了愣,臉色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