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金陵
張力這次前往寧遠衛城,可謂深入龍潭虎穴,優中選優地選出了一千人的衛隊,并不拘泥于建制。√∟,
木頭、疙瘩和大牛都被選中了,但是他們手下的新兵卻只能跟著高元良出去‘拉練‘。
此刻一千名團山軍精銳正悄無聲息地向著寧遠衛城行進,張力并沒有騎馬,而是乘馬車。
隊伍后部行駛著一部馬車,馬車用厚厚的牛皮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小小的氣窗。
五十名孑然手下最精銳的斥候隊員,早就在前進的路線上仔細打探過,張力并不擔心有人在路上襲擊自己。
此刻張力在馬車中閉目養神,琢磨著這次的寧遠之行。
薊遼總督傅宗龍都來了的話,祖大壽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先前趙公公給自己的密信中言詞頗為謙恭,側面表達出了一番和好之意。
政治斗爭向來如此,昨天還打得難分難解之人,明日便抱在一起撿肥皂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團山堡目前民眾需要休養生息,軍隊需要勤加訓練,外部寬松一些,正合了自己的意思。
畢竟來年春天,建奴恐怕會南下報仇,這個冬天自己襲擊晉商商隊讓他們損失慘重。
自己升任寧遠巡撫以后,廣寧巡撫戴健那孫子就沒有理由插手寧遠之事,現在寧遠衛最大的文官就是自己了。
雖說自己頭上還有遼東巡撫和薊遼總督,然則遼東巡撫駐扎在廣寧,薊遼總督駐扎在薊鎮。寧遠乃是自己的地盤了。
現在最棘手的就是寧遠衛城控制在祖家手里,這事兒暫時解決不了。畢竟寧遠總兵是祖澤溥,他又豈肯輕易挪窩?
寧遠衛城不能控制在自己手上的話。巡撫衙門就一定不能設置在寧遠……
‘大人,遼東總兵祖大壽、寧遠鎮守太監趙興發出城二里親自前來迎接!‘
一名斥候隊的高聲稟報將張力的思緒拉了回來,張力打開車廂的小氣窗,淡淡地道:‘知道了。傳我命令,護衛隊都給本官精神一些,切莫丟了團山軍的臉面!‘
‘是!‘
寧遠城南二里。
祖大壽和趙公公早早地便來到此處,身后跟著寧遠衛的一眾文武官員。
薊遼總督傅宗龍和寧遠總兵祖澤溥并沒有來。
傅宗龍是張力的上級,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會親自出城迎接;
祖澤溥么,則是偶染風寒。大家都懂的,怕是沒什么臉見張力了。
祖大壽的官職是遼東總兵,加左都督。
大明朝現在的總兵官多如牛毛,然則總兵與總兵也是有差別的。
明朝時的總兵官是掛五軍都督同知出鎮地方擔任總兵官一職,簡稱‘總兵‘。
其實總兵官是沒有品級的武官,總兵官的級別和待遇,就要靠朝廷給他授予的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僉事、都督同知等來區別。
一般的總兵,例如祖澤溥,亦或者吳襄。也就是加銜都督僉事、都督同知而已。
然而祖大壽卻是加銜左都督,級別那是非常高的了。
大名鼎鼎的抗倭名將、‘少保‘戚繼光,在總理薊州、昌平、保定三鎮練兵事的官職,便是加都督同知銜。一直到萬歷二年才升任左都督。
戚總兵混了一輩子。戰績彪悍,也就到了暮年,才加銜‘左都督‘而已!
由此可見祖大壽這‘總兵加銜左都督‘的地位之高。
寧遠鎮守太監趙公公在祖澤溥面前可以隨意拿捏。然則對他老子祖大壽卻不行。
趙公公一臉笑意,躬身立于祖大壽身旁。扯起公鴨嗓子道:‘祖總兵,斥候來報張大人離咱們這只有五里地了呢。很快就要來了。‘
祖大壽微微頷首,朗聲道:‘張大人奉旨屯田練兵,竟然不駐扎在寧遠,而是親赴屯田第一線,實在是我輩楷模呀!‘
趙公公一聽這話,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副‘敬仰‘之色,仿佛張力比他親爹還親:‘張大人公忠體國,一片赤膽忠心,每每奮戰在與韃子作戰的第一線,嘖嘖……‘
兩人各懷鬼胎,‘隔空‘吹捧了一陣張力之后,漸漸地聽見了遠處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遼東冬季的早晨都有一些薄霧,視線并不好,所以首先聽見的是聲音。
慢慢地,一支精神抖擻,提著正步,喊著‘一二三四‘的軍隊出現在了祖大壽眼前。
當然,團山軍的‘踢正步‘遠不如后世閱兵儀式那么正規,整齊度要差很多,只是左右腿出得相當整齊罷了。
饒是如此,祖大壽心中的震撼也已經可想而知!
祖大壽眼睛瞇了起來,不停地捋著頜下的胡須,努力地控制著微微有些顫抖的胡須。
自己領兵三十余年,從未見過行軍如此的軍隊。
以前袁大人練兵的時候,大同鎮總兵綽號‘王跑跑‘的王樸手下也有一支所謂的儀仗隊。
那些人個個鮮衣怒馬,成天耀武揚威,一望而知都是些繡花枕頭。
然則張力這隊兵卒卻完全不一樣,兵士的精氣神,那不是裝裝樣子就可以裝出來的。
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目不斜視,傳入耳朵的只有低沉整齊的踏步聲……
祖大壽忽然想起一個可怕的名字戚繼光。戚繼光當年的‘浙兵‘,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而祖大壽身旁的趙公公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團山軍的潘霸天喊出‘立定‘二字的時候,趙公公才回過神來。
尼瑪,幸好當初沒跟祖澤溥去打團山堡,這樣的軍隊,祖澤溥那二愣子打得過?
這些人,恐怕是張力的家丁了吧?
看著規模,家丁恐怕有一千余人,光家丁都是這個數字的話,團山堡到底有多少人馬?
大明家丁與普通士兵之比,一般在十幾到三十幾比一之間,由此估算,團山軍莫不是兩三萬人馬?
而關寧軍的家丁,盡數調集在廣寧一線防御家奴,這么看來的話,祖澤溥一敗涂地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嘖嘖,想必是皇上從京營調的精銳給張力吧?
等等,京營現在連邊軍的戰力都不如,張力這些兵是從哪里調來的?
‘趙公公,張大人的馬車駛過來了。‘祖大壽的聲音傳入趙公公的耳朵,趙公公立刻收斂起心思,將眼睛睜得圓圓的。
一輛蒙著‘防彈牛皮‘的馬車,緩緩停在祖大壽和趙公公跟前。
祖大壽和趙公公立刻迎了上去,而張力也掀開車簾,從馬車上下來。
趙公公是熟人自不必說,趙公公身邊的祖大壽一映入眼簾,張力立刻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哎呀呀,來人莫不是祖都督?!‘張力故作吃驚狀,一臉的不可思議。
祖大壽看見張力竟然是這么個不到二十歲之人,心中卻是真正的大吃一驚。
然則吃驚歸吃驚,祖大壽畢竟老謀深算,臉上立刻掛滿了笑意,對著張力拱手一禮:‘張大人有禮了。‘
張力瞥了祖大壽一眼,這人五十多歲,臉型瘦削,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猶如一潭深水,讓人琢磨不透。
張力也不托大,回了一禮:‘祖都督有禮了。‘
張力這稱呼也是有技巧的,大明以文御武,雖說張力管不著祖大壽,不過文官從地位上來說壓根也不**武將。
張力不稱呼‘祖總兵‘,而是稱呼祖大壽的加銜‘左都督‘,實在是非常大的敬語了。
這種卵用沒有的敬稱,張力向來是不吝惜使用的。
就這么一個稱呼,至少折射出張力釋放出的‘善意‘張力至少目前無意與祖大壽為敵。
張力與祖大壽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似乎忘記了不久前張力還與祖大壽的兒子祖澤溥打得天昏地暗。
進入寧遠衛城以后,張力選擇了以前的寧遠兵備道衙門落腳……
剛剛安頓好自己帶來的人馬以后,張力便匆匆地前往寧遠鎮守太監府,求見薊遼總督傅宗龍。
趙公公很識趣,人家文官說話,管他這個太監屁事,所以將張力帶到傅宗龍的房間之后,趙公公就離開了。
傅宗龍住的是鎮守太監府的后花園,這里乃是整個府邸的最后一進,只有兩間廂房而已,甚是清凈。
張力站在廂房門前,畢恭畢敬地高聲道:‘寧遠巡撫張力,求見總督大人!‘
屋里的人卻沒有立刻應答,而是過了半晌之后,才傳出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進來吧。‘
嘎吱一聲,屋里的一名小廝打開了房門,張力撣了撣衣袍,邁進了屋子。
這是一間套房,里屋是臥室,外廳是客廳。此刻一身正二品官服的薊遼總督傅宗龍,正端坐在主位之上。
張力自然不失禮數,躬身一禮:‘下官見過總督大人。‘
傅宗龍微微頷首,‘免禮,看座。‘
伺候一旁的小廝將張力領到客位,張力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這位傅宗龍可不是無名之輩,記得以前自己小時候看過建國后‘特殊年代‘的一套連環畫,里面有一本便是《智擒傅宗龍》。
頗有點‘活捉王耀武‘那意味,連環畫封面上闖王李自成騎在高頭大馬上,傅宗龍則是一副貪官奸臣的形象,低著頭束手就擒。
想到此,張力不由得抬起了頭,看了薊遼總督傅宗龍一眼。(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