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澤頓時火一下子上來,若非是他在這里,只怕吳老六又要中了招,好不容易讓吳老六從過去的噩夢中走出來,這老黑也太歹毒了點,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這廝想要把吳老六再次弄瘋掉,希望能蒙混過去,以為這樣就能跟唐裝大漢交差,也實在是太弱智了點。
崔澤怒哼了一聲,指著黑瘦老板說道:“老賊!你死了幾百年,為何還怨念不散?你今日所見,都是幻象。快快醒來!”
他拉住這老黑,直接精神入侵,強行催眠,別說是老黑這樣長戚戚的小人,就是正常人也很難抵擋他的強行催眠。
老黑頓時陷入了混沌之中,整個人開始哆嗦起來,似乎意識已經陷入了前世今生,幾百年前幾百年后的漩渦之中,要是崔澤不讓他醒,他一直就醒不過來,一輩子像個植物人。當一個人糾結自己所處的是否是現實世界,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幾百年前的孤鬼之后,自然沒有了在人世界立足的根基。
唐裝大漢皺著眉頭喝道:“你干什么?”
“這位先生,給我幾秒鐘的時間,你就會明白怎么回事。”崔澤正色道。
老黑頓時全招了,根本就不用崔澤催眠,只是在半催眠的狀態下,就讓他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原來,有一次吳老六發病,他剛好在場,無意中聽到吳老六自己說出了造假的秘密,那只魚紋穿帶瓶是他那次從吳老六那里偷走的,一直藏著,想著有機會能賣出來,算是為自己撈一筆,連唐裝大漢都瞞過去了。
唐裝大漢頓時大怒,這老黑在松茸齋也是有不少股份的,本以為是親戚,沒想到卻是個白眼狼,吃里扒外。居然不惜冒著砸招牌的風險,為自己謀私利。
“混帳東西!”唐裝大漢一巴掌甩出,老黑頓時滿嘴血,兩顆槽牙都飛了出來。
老黑清醒過來。意識到事情敗露,頓時如同喪家之犬,哭喪著臉,苦苦哀求。
唐裝大漢冷笑連連,搖頭道:“你馬上給我滾。你那點股份,我會折算現金給你,往后這邊就跟你再無瓜葛了。”
他要么不處置,自然是要處置到位,以絕后患。
老黑頓時癱倒在地,呆呆坐著,不知道是在懊悔還是不甘。
唐裝大漢對著崔澤跟黃國章說道:“兩位,實在是抱歉了,今兒個是我們的錯,我們認了。”
他手一招。示意伙計從那邊貨架上取了個瓷瓶過來,“崔先生,這也是北宋的鈞窯瓷器,市場價在一百二十萬到一百五十萬之間,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今兒個對不住了,還請別往心里去,別再為這個不痛快。”
其實他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希望崔澤他們這個事情到此為止,別再聲張。
雖然是為了他們這個松茸齋的名聲。但是也能看出這唐裝漢子劉長安頗有擔當,是個豪雄。
“黃老,你看中哪件古董,我給你打個七折。你看怎樣?”劉長安又跟黃國章說著,想要彌補下黃國章。
黃國章倒是大喜,沒想到不僅免掉了一場買到贗品的禍事,還有這等好事情,七折算是很好的了。
真是皆大歡喜,崔澤也佩服這劉長安的豪氣。一旦知道錯在自己這邊,什么話都不說,直接就是賠償,讓人滿意為止。
黃國章又轉頭對著吳老六說道:“老六,你那兩件仿制品我很喜歡,能不能賣給我?我的人品你放心,純粹用來鑒賞,我一個出二十萬。”
很多人都驚嘆,這黃國章倒也舍得,為了兩個贗品居然肯花這么多錢。
有些宋代的古董瓷瓶,也不過就這個數,這簡直就是在當真品買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吳老六居然搖頭拒絕了。“經過這件事情,我也意識到我做的仿制品有可能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害人不淺,所以,我打算以后有機會把它們都收回來銷毀。”
眾人都看得到吳老六的落魄,卻不想他在這樣的境地還有如此覺悟,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不錯,憑借你的手藝,哪里不能吃飯?只要你想從今之后走上正路,我來幫你安排,我有個朋友是故宮博物館的,你有沒有興趣去那邊做做文物的保養、修繕工作?順便幫著鑒定鑒定。”
吳老六眼神清明,拱手道:“那多謝了,只要還從事這個行業,不走邪路,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拿過兩只魚紋穿帶瓶,一左一右提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番,嘆息一聲,然后用力一撞,兩只瓷瓶頓時撞了個粉碎。
眾人一片唏噓,只覺得可惜,這兩個瓶子雖然不是文物,但也是絕佳的藝術品啊。
他朝著劉長安拱了拱手,“老板,借你的地方,壞了器物,還請見諒。”
劉長安挺著肚子笑道:“無妨,我倒也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最近在跟一個外國收藏家團隊接洽,想要從海外回購一部分當年流失的我國文物,能不能幫我過去把把關?”
“好,回購我國文物也是對國家民族有好處的善事,老六,你看如何?”黃國章生怕吳老六因為剛才的事情還介懷,連忙勸說。
吳老六搖頭道:“不是我不愿意幫忙,而是,你實在是找錯人了。眼前就有一個鑒定文物的大家在這里,何必找我。”
他朝著崔澤努了努嘴,劉長安頓時一愣。
吳老六將之前跟崔澤的交集講述了一遍,苦笑道:“我這些年還沒有遇到一眼就能識破我造假的人,小崔是頭一個,我實在佩服。”
崔澤沒想到吳老六會扯到他身上,連忙搖手道:“我對文物古董實在是一知半解,不過是我善于把握人心罷了,只要是贗品,那么贗品的主人必定心虛,只要心虛,就會有破綻。”
劉長安目露喜色,“好,這倒是另辟蹊徑,這個法子行,大概別人都想不到,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來鑒定文物真偽。小崔,我冒昧的請求一下,能否幫我這個忙。”
崔澤沉吟了一下,大方說道:“也好,要是到時候有空,我就跟老六一起走一趟。”
他側頭拉著吳老六,“老六,這段時間,到我那去修養一陣如何?”
吳老六很清楚,崔澤是想繼續替他做心理治療,徹底解決心理頑疾,他心頭感動,連連點頭。
崔澤微笑起來,今天倒是頗有收獲,能結交吳老六這樣的奇人,還能跟黃國章與劉長安這樣的人物交朋友。
劉長安瞪著老黑,“還不給我滾蛋!要不是看在今天陰差陽錯讓我結交了這幾位好朋友,我扒了你的皮。”
老黑唯唯諾諾,可憐巴巴的鼠竄而去。
吳老六瞇了瞇眼睛,忽然從大包里頭摸出了一個包裹,用重重黑布包著,一連解開了許多層,才出現了一個盒子,盒子里頭躺著一個白瓷碗,他將白瓷碗拿出,遞到了崔澤手上,“這個瓷碗,名氣頗大,我一直不敢拿出來,是我師傅臨終前傳給我的。這次也是你我的緣分,我便贈與你,你好生保管。”
崔澤對古董并不懂行,但看這白瓷碗,呈現八瓣花式,胎質細膩,碗內劃花線條流麗生動,釉面柔潤,色呈牙白悅目,有著一股歷史滄桑感,自然也知道這是件珍品,而且價值極高。
黃國章跟劉長安都湊了過來,齊聲驚呼起來。
“這,這是北宋定窯劃花八棱大碗?”黃國章咽了口口水,眼睛瞪得銅鈴大。
劉長安也是面色凝重,眼神炯炯,死死地看著崔澤手上的白瓷碗。
吳老六淡淡說道:“不錯,北宋定窯劃花八棱大碗,當年我師傅隱居山林時身上唯一帶的藏品,那些年可是他的命根子,現在對我也沒什么用了,現在讓它重新出世,或許是對我師傅最好的安慰。”
看到崔澤有些不明所以,劉長安連忙有些激動的說道:“小崔,你大概不清楚這只白瓷碗的價值,如果它是真的,那它起碼值一個億。上個月,香港蘇富比有一只一模一樣的碗,拍出了1.16億元的高價,當時我也在場,只可惜力有未逮,被日本收藏家拍了去。我看這只碗品相相當不錯,只怕價值要超過那只碗。”
“不錯,北宋定窯劃花八棱大碗現在存世的可不多,在民間幾乎是聞所未聞,現在就臺北有四只,倫敦有一只,故宮博物館有一只,已知在私人收藏家手中的也就四五只。這碗內刻牡丹綻放,刀法利落寫意,內壁八瓣,均自刻劃折枝蓮紋,形態略異,通體罩釉獨芒口,色呈牙白,跟故宮那只很像,品相更好。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收藏界的又一大喜事。”黃國章雖然不再震驚,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故宮博物館那只,是洗過的,品相遠遠不如眼前這只,只是不知道真假。
圍觀的人面色都很凝重,他們平日里頭都玩古董文物,雖然也見過價值上億的珍品,但這事情來龍去脈也太傳奇了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