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師跟尋回護士忙成一片，郭健冷靜的繼續在腹腔中摸來摸去，四組靜脈通道全換成了血漿，滴速也調到了最大，升壓的腎上腺素給了，可楊晴的血壓依舊在掉，失血的速度遠超補血的速度，血液一少血氧飽和度也不斷在掉。
麻醉師急出了一頭的汗，可無論他如何能力也不能阻止血壓、血氧的下降。
艾樂死死的握住止血鉗，現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了，不過他沒看到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這幾個貨來，想必應該能保住楊晴的命。
想到這些艾樂一下不那么緊張了，可麻醉師、巡回護士、器械護士全都急出了一頭的汗。
郭健依舊沉著臉在腹腔中摸，心電監護儀發出的滴滴聲并沒有影響到他，此時艾樂很羨慕郭健，他期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跟郭健一樣波瀾不驚、冷靜沉著的繼續手術，但艾樂知道要達到郭健的程度不是一朝一夕就成的，他需要時間，更需要更多的手術，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跟郭健一樣冷靜、沉著，沒有任何手術能讓他感到緊張。
血壓、血氧還在下降，麻醉師忍不住道：“郭院長在止不住血她真的挺不住了。”
郭健回答他的就兩個字：“閉嘴。”說完他仰起頭閉上眼手繼續在腹腔中尋找著什么。
所有人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心電監護儀不時發出的“滴滴”報警聲此時是那么的刺耳，如同重錘一般一下下砸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郭健突然睜開眼道：“止血鉗。”
不等器械護士把止血鉗遞過去艾樂已經把自己手里的長鉗放到了郭健手里，郭健一手接過隨即探入腹腔，輕微的“喀嚓”聲后郭健呼出一口氣道：“吸引器，擦汗。”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艾樂接過吸引器放進腹腔，隨著吸引器發出的轟鳴聲，血液染紅了透明的吸引管，腹腔中的血液液面開始降低，艾樂驚喜道：“不出血了。”
麻醉師長出一口氣道：“血壓開始回升。90/60,血氧82！”
當艾樂把腹腔中的血吸干凈的時候郭健要來敷料塞入腹腔，把里邊的臟器用敷料推到一邊，他指著止血鉗道：“知道我夾在那了嗎？”
艾樂脫口而出道：“脾蒂。”
郭健臉上總算是有了點笑容，他笑罵道：“你小子還行。知道脾臟破裂止血要夾死脾蒂，當年我帶你們主任的時候，那棒槌跟我上脾破裂的手術，我問他止血鉗夾那了，他給我來個脾動脈。放他娘的屁，出血這么多，什么都看不清楚，批動脈又在脾蒂中，我他娘的又沒透視眼可以游離出脾蒂中的脾動脈在夾死，那棒槌看書看多了，我告訴你書本上的東西很多都是扯淡，媽的那些編書的人屁都不懂。”
艾樂一臉的黑線，郭健不愧有個外號叫郭大炮，先是罵了孫旭陽。然后連醫學教科組的人也給罵了，不過他說的到也不是沒道理，書本上的東西說實話在手術中基本沒什么大用，人跟人的解剖結構就沒一樣的，而書本上的內容全是按照標準解剖結構來講解手術，這樣一來遇到變異的結構怎么辦？出去打電話給教科組問他們變異了咋做？
今天的脾臟破裂出血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書中說要找到脾動脈結扎，可剛才的情況是整個腹腔都是血，毛都看不到，也就是郭健這樣的老醫生能做到波瀾不驚。如果讓讓艾樂主刀這臺手術，他能嚇尿了，都這德性了還怎么做手術？
在說了按照書本中寫的來，看都看不見。上那去找脾動脈去？等找到了人早死透了。
郭健發了牢騷道：“行了，咱們繼續，脾臟保不住了，得切掉，止血鉗，準備結扎。”
脾臟切除術難就難在止血這塊。一旦血止住了難度就大大降低了，切口大，術野清晰，只要慢慢的游離出脾蒂中的動靜脈結扎，然后在游離脾臟四周切斷胃結腸、脾胃大部分韌帶后也就差不多了。
兩個人忙忙活活又做了將近一個小時破損的脾臟就切除了下來，艾樂把血糊糊的脾臟放到器械護士端來的盆里時劉巖下了他的手術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笑道：“郭院長做完了？”
郭健撇了一眼劉巖道：“少他娘的廢話，刷手、換衣服過來關口。”
郭健懶的做后續的關口下管這些事了，正好劉巖自投羅網，劉巖嘿嘿笑笑出去刷手了。
等劉巖回來時郭健摘了手套仍到地上，一邊脫手術衣一邊道：“我先去你們科了，晚上老孫得請老子吃飯。”
劉巖笑道：“這不成問題，晚上飯局好幾個，郭院長您想吃什么就去那個局，全咱普外的人。”
郭健撇撇嘴道：“不吃，我就得讓孫旭陽請我。”仍下這句話郭健出去了。
劉巖跟艾樂下了管開始關口，劉巖笑道：“你小子回頭找個大師看看吧。”
艾樂不解道：“找大師看為什么？”
劉巖笑道：“你不感覺自己點很背嗎？讓你看個攤，先是闌尾，后是胃穿孔，這又來個脾破裂的，你說你倒霉不倒霉？”
艾樂臉一黑，特么的自己還真有點倒霉，怎么看個攤遇到這么多事？
劉巖壞壞一笑繼續干活，呼叫器響了：“艾樂楊晴的家屬到了，你們出來個人補個手術同意書。”
劉巖一皺眉道：“手術同意書都沒簽你們就敢手術膽子不小啊，不怕家屬是個茬子回頭鬧事？”
艾樂無奈道：“當時太急了，不手術她就得死，郭院長我倆實在是等不了了，家屬來了，我趕緊過去讓他補簽吧。”
劉巖道：“快去，把所有手續都弄好了，可別出什么亂子，別忘了你小子還沒行醫資格證那。”
艾樂點點頭脫了手術衣出去了，他去了更衣室沒換自己的衣服，依舊是手術室里提供的那身綠色手術衣。只是打開櫥子打出白大衣披在身上拿著病歷走了出去，手術同意書他早寫好了，一直放在病歷夾里。
一出去他就看到一個年紀跟楊晴相仿的男子眼睛里彌補著血絲做在那里，他很憔悴。跟郭健一樣也不知道幾天沒洗頭、刮胡子了，頭發亂糟糟的，胡茬都泛黑了。
男子一看艾樂出來立刻跑過來道：“大夫楊晴怎么樣？”
艾樂道：“手術很成功，沒什么大事了。”
男子長出一口氣，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艾樂打開病歷夾找到手術同意書連同筆遞給男子道：“你簽個字吧，對了你是她什么人？”
男子接過病歷跟筆聽到艾樂后邊的話動作一滯，隨即凄然一笑道：“我……我是他前男友。”
艾樂愣了，這楊晴的現任男友說什么也不來，任由她自生自滅，她前男友到來了，這……
男子叫蘇慶峰，楊晴的大學同學，兩個人的戀愛跟大多數人一樣大一開始，畢業工作一年后結束。沒什么特殊的，唯一特殊的就是在蘇慶峰搬出兩個人租的房子這天楊晴出了車禍。
艾樂看得出來蘇慶峰情緒很不好，他呼出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沒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他，只能用這樣的無言的方式給他男人獨有的安慰。
蘇慶峰簽了字沖艾樂苦笑道：“謝謝你大夫，住院費我交了六千五，這是我全部的積蓄，實在是沒有了，你們先給她治，我會想辦法把籌到錢的。”
艾樂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們都分手了你怎么還過來？還拿出了全部的錢。”
蘇慶峰把簽好的手術同意書遞給艾樂凄然一笑道：“因為我還愛她。雖然分開了，但我還是會為他做任何事。”
蘇慶峰的話讓艾樂很是動容，他想起了趙俊，丟盡了男人的臉。眼前的蘇慶峰跟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愛得深沉，愛得無私，這樣的人讓艾樂心生尊敬。
半個小時后楊晴被送入了病房，艾樂過去看了看她發現沒問題本要走，但看到蘇慶峰坐在那想握住她的手卻又不敢的樣子便停下了腳步道：“她現在需要安慰。你可以握著她的手沒關系的。”
蘇慶峰伸伸手最后還是放下了，他看看艾樂自嘲一笑道：“我已經不是她男朋友了，握著他得手要是她男朋友來會誤會的，會給她惹麻煩的，不好，我就這樣坐坐就好了，大夫您去忙吧。”
艾樂看看蘇慶峰最終還是沒忍住道：“她新男朋友是不是叫王健寧？”
蘇慶峰詫異道：“大夫你怎么知道他叫王健寧？”
艾樂呼出一口氣道：“給他打過電話，但他不來，怎么說都不行，就是不來，后來你打來電話我就跟你說了。”
蘇慶峰聽到這句話臉色一下變得猙獰起來，他增的站起來怒道：“王八蛋。”罵完就要走。
艾樂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去？”
蘇慶峰怒道：“找他算賬去。”
艾樂使勁把他拽回去按做到椅子上道：“你去揍他有什么用？事鬧到了你還得吃官司，在說現在她需要你，得有人陪床，她父母還沒來那。”說到這艾樂有些為難，可最后還是道：“你既然喜歡她，王健寧又是那個德行，正好你們復合吧。”
蘇慶峰聽到“復合”兩個字全身的力氣突然被抽干了，他癱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道：“復合？我拿什么跟她復合？我工作一年了，就攢下六千多快錢，我是不是挺沒用的？挺大一個男人一年才攢下這點錢。”
說到這他伸手指指楊晴道：“她受不了了，不想在跟我過苦日子，于是就跟了她們經理，也就是那個王健寧，我不怪她，真的，誰都想過好日子，住大房子、開豪車、穿名牌衣服，我也想，但我沒本事靠自己的手獲得不了這些，與其讓她跟著我過苦日子不如放手，放她去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艾樂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怒氣，他大聲道：“可你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能過來幫他，王健寧不行，或許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但卻可以給她一個溫暖而堅厚的肩膀，你可以為她擋風遮雨，這是其他男人做不到的。”
蘇慶峰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口的位置低落道：“這些她不想要，她……她想要的……”蘇慶峰的聲音哽咽起來：“她想要的就是大房子、車、名牌衣服。”
艾樂剛想說點什么門開了，沖進來一對中年男女，女人是楊晴的母親叫宋潔，一看到女兒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立刻嚎啕大哭起來，嘴里不停的喊著：“晴晴你醒醒啊，你看別嚇媽。”她一邊說還一邊搖晃楊晴。
艾樂趕緊過去拉住她道：“阿姨她沒什么大事了，但剛做過手術，你不能這么搖晃她。”
宋潔擦了一把眼淚抓住艾樂的胳膊道：“她真的沒事了？”
艾樂點點頭道：“確實沒什么大事了。”
宋潔一聽這話是放心了，她三兩下擦干了眼淚下一秒突然花叢到蘇慶峰跟前一邊打他一邊道：“我早就讓你別在跟我女兒來往，可你為什么不聽？現在把我女兒害成這樣我饒不了你。”
不知道為什么蘇慶峰一言不發呆呆的站在那任由宋潔打他，沒多大會他的臉就被抓出了血痕。
宋潔扭頭喊道：“楊力他把你女兒害成這樣你無動于衷是吧？”
楊力看看蘇慶峰，無奈的嘆口氣道：“你別鬧了，這是在醫院，晴晴出事誰也不想，在說了也不能說是小蘇害的啊。”
蘇慶峰突然道：“就是我害的，就是我，你們打吧，打吧。”
宋潔一聽這話更是暴跳如雷，一邊打一邊罵道：“你混蛋，你該死，我們晴晴對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把她害成這樣，你良心讓狗吃了？”
蘇慶峰突然淚如雨下。
宋潔大罵道：“你還有臉哭？我跟你說如果晴晴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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