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酒店轉型,好多人都以為太倉促了,段祥就不大看好——
花錢重新把酒店改造裝修,要是結果不如預期的那樣好,那不是讓白花花的銀子白白打了水漂?
打一知道那主意是香芹出的,他就沒少叨叨,“洪誠跟他老爹搞那么大動靜,到時候白忙活一場,你說你該咋辦?別到時候洪誠他老爹不讓你進他們家的門了!”
見段祥擰著眉頭看著她,香芹不由得失笑,倒不是因為覺得他說的話有多好笑,主要是他那擠眉弄眼顯得眼睛更小的模樣太滑稽。
其實香芹能夠理解段祥心里的想法,他無非就是怕她在洪家的處境更加難堪。
酒店裝修的事情,大概是分散了洪福的注意力,讓他無暇追著洪誠屁股后面說抱孫子,香芹也落得清靜。
香芹對段祥說:“還不是該咋辦就咋辦!不管裝不裝修,那么大的廳子荒在那兒,反正也是不掙錢的,還不如重新拾到拾到,就算沒有人看得上,我們自己也用得上,開個水果店賣的炒貨啥的,不也是挺掙錢的嗎?”
段祥不由得點頭稱是,大手摸了摸腦袋,心里無限感慨,他的眼光始終比不上香芹啊——
倒不是香芹有遠見,要不是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說不定她的目光也跟別人一樣局限在這幾年。
段祥聽著對面裝修工搞出來的噪音,竟然不覺得吵的慌。叮呤哐啷敲敲打打和嗡嗡嘰嘰鉆孔的聲音,他越聽頭腦越清醒的。
想想當初他們拿下香源飯館時花的錢,再想想洪家在酒店的一樓一下搞出了好幾個店面,段祥心里就直抽冷氣。不禁驚呼出聲:“要是幾個店面一下賣出去的話,起碼得有十來萬吧!”
那洪家可真是賺大了,香芹還真是出了一個好主意!
見香芹搖了搖頭,段祥不由得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樣,“賣不了那些錢么?那七八萬總的有吧!”
現在七八萬足夠買兩三套房子。
香芹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我們沒有打算賣。光租。那地方還是我們的。哪能賣出去呢!”
段祥恍然,不過心里還是很驚奇,即便是把店面租賃出去。那洪家每月每年都能坐著收錢啊!
這才是真正的大老板應該干的事兒啊……
段祥自嘆不如。
段勇源見不慣段祥眼羨的模樣,光羨慕別人有啥用,與其去粘別人的光,還不如自己爭口氣。干出一番成績來。
連天來,段祥不做香源飯館的大廚。懶散慣了,前段時間他還嘴上說要出去找個活干,可一直沒有見他動靜。
段勇源就說他:“你不是說要出去干活多掙點錢蓋房子嗎,你光坐著跟人家喧慌。我看你們家的房子啥時候能蓋起來!”
段祥沖他翻了個白眼,很不以為意的模樣,“你管我呢!”
香芹怕他倆又話不投機吵起來。連忙把話題轉移到剛剛參加完高考的劉宇身上,“劉玲兒。你弟弟的高考分數估下來了嗎?”
被點名的劉玲臉上一喜,好像吃了塊糖一樣,一看他這樣,就知道劉宇這次考的不差了。“估下來嘞,他跟我說保守估計有69o分。”
段祥瞪大眼睛呼了一聲,“喲呵,那么清華北大是沒都跑了!”
“是報的清華。”
劉玲心里可高興,劉家村就他們家出了個大學生,全村人都稀罕的緊啊,他們村的村長帶著頭往他們家去道喜送錢,不管錢多錢少都是全村人的一番心意。
拿人家的手軟,劉玲他們家的人本來一開始是拒收村長他們送來的錢,但是他們村里有個會說話的人說,那些錢不僅僅是他們的一番心意,還是一種激勵,激勵村里的小孩都跟著劉宇好好學學,還說劉宇將來要是有出息了一定不要忘了他們村里的父老鄉親,孩子考出去不容易,花錢的地方肯定很多……
劉玲并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香芹他們。
香芹也很想拿出一份誠意向劉家表示慶賀,但她實在拿不出太多物質上的東西,她的存款都在洪誠手里,而洪誠又拿著那些錢補貼家里和東原嶺……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不經意間,香芹現了段勇源的異常。
平時沒事兒很喜歡看電視的段勇源,這會兒的注意力壓根就不在電視機上,他頻頻地向劉玲投去局促的目光,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看了著急。
察覺到了香芹的事情,段勇源故作鎮靜地望了過去,見香芹對他鬼笑一下后立馬渾身毛。
他這個妹子啥時候變得這么鬼靈精怪了,莫名讓人怕的慌!
這時候,劉玲干咳了幾聲,聽著并不像是嗓子不舒服,她竟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紅著臉好似鼓足了多么大的勇氣。
“那個啥——”劉玲說話吞吞吐吐,大概是太不好意思了,坐在椅子上腳還不老實得在地上畫圈圈兒,“后個兒,我能不能請周師傅到我們家里去一趟?”
香芹眨了眨眼,不明白的問:“你請周師傅到你們家干啥去?”
這會兒劉玲說了句囫圇話,“請他去我們家做幾桌好吃的。”
香芹和段祥面面相覷,段勇源更是不明所以。
請周師傅一個大廚到家里去做飯,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劉玲這要求有點小過分。
不過香芹轉念一想,覺得劉玲不會是心血來潮才這么說。她倒是猜出了個大概,“你家里是不是要辦酒席呀!”
是該辦酒席慶祝劉宇考了高分,當姐姐的劉玲有這份心思也是很難得的。
可是香芹卻不知道,劉玲家里要辦酒席,并不僅僅是為了慶祝,也是要為了向父老鄉親敬謝他們的好心好意。
劉玲說:“我們村里就劉宇一個大學生。那些長輩搶著心疼嘞,本來劉宇還說高考完就出去找個活干,趁著有功夫的時候能賺一點是一點,前天那些七大嬸八大姨在外面叨叨劉宇估了高分報考的是清華,這兩天往家里去了好多人。我們就想著下館子請人吃飯太花錢嘞,家里地里種的有菜,還有米有面。就想著與其出去花錢還不如自己在家里做。”說到這里。劉玲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就我們的手藝實在拿不出手,我就想著能不能請周師傅到我們家去一趟……”
“這個好說!”段祥吆喝了一聲。他也是當過學生的人,而且家里現在還有一個小學生,知道寒窗苦讀不容易,能學出來更不容易。他正想帶著段秋荷到劉宇跟前去沾沾他的才氣,日后他們家里能出個女大學生那才叫人得意!
香芹也不假思索。“要不后個兒咱們館子就休息吧,放一天假,請周師傅到劉家村去一趟。”
“咱們都去,我也帶著秋荷一塊兒去。讓秋荷也眼饞眼饞。將來也給咱們段家莊爭個功名回來!”好似自己考上了清華北大一樣,段祥高興的不得了。
香芹當即表態,“我就不嘞。怪占地兒的。”
她想起來第一次去劉家村找劉玲的情形,那么多人堵在劉玲家的門口。她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想想他們全村人擱一塊兒摩肩擦踵的,那不還得擠得頭破血流!
段勇源憨笑了一下,附和著香芹要開口,“那我也……”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就被香芹踹了一腳。
她這個哥怎么關鍵時候就不開竅?
還不趕緊借著機會到小舅子跟前多露露臉兒?
被香芹瞪了一眼,段勇源噤若寒蟬。
雖然香芹說過不會到劉家村去,但是約定的時間一到,她就去了段家莊。
好久沒有回到這個地方,香芹心里生出不一樣的感覺,大概是住久了大房子,一眼再看這些青瓦泥墻,竟有些不習慣。
南院還是那個南院。
聽到院子里有動靜,段勇源從堂屋里探出頭來,一見周師傅跟前還有香芹,不由驚喜了一下,“香芹,你也要跟著我們一塊兒去呀!”
香芹笑說:“我就是把周師傅送過來,停會兒就走嘞。”
她跟周師傅來的有點兒早了,這會兒段勇源才刷過牙洗過臉。
段勇源今個兒穿得比較講究,天藍色的細腿褲子搭配了一件月白色的條紋衫,腳上穿的是前段時間買了一雙還沒怎么穿過的棕紅色皮鞋。
皮鞋蒙了塵,用濕布怎么擦也不亮,段勇源就坐在院子里細心地為心愛的皮鞋打鞋油。
周師傅自顧自的在段家觀光,目光落在堂屋里段正華的遺像上,心里不禁暗嘆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父子,段勇源眉宇間的那一股浩然正氣一看就是遺傳自他的父親。
撿著功夫,香芹湊到段勇源跟前,把準備好的一份鼓鼓囊囊的信封從包里掏出來給他。
“給你,你收好。”
“啥東西?”接到手里一掂一摸,段勇源就穩穩地猜中了信封里的東西,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把信封退還給香芹,“這東西你別給我!”
香芹并沒有接,有些惱段勇源不通情達理,“嘖,這東西又不是給你的,我是讓你拿去給劉玲的。這里頭還有周師傅的2oo塊錢,你好好拿著,告訴劉玲這都是我們的一份心。”
段勇源搖搖頭,神情沮喪,有氣無力地用鞋刷搓的皮鞋,“她是不會收的,昨天我給他拿了1ooo塊錢,她都沒有要。”
“你傻呀!”香芹真是恨鐵不成鋼,段勇源要是有洪誠一半那么不要臉,那他跟劉玲早就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兒了,還至于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的嗎?“她不要,你不會硬塞呀!”
這種事情不好到處宣揚,段勇源四下張望,還回頭看了一眼堂屋方向,確認沒有旁人偷聽,他還是小聲的對香芹奮聲道:“她都把話說的那么明白嘞,不要就是不要,我咋硬塞!”
香芹無語望蒼天,她這個表哥還是臉皮兒太薄。
“你們將來可是兩口子的人吶,你到底稀罕人家不?我跟你說,這些錢你要是不送出去,那等你討到劉玲當媳婦兒那天,估計頭都要白嘞!”香芹真想敲打他一頓。
段勇源臉上不自在,細細一琢磨,突然覺得香芹說的話是個理兒!
不管將來他跟劉玲的結局會如何,要是他把錢送出去了,起碼能讓劉家的人能感受到他的誠意,他是真心的對劉玲好,對劉玲他們一家好。
他們也放心把閨女早早地交到他手里。
“嘶——”段勇源長吸了一口氣,豁然開朗了一樣,扭著臉對香芹挑眉說道,“你說的是哦。”不過下一秒他又皺眉頭了,“那你說我咋硬塞?剛才我到他們家以后,把錢藏到他們家枕頭底下,”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主意,“這也不行啊,他們又不知道是不是我放的。”
見他如此不開竅,香芹真想往他腦門上拍一巴掌,于是就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你就當劉玲的面把錢交她手里。”
“她不要嘞!”段勇源斜了香芹一眼,心里有些沒好氣,這一招他又不是沒試過,行得通也行啊!
“她要是不要,你就撈著她的手不放!”香芹把話說得氣勢洶洶,亮晶晶的眼眸里卻凈是曖/昧。
段勇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馬上就紅了臉,靦腆起來,嘴上卻兇,笑著說:“你現在咋跟洪誠一樣不要臉嘞!”
香芹有些小得意,“你沒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啊!”
兄妹倆笑作一團。
這時候院子外頭傳來段秋荷響亮的童音,“勇子,收拾好了沒有?”
段祥騎著三輪車載著段秋荷,穿著一條白色小洋裙的段秋荷抓著段祥得肩膀站在三輪車上,腦袋頂上的兩個小揪揪扎著兩朵粉紅色的頭花,小姑娘模樣精致的很。
“馬上!”段勇源沖院子門口應了一聲,隨后又對香芹說,“你都來嘞,要不然跟我們一塊去吧!”
“我就不去嘞,”說著,香芹往他手里的信封上睇了一眼,“錢你可要拿好,別叫丟嘞。跟你的錢裝一塊兒,祥子舅那邊要是也備錢嘞,你把他的也裝上,一塊兒拿給劉玲,就說是咱們管著所有人的一份心。”
還是香芹想得周到,段勇源點頭把她的話記在心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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