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勇源本來的意思是把廚房里的那臺灶拆嘞,重新再砌一個能支起兩口鍋的灶臺。
但是廚房比較小,要是把灶臺砌長,灶洞就緊挨著墻嘞,那到最后連燒火的人都沒地方坐。
他跟段文商量來商量去,最后決定在東邊的柴房里頭騰出一塊兒地方,砌一個新的灶臺。
水泥灰和砂土已經準備好,這兩樣是要混合起來用的。水泥能夠穩定砂土的結構,能夠固定住稀松的砂土,砂土也能夠增強水泥的強度和耐久性。
段勇源將水泥和砂土按二比一的比例,用水和好。
他用鐵鍬一圈兒一圈兒地翻炒著,直到水泥土的灰色和砂土的黃色完全融合,并且分不出彼此,原本干燥的這兩樣東西變成水泥砂漿。
那時候南院的房子蓋起來,還剩了一些磚頭,一直在東頭的墻跟前堆著。
香芹在井邊打了一盆水,然后將水端到西墻邊潑在磚頭上。她兩點一線,不厭其煩的重復循環著這件事。
這是為了讓磚頭喝飽水。
因為磚頭上的空隙很多,有很強的吸水性。讓它們喝飽水后,再抹上水泥砂漿,才不至于吸干水泥砂漿中的水分。這樣一來,磚頭砌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會出現空鼓和脫落的現象,也不會出現裂紋。
快到中午的時候,段勇源還在忙活著砌新的灶臺。
竇氏和段秋萍為做飯而來。
竇氏問段文,“今天中午吃啥?”
段文沉思半晌,重重地一聲長嘆,“誒,以前愁的啥都想吃,現在愁的是想吃啥。你們自己看著做吧!”
段秋萍神色不愉塊,拉長著臉,時不時的翻幾個白眼兒,“要是做得不如你們的意嘞,你們又要說這說那,你們還是趕緊想好,你們說要吃啥,我跟我娘就做啥。”
段文暴怒起來,對段秋萍低吼:“你擺著臭臉給誰看嘞?不頂啥用,脾氣還大得很。這兩天給你吃好喝好,是不是把你的脾氣養得越來越大!”
段勇源從柴房露出頭來,對繃著臉的段秋萍說:“你們、我們的分那么清楚,咱們都是擱一口鍋里吃飯的。姑,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們擱一塊兒吃,我們以后也不請你到這院兒來嘞。”
有吃有喝,她還為難,她為難個啥?
她心里不舒服,那是她自己想不開,給自己找不自在、不痛快。
聽到南院的大門外“滴滴”的兩聲響,段秋萍臉上如沐春風一樣,揚起了好看的笑臉兒。她蹬蹬的跑到院子的門口,比誰都殷勤。
“洪誠來嘞吧,這回帶的啥好吃的?”
洪誠回回都不是空手來,變著花樣把果蔬肉帶來。
這一回,他帶了幾顆花菜跟兩斤熟牛肉。
段秋萍都來搶嘞,洪誠還能不松手?
段秋萍撐開袋子,一看是熟牛肉,兩眼不由得幽幽的發亮。
要不是段文瞪著眼看著她,恐怕段秋萍馬上就抱著牛肉啃一口嘞。
洪誠擱院子里張望,沒有瞅見香芹,又往堂屋里跑了一趟,沒找見人,出來就問段文,“段姥爺,香芹呢咧?”
這時候,拎著東西的段秋萍抱怨了一句,“一到干活兒的時候就找不見人,誰知道她跑哪兒去了!”
段文的氣還沒有消,一聽見段秋萍的聲音,又暴跳如雷起來,“段秋萍我跟你說,你屁話要是再多,你就滾回那院兒去!”
段秋萍咬著牙撇著嘴,兩眼惱火,切齒厲害道:“走就走,我還不想伺候你們嘞!”
她剛一邁開步子,就聽見段文的怒喝聲響起來,“你走你的,你把東西給我放下!”
“東西又不是你的,憑啥讓我放下!”段秋萍聲音尖銳。
段文也不是稀罕那些東西,只是不想便宜了段秋萍的張嘴。
這種女人,咋樣說她都不頂用,她要是能學好,那報曉的公雞都能下蛋嘞!
段文陰陽怪氣冷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那你帶著東西走吧,別往那院兒而去,你別到這院兒來,我們家沒有你吃住的地方,以后要是讓我再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不稀罕你,我也不怕跟你斷絕父女關系!”
段秋萍的臉色變得鐵青,她要是忍氣吞聲多好嘞!
她立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竇氏不耐煩嘞,“天天都是吵咧,秋萍,好話歹話都給你說嘞,你聽進去一句沒有?”
段秋萍猛地一個轉身,對著竇氏吆喝起來,“我咋沒有聽進去,我要是沒有聽進去,還能來這兒給他們做牛做馬嗎!”
“你要是不愿意在這個家里待,我們不強留你,也不求著你,你愛到哪兒到哪兒去。”段文朝著段秋萍擺了擺手,以前他還感到無奈和生氣,到了習慣段秋萍的這一天,他已經覺得無所謂嘞。“你不愿意伺候我們,我們也不想伺候你。這個家里沒有你,能過得更好!”
“不愿意干活兒,怨不得李老三以前天天打你!”竇氏附和了一句,她怕惹火上身,于是就沒有多說。
段秋萍不吭聲,可是臉色依舊鐵青,她似乎是妥協嘞,拎著東西鉆廚房去嘞。
段家的這些鬧劇,都已經是老生常談嘞,洪誠早已經見怪不怪。
他從段文的手里拿過鐵鍬,一下接一下的和著地上的泥灰砂漿。
香芹拎了一袋子綠豆回來,袋子沉甸甸的,里頭的足足有兩斤。
這些綠豆,是香芹從段祥家里拿的。
正歇手的段文見了,似乎有些不樂意香芹拿別人家的東西。
現在家里條件好嘞,想要些啥東西都可以買到,就是不好意思向人伸手要。
“你拿那么多綠豆弄啥咧?”段文問。
香芹說:“過兩天就是十五嘞,我想著做些豆沙包元宵呢。”
洪誠搭話:“綠豆沙?我想吃紅豆沙咧?”
“有的你吃就不錯嘞,還挑三揀四的。”香芹嗔怒。
洪誠頓覺委屈,“咱倆都是男女朋友嘞,你能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兒?”
聽到這句話,香芹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段秋萍就蹬蹬地從廚房里跑出來。
“啥啥?你跟香芹是男女朋友?你倆已經開始談對象嘞?啥時候的事兒?我咋不知道!”段秋萍那叫一個激動,她上前將鐵鍬洪誠的手里奪出來,然后叫洪誠往堂屋里面推,“你別瞎忙活嘞,到屋里面跟香芹好好說會兒話,香芹,你也趕緊進去!”
段秋萍笑得可燦爛,臉上洋溢的光芒,讓人反感。
香芹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她要是個物品的話,這時候恐怕已經被段秋萍便宜賣嘞。
香芹沒有理她,蹲在井邊洗綠豆。
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胳膊就被人撈住,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你還弄啥嘞,還不趕緊到屋里去!”段秋萍有些惱怒地催促著她。
釣著金龜婿嘞,可把她高興壞嘞!
香芹沒有掙開段秋萍的手,隨即爆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不要臉啊?有個你這樣的娘,我談多少對象都被你嚇跑嘞!”
段文也是氣不打一出來,他恨不得揚起鐵鍬,往段秋萍的身上招呼。
“香芹現在才多大一點兒啊,你就想著把她男人懷里推,你看看你自己膈不膈應人!”打段秋萍一來到南院,段文的臉色就沒有正常過。
段秋萍不要臉的程度,那真是沒有人能拼得過她。
周圍的人把話說的再難聽,臉色擺得再難看,段秋萍就跟渾然不覺一樣,她眼里只有金龜婿!
被香芹甩開以后,她貼到洪誠跟前,笑盈盈地說:“怪不得你老往這邊跑,還帶那么多東西,原來是看上我們家香芹嘞。你們倆啥時候開始談的,發展到啥程度了?”
洪誠尷尬地憨笑著,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段秋萍。
香芹臉色難看,氣的喘著粗氣兒,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段文也是臉紅一陣白一陣,他大步過去,一腳踹在了段秋萍身上。
段秋萍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段文聲嘶力竭的怒吼:“還沒開始吃飯,你就撐飽了沒事兒干是吧!娘了個逼,你給我滾,我家里沒有你這樣的人!”
段勇源從柴房出來,雙手上滿是泥灰,他的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也不管洪誠啥樣的人,就看中他的家世,然后就把自己的閨女使勁兒的往他懷里推,段秋萍可真是一個當娘的人!
段文咬牙切齒,指著段秋萍的鼻子破口大罵,“先前你不是想死哩嗎,趕緊遠遠的找個地方死去,別礙我們的眼,這一回可沒人攔住你!”
段秋萍委屈,抹著眼淚抽泣起來,“你們為她好,我就不是為我閨女好啦?她現在談了個對象,我高興一下還不行嗎?”
她覺得委屈,香芹還想哭呢!
段勇源強忍著怒氣,逼著自己不去看段秋萍那張惡心人的嘴臉,“姑,人家又不是跟你談對象,你激動個啥呀?爺,要我說啊,就不該讓我姑往這院兒來,她擱小院兒愛干啥干啥。好好的一個家,被她搞得烏煙瘴氣。她來還不如不來嘞!“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