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太后來了,崔可茵當然得在華康宮門前迎接。
蘇嬤嬤轉而虛扶起崔可茵,扮先出了暖閣。
李秀秀剛起身,又想此時該扮腹痛,復又重新倒在貴妃榻上,撫著肚子直哼哼。
暖輦還沒停穩,容姑姑打起簾子,太后搶了出來。
“見過母后。”崔可茵規規矩矩行禮,不待太后說起,便起身,上前要去扶她。
太后一張保養得極好的臉,此時慘白慘白的,平日里紅潤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怎么說康妃受了氣,肚子不好了?”太后直問到崔可茵臉上去。
崔可茵扶著太后往里走,神色語氣如常,道:“沒有的事。不過是見兒媳帶的點心瞧著不錯,想吃,兒媳勸了兩句,宮人們便大呼小叫起來。”
宮人慣會夸大其詞,太后是深知的。她由崔可茵虛扶著,血色回了臉上,語氣已好了很多,道:“如今怎樣了?”
“已傳太醫。”崔可茵道:“兒媳在這兒小半個時辰,她一直在貴妃榻上坐著,并沒有動,想來沒事。”
有事也不關她的事。
太后一顆心放回肚子里。
來到暖閣門口,綠瑩搶上兩步,打起簾子。
那幾個在地上起不來的內侍,已經沒在地上。
簾子打起來,人還沒進暖閣,便聽到李秀秀高一聲低一聲地呼痛。
太后臉色大變,甩開崔可茵的手,厲聲道:“你不是說她沒事嗎?”
崔可茵一臉委屈,道:“兒媳確實沒碰過她一點衣角,剛才出來迎接母后時。她還好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
太后搶進暖閣,見李秀秀撫著肚子在貴妃榻上打滾,額頭上全是汗水,不由大驚,顧不得責備崔可茵,一迭聲道:“快請太醫。”又埋怨趙伊:“一點用沒有。關鍵時刻總是不見人。不及王仲方多了。”
走在路上的趙伊連打了兩個噴嚏。
李秀秀哼哼唧唧為趙伊辯解:“太醫院到這里路途不近,宮人去傳訊,他再過來。總須一些時間。”
要不是混不進來,她真想讓趙伊昨晚宿在華康宮,無論崔可茵多早來,都能嫁禍于她。
太后一點不顧及李秀秀孕婦的心情。道:“難道王仲方過來路途就近了?分明是他怠慢松懈。要是先前讓王仲方請脈,此時傳他。只怕早就到了。”
王仲方已是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但身體康健,一向健步如飛,從沒誤過太后的事兒。
太后并不知道。王仲方也在來華康宮的路上,還走在趙伊前面。
趙伊早就準備好一切,只待華康宮的人傳喚。沒想到。一早被王仲方叫去,名為問康妃孕情。實是把他自小如何學醫,如何行醫,如何得以進太醫院的經過,全然都問了一遍。趙伊心急如焚,可是領導問話,不能不答。
好容易宮人找來,說李秀秀肚子不適,他還以為李秀秀已經得手,忙告退要進宮,誰知王仲方道:“康妃懷的是皇上第一個皇子,輕易大意不得,本官與你一同過去吧。”
他是領導,趙伊自然不好說不。無奈,只好跟在他身后,兩人一同前來。
一路上,王仲方精神萎靡,走得極慢。趙伊自然不好越過他進宮去,只能跟在他后面,到后來實在無法再忍,道:“老大人,只怕康妃娘娘耽擱不得,讓卑職扶一扶您。”
王仲方不情不愿應了,說是扶,卻把半邊身子的重量全壓在他身上。
走到華康宮,趙伊已氣喘吁吁。雖是數九寒冬,他的**還是被汗濕透了。
太后埋怨完趙伊,開始訓崔可茵:“……讓你進宮照料她,你就是這樣照料她的?還說她沒事,這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崔可茵道:“兒媳雖然不曾懷孕生子,也知但凡胎兒不好,必先見紅。康妃可見紅了么?”
“什么?”太后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倒懂得多!你就不能盼著康妃得點好啊?還問見不見紅?啊!”
崔可茵小聲分辯:“不是。兒媳是關心康妃。她不是一直喊疼么?要是沒有見紅,孩子就不會有事,母后也不用擔心了。”
話音剛落,桂香驚呼起來:“血……”
太后二話不說,直接暈了過去。
好在,至安帝和周恒來了。
散朝后,首輔郭壽寧就今年收上來的稅賦和至安帝進行深入探討。至安帝哪里懂得這個,聽著郭壽寧報的那些枯燥數字,不停打呵欠,反而在旁邊的周恒聽得津津有味。
宮人來報李秀秀肚子不適,至安帝忙把郭壽寧打發走,坐上御輦,趕了過來。
周恒一句“關心皇兄子嗣”,得以跟隨來到華康宮。
“母后怎么了?”至安帝一進門,便見崔可茵抱著太后連聲呼喚,情急之下,搶過去從崔可茵懷里把太后抱過來,哪里顧得上在貴妃榻上哼哼的李秀秀。
周恒和崔可茵對視一眼,再搶上去扶著太后:“母后,您快醒醒。”
至安帝見太后暈了過去,大聲喊:“快傳太醫。”
“已經去傳了,只怕很快就到。”崔可茵道。
至安帝想著李秀秀一定要趙伊請脈,而趙伊的醫術比王仲方差了不是一截半截,又急道:“傳王仲方,快!”
王哲忙吩咐內侍飛奔去傳。
內侍剛到門口,王仲方和趙伊連袂而至。
“王愛卿快來瞧瞧母后。”至安帝快哭了,這康妃懷一次孕,母后就暈一次,難道說,她跟康妃腹中的胎兒相克不成?上次暈了幾天才醒,身體已受損傷,這次可別再出什么事。
王仲方答應一聲,上前拿起太后的手腕,把起脈來。
“不妨事,不過是一時受了驚嚇,待臣用針即可。”王仲方說著,接過童兒遞來的藥箱。
至安帝一口氣還沒緩利索,那邊趙伊只瞧了李秀秀一眼,大叫起來:“娘娘,您怎么了?”
周恒斥道:“你是太醫,不細心請脈,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趙伊本想來個先聲奪人,沒想到周恒跟著至安帝一塊來,只能自認霉氣:“王爺怎么在這兒?”
他的手剛按在李秀秀的脈上,再次大叫起來:“不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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