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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娃娃，你昨天跳的舞……那是紅袖鼓舞吧？真好看！尤其是最后謝幕的那個動作，用了不少時間才練出來的吧？我家丫頭昨兒個看得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今兒個一大早起床后就又打開電視看重播了。”
“上海娃娃，你的字乍就能寫得那么好呢？怎么練的呢？有空能不能指點下我家那小子？唉，我家那小子的字……連狗爬都不如啊！我一直擔心等他畢業后，被人笑話寫出來的字連三歲小孩子都不如，那可該咋辦啊！”
“上海娃娃，以前只知道你擅長臨摹人物肖像，沒想到你畫起風景畫的時候也是這么厲害！如果我家小子能有你一半聰明能干就好了！”
這天中午，云彩霞跟在云建軍身后，才從公交車上走下來，一路行來，每遇見的一個路人，不論是否熟悉的，他們都會在跟云建軍打過招呼后，一臉熟稔地同她聊天，然后發出上述這樣的感嘆。
于是，平時只需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家的這段路程，被云建軍和云彩霞兩人整整走了半個小時！甚至，若最后不是在家里等了許久，依然沒能等到云建軍和云彩霞兩人的程鳳主動出門尋找，然后使出渾身解數將兩人從重重疊疊的包圍圈里拯救出來，還真不敢肯定兩人究竟要什么時候才能抵家。
“好累！”一進客廳，云彩霞就直奔沙發而去，然后，呈一個大字樣癱在那兒。連額頭那些不停往外滲出來的汗水都沒有精力去擦拭了，只是端起程鳳一早就沏好放在茶幾上晾涼的白開水“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去。
“宿主，形像！形像啊！”系統急得跳腳，對于云彩霞這種為了逃脫容嬤嬤“愛的懲罰”，平時在系統的睡夢空間里“裝模作樣”，然后，在現實生活中時不時就會暴露本性的姿態。還真得是槽點太多。已經不知該從何處評說起了。
一整杯水灌下肚去后，云彩霞才覺得自己那早就干涸的快要冒煙的喉嚨終于被滋潤到了，在心里默默地暗忖了下。估摸著系統的忍耐力將會跌到谷底的時候，她才收起了自己那幅過于豪放的休息姿態，轉而換成了一種雙腿側放在沙發一旁，身體歪斜的古代大家貴女私下里休息小愜放松時使用的姿態。
“看你熱成什么樣了。快來吃點西瓜……”將切開一半的西瓜放到云彩霞手里，又遞給云彩霞一支勺子。由著云彩霞自個兒挖西瓜吃后，程鳳才拿出手帕擦拭起云彩霞額頭的汗水，還不時讓云彩霞轉過身，將她背后沁出來的汗水也擦干凈。嘴里也不忘記抱怨坐在另一側，捧著切成塊的西瓜埋頭苦吃以補充身體里驟失的大量水份的云建軍。
“老云，你也是！明知道云麗昨晚參加‘新生匯演’。又是演講，又是跳舞。還得寫字畫畫，早就累得不行了，半夜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睡著的，一大早又被你從床上挖起來，跟你回家，結果，還沒到家就遇見一大堆攔路的人！你這人平時板著臉，看起來就不好招惹，今兒個一張臉卻笑成了菊花樣，誰不上來問個幾句？結果，就因為你這故意炫耀的姿態，害得原本可以早點回家補眠休息下的云麗，也不得不忍耐著身體里傳來的疲憊和倦怠感，扯出笑臉面對那些跟你打招呼的人。”
“瞧瞧，這都十月份了，我們都穿兩件衣服了，偏偏云麗還能像在大夏天一樣出一身汗！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季節感冒了有多難好……”
云建軍默默地傾聽著，啃咬西瓜的動作一如既往，仿佛這些話只在他的耳朵里打了個轉，又迅速跑遠好似的。實則，了解云建軍的程鳳卻知道，云建軍確實將這些話聽進去了，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散發出不悅和郁悶的冷氣來。
程鳳心里的小人兒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洗漱室里，用肥皂將沾了汗液的手絹清洗干凈，然后晾了起來。
而，這時，云彩霞才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
“媽，那些都不是熟悉爸那‘面冷心善’性子的街坊鄰居，爸再板著一張臉，擺出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表面上，那些人不會說什么，私下里，他們肯定會說爸在擺官威等等，對爸以后的發展升遷影響不好。”
“你又知道了！”程鳳搖了搖頭，輕點云彩霞的額頭，還不忘記嗔怪地瞪了云建軍一眼，道：“老云，瞧瞧，現在，你總算是知道女兒有多貼心了吧！就為了你，我們家乖女就不得不忍耐著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和不適，揚著燦爛的笑容和那些人拉家常閑聊。”
“嗯。”云建軍應了聲，然后又說道：“我們家云麗現在也成了名人了，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帶她回來的時候，這一路走來，所有見到她的人都輕易就認出了她……”甚至，若不是云彩霞早就定下國慶回家陪父母，同時還要幫云浩海、云浩瀚和云浩輝這三個堂弟補課的決定，估計頭一個不愿意放云彩霞回家的人就是錢老！而，第二個才是李老師！
哼！真當他不知道錢老那幅恨不能將云彩霞帶在身旁逢人就炫耀地心理呢！
至于那個得到消息后逢人就吹捧自家女兒有多么厲害，多么聰明，多么能干，多么優秀……的那個人？會是他嗎？怎么可能！
云建軍話語里流露出來的驕傲和自豪的情緒，完美地掩飾了他內心深處滋生出來的郁悶和懊惱等情緒。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接下來，這樣的日子將會變成“常態”……
“我們家云麗當然不一樣啦……”程鳳微抬下巴。不甘落于云建軍之后，也跟著夸獎了云彩霞幾句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后，才打開電視，道：“云麗啊，你昨天在臺上表演的節目，你還沒有看過吧？剛好今天有重播。我去準備點零食來。我們再一起看下。”
雖然云彩霞早在昨晚進入睡夢空間里的時候，就跟教導她的幾位老師一同觀看過這場演出了，并得到了幾位老師的點評。同時順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但，乍聽到程鳳這句話后，她才發現隱藏在程鳳那張鎮定自若面容下的被驕傲和自豪等情緒掩蓋住的緊張和期盼等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
于是。云彩霞點點頭，回了程鳳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好。”
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
昨天，云建軍和程鳳兩人只顧著欣賞云彩霞那落落大方的演講姿態，震憾人心的鼓舞，和令人贊不絕口的書畫表演去了。而，今天，再一細看。他們立刻就發現不對勁了。
在這一刻，程鳳和云建軍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然后，由程鳳這個向來細心的人率先問道：“云麗，按理來說，你代表新生進行演講，節目應該排在中間或者最后面，為什么在開場舞結束后，就輪到你表演鼓舞了？”
如果是不需要花多少時間準備的現代舞也就罷了，但，云彩霞跳的可是古典舞。哪怕云彩霞熟能生巧，換舞衣的速度無比的快，但，加上化妝和盤發等方面來的話，可就沒辦法快起來了。
“可能排節目的人想要多宣傳一下我吧，所以，才將我的舞蹈放在前面，然后又讓我表演書畫。”云彩霞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事實上，這樣的疑問不僅僅是程鳳有，就連那些自家子女并沒有在m市中學念書的家長也有，就更不用說親眼目睹了云彩霞被“惡整”到差點害得這場被涂校長寄予厚望的“新生匯演”差點出個大糗，成為他政治生涯上一個無法抹除敗筆的校方領導和老師們了，那更是早就按地里調查起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來。
“是嗎？”程鳳根本就不相信云彩霞的解釋，“我怎么總覺得，那兩個主持人特意一唱一和地故意整你，想讓你當場出個大糗呢？”
“媽，不是這樣的啦。”云彩霞擺了擺手，不論校方領導知曉真相和內幕后，是否會出手收拾這兩個為虎作倀的主持人，但，那都是校方領導的事情，和他們家沒有任何的關聯。而，她也不希望自家被牽連進去，從而影響到云建軍和程鳳兩人的升遷之路。
“我們曾排練過的，所以，這只是為了吸引大家注意力的一種方法。”
“真的？”程鳳依然不太敢相信，只因，以她的識人之術，哪怕隔著電視機，她也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兩位主持人的不懷好意。
倒是云建軍在接云彩霞回家的時候，就曾從錢老和李老師兩人那兒聽到過只言片語，再結合這一路的猜測，他立刻就明白自家女兒云彩霞確實是被人設計陷害了。只不過，相比起不知躲藏在何處的幕后主使者，還是云彩霞技高一籌，不僅沒有因此而被惡整，反而還趁此機會一舉揚名。
如今，云彩霞不僅僅是名揚整個m市中學了，甚至，若他猜測的不錯，連其它省市也有一些平素恃才而傲的老教授們也注意到了云彩霞這個優異的苗子，就更不用說那些同樣抱著自家兒女一定能成為“中考狀元”“高考狀元”學霸們的家長了。
“行了，老程，你有空去考慮這些，還不如考慮下往后該如何應對找上門來的麻煩。”云建軍抬頭，給程鳳使了個眼色，表明他們私下里再探討隱藏在這后面的齷鹺事，以避免云彩霞過早接觸社會的黑暗面，從而影響到往后的性情，繼而影響到未來的人生之路。
程鳳立刻就明白了云建軍的用意，心里微微一嘆，卻也知道自己太過于著急，哪怕最近幾個月里云彩霞表現得再聰慧，機俐，成熟和懂事，但，也因此，稍有不慎就會移了性情，遂順勢問道：“有什么麻煩？”
“上門求云麗指點功課，跟云麗學舞蹈，學書法，學畫畫和學縫紉的人會越來越多。”這般細數下去來，云建軍也再一次感嘆，自家女兒確實很優秀啊！
想起這段時間，不論誰進到他的辦公室，看見婊裝好的那幅字畫的時候，神情那叫一個驚嘆。尤其在得知這幅字畫是云彩霞隨手而作的時候，那叫一個羨慕嫉妒，只恨不得自家兒女也有云彩霞這樣引人稱贊的特長的情景，就讓他忍不住微抬下巴，滿臉的驕傲和自豪之色無法掩飾地流瀉出來。
程鳳瞇了瞇眼，總覺得云建軍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不過，任由她仔細想了許久，也依然沒能找到頭緒。末了，她只能將這樣的懷疑暫時放到一旁，看了眼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欣賞著電視里重播的m市中學“新生匯演”節目的云彩霞一眼，道：“你想多了。”
云建軍一臉疑惑地看著程鳳，不明白程鳳怎么會這樣冷靜地評論此事：“啊？”
“云麗只在家里待幾天，就又要回校上課，那些人不會特意上門請云麗指點功課，指點舞蹈，書畫和縫紉技巧的。”程鳳無奈地瞅著云建軍，身為一個經常跟家長和學生打交道的老師，沒有誰能比她更了解這些家長和學生們的心態了。
或者應該這樣說，每一個家長都恨不能將所有好的東西都雙手捧到子女面前，恨不能將所有對子女未來有威脅的東西全部碾碎，恨不能子女按照他們的社會閱歷和指點走上一條平坦寬闊大道，但，事實上，子女們又會如何想呢？
這是一個延續了千百年都沒辦法找到一個中間平衡點的論題，畢竟，這世間多的是那些少時不聽父母長輩的話叛逆得不得了，長大懂事后就滿腹懊惱和后悔，然后，將自己的心愿再次加諸于自家子女身上的“惡循環”。
當然，也不乏那些真正將父母長輩的話聽進了心，并且細細思量過自己的人生之路的人。而，這樣的人，即使他們因為種種原因而一時處于人生的逆境里，也會很快就會遇見愿意幫扶他們一把貴人從逆境里走出來。甚至，很多時候，因著他們自己那堅韌的意志和不愿意對困難低頭的決心，而自個兒積蓄了足夠多的勇氣和能量，最終順利地從那樣的逆境里走出來，迎接來自于人生之路的“贊賞”——鮮花、掌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