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成防備的又縮了縮,雖然能夠聽出這聲音似乎是個孩子的聲音,非常稚嫩,而那口‘吻’中的焦急又不像是作假。。
但是,經歷人生大起大落之后的他變的更加謹慎小心,所以并沒有暴‘露’身形。
那小男孩兒似乎也并沒有發現葉書成的存在,求神拜佛一番之后,便離開了。
隨后,破廟中恢復了安靜,連一只飛蟲飛過的聲音都沒有。
葉書成謹小慎微的伸出個腦袋來看了看,而后才小心的爬下供桌,先是去‘門’邊瞧了瞧,隨后又回到佛像周圍,一眼便看到供桌之上擺放著一碟野果子還有一碟像是‘花’蜜一樣的東西。
葉西辭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手蘸了一點放在口中,頓時一種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口中,他這才覺得那野果的酸澀苦味稍稍有了緩解。
碟子中的果子與昨夜的幾乎沒什么不同,看起來應當就是那小男孩放置的。雖然果子味道并不怎么樣,可葉書成也不得不承認,多虧有那些野果裹腹,否則他怕是要餓死在這破廟里了。
葉書成不敢在外頭待的太久,雖有心立刻去尋找部下會合,可這破廟還偶有人來祭拜,他又怕撞上了別人,暴‘露’了行蹤,故而他決定再在這里待上一日看看情形再作打算。
身上的衣裳還沒有完全變干,他忍著胳膊上的傷和此刻正發著燒的疲軟無力,重新又爬回了佛像后頭,將衣衫脫下,放在干草上自然晾干。
懷中原本準備的銀票都已經皺在了一起,湊成了一球。他此刻總算是感覺到了光有銀子卻沒有衣裳與食物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了。
但這些銀票暫時是他的立身根本,將來會逃到哪兒去還不知道,可至少這些銀票是整個大承通用的,甚至于錢莊本身就很有實力,即便是大裕與大周這些國家,也能夠流通。
他不得不將粘在一起的這些銀票一張一張的慢慢分開,像衣裳一樣也放在干草上晾干。
銀子他有了,最好是能夠買些干凈的衣裳和吃食,外加‘藥’品,也好以備不時之需。可他不敢貿然‘露’面,所以方才他就有了想讓那在佛像前祈禱的小孩子幫著跑一次‘腿’的想法。
一是他自己不能‘露’面,再則,小孩子天真單純,也比較好騙。只要給些好處,很容易便能忽悠著為自己做事。
只是他謹慎些方才沒有‘露’面,也不知那孩子還會不會再來。
不過那追殺者一直沒有出現,他這才相信,應該是暫時甩掉了那個殺手。他之所以決定再在這里再待一天,也是因為考慮到對方要追殺他,一定會以為他急著跑得遠些不會在這里多做停留,即便要追,可能也會追過去,而他可以趁機往回跑,看能不能回歸正確的軌道,與自己的部下會合。
整整一個白天,破廟里沒有一人來過,葉書成不敢出去,只能躲在佛像后頭,在那有限的空間之內小心的活動。
衣裳總算是干了,雖然還有些‘潮’濕,銀票也都重新曬干,雖然有些皺皺巴巴,但并不影響使用。
葉書成有些昏昏‘欲’睡,很早便進入了夢鄉。雖然這地方不怎么舒服,但至少可以躲風遮雨,已經算是不錯了。
他決定,若是明早那孩子還來,他便出去試探一番,然后讓這孩子幫忙買些‘藥’品食物衣裳,他也好方便趕路。到時候給這孩子留下一些銀錢,也算是了結了這段緣分。
‘迷’‘迷’糊糊睡著間,他似乎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因為睡的很淺,他立刻便睜開了眼,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深夜漆黑的破廟之中,破舊的‘門’發出沉悶的吱呀聲,這種感覺叫人極不舒服,甚至‘毛’骨悚然。
葉書成甚至汗‘毛’都豎起來了,可理智依舊壓制住恐懼的沖動,一動不動的躲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不用多久,破廟里亮起了昏黃的燭光,蠟燭似乎只有一根,所以能見度不高,甚至都很難看清人的臉。但是葉書成卻記得這個聲音,這分明就是晨間那個帶著野果和‘花’蜜來拜祭佛祖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的聲音清清脆脆的,只是似乎有些疲憊道:“佛祖慈悲,求佛祖救救‘奶’‘奶’。‘奶’‘奶’她快要撐不住了。”
“‘奶’‘奶’她一生信佛,葷腥不沾,****誦經,乃是佛祖的忠實信徒。爺爺當兵打仗死的早,‘奶’‘奶’一手拉扯著爹爹長大,看他娶親生子,過的幸福安樂,從未抱怨過自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爹爹被惡人打死,還將尸骨掛在‘門’前受風吹雨淋,娘她為了讓爹爹入土為安,四處托人求人。這個家再也經不住任何的苦難了。是我沒用,身為家中男人,卻無法幫爹爹伸冤,無法幫娘親要回爹爹尸骨,無法救治‘奶’‘奶’的病。若是佛祖能夠顯靈,我愿折壽十年二十年,哪怕明日便將這條命要了去,也絕無怨言。求佛祖開恩,幫幫‘奶’‘奶’吧。”
小男孩不過七八歲,可看起來卻有些成熟。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家中原本雖非貧困,可爹爹被害之后,日子也是原來越窘迫。惡人不會因為爹爹已死就放過這個家,他甚至看上了娘親的美‘色’,想要折辱娘親委身于她,還不肯給個名分,只當是那****可用來發泄的妓子,否則便要將爹爹的尸骨毀去,叫爹爹永生永世都不得入土為安,魂魄漂泊無依。
“你‘奶’‘奶’得了什么病?”此時昏暗的破廟中突然出現這樣一個聲音,小男孩先是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生疼,隨即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對著前頭的佛像直磕頭道:“真是佛祖顯靈?佛祖慈悲,求佛祖救救‘奶’‘奶’,救救娘親。求佛祖慈悲。”說著就使勁兒的磕著頭,那額頭觸地的悶聲讓人覺著沉重。
“你‘奶’‘奶’得的是何種癥狀,你可知道?”葉書成雖然不耐煩,卻也沒有表‘露’出這種情緒。
“知道知道,家中曾請過大夫,大夫說這病其實可治,就是麻煩些,不過需要許多的銀子。娘親也就是因此,才對那惡人猶豫不決。娘親那是被銀子給‘逼’的。求佛祖賜予一個無需太多金錢便可治愈‘奶’‘奶’的良方,小子感‘激’不盡。”孩子還小,葉書成有沒有‘露’面,只是一道聲音與之‘交’流,因為環境關系,聲音還帶著回聲,像極了鬼神之說里的那些神仙的描述。
“既是銀子能夠解決的便不算什么問題。我佛慈悲,發下宏愿普度眾生。今日已晚,你便回吧。明日一早,你再來此,自有那救治你‘奶’‘奶’的法子。”葉書成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得裝神‘弄’鬼。看著這些信眾那虔誠‘激’動的神情,他才知道方笑語這個神棍究竟不知不覺間收買了多少人心。
“謝佛祖。謝佛祖。若娘親回還,‘奶’‘奶’得救,小子必來還愿。”小男孩莊重的磕了幾個響頭,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家中‘奶’‘奶’還需人照顧。待明日一早,他必定還來。
等到小男孩走了,葉書成這才顯出身形,他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壓在了供桌上那個殘破的香爐下頭。
第二日一早,小男孩便來了破廟,他一直在外頭徘徊,也不知昨日是真的佛祖顯靈還是自己在做夢呢,于是懷著忐忑之心,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徘徊了近半個時辰,小男孩還是沒有抵住救治‘奶’‘奶’的希望,推開了破廟的大‘門’。
推‘門’進去時,借著外頭剛剛有些發亮的天‘色’,他竟然發現廟中還有一人。那人跪在佛像的前頭,似乎在乞求著什么。
見到小男孩進來,葉書成轉過身去皺起了眉頭,但卻沒有說話,神‘色’中充滿著警惕。
小男孩雖奇怪這人究竟是何處來的,可看他穿著的也不過是普通的衣裳,倒也沒有多想,于是走到他面前,在他身邊跪下,虔誠的叩頭道:“佛祖慈悲,求賜小子救治‘奶’‘奶’之法。”
他給佛像拜了三拜,卻再也沒有聽到似昨夜佛祖顯靈一般的聲音,頓時失望不已,他偷偷抬頭想要看佛像一眼,卻又有些膽怯,只敢將目光移到供桌上一點點。
可就是這么一眼,他便瞥到了那供桌之上的香爐之下壓著一張紙,這紙的樣式并不陌生,分明就是一張銀票。
他連忙起身將銀票‘抽’了出來,抱在懷中,而后又一次重重磕頭,感‘激’道:“感謝佛祖。感謝佛祖。待家中度過劫難,小子定回來仔細打掃廟宇,將來若有能力,定要重塑佛祖金身。”
他‘激’動的抱著銀票就想要離開,卻見方才身邊那人臉‘色’不善的看向他。他微微有些尷尬,但卻下意識的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銀票。這是他的救命錢,就算有人搶奪,他也絕不放手。
所謂見面分一半,世間一直有這樣的規矩。算不得什么真理,且多在乞丐中流傳。可是獨吞這銀票,小男孩似也覺著有些不厚道,可他急需銀子,所以并不想妥協,只能抱歉道:“這銀子對我有大用,不能給你。”
“你就是昨夜里佛祖托夢所言的那個急需銀子救治親人的小子?”葉書成故作驚訝的問道。
“佛祖托夢?”小男孩一愣,隨即眼中閃過懷疑之‘色’。他懷疑這人是想要騙他的銀票。
“這銀子便是我壓在香爐之下的。昨夜佛祖入夢,說是有人急需銀子救命,叫我來此處壓下一百兩銀票。能助人為善乃是天大的功績,且也說了我的銀子所幫助之人卻也能幫我一把。那人便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葉書成‘露’出懷疑之‘色’,卻是‘激’起了那小男孩的好勝之心。
男孩子嘛,都是喜歡爭強好勝的,何況是山間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
“這銀子是你的?”小男孩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道:“這銀子我真的急需,不能還你。若當真是佛祖托夢,叔叔也確實有事需要我效勞,還請明言。”
“我需要些干凈的衣裳,還有食物與水,還需要些治療傷寒的和刀傷的‘藥’物,你可能幫我尋來?”葉書成順勢提出了自己的所需。
小男孩垮著臉。這些東西倒是不難尋,可都是需要銀子的。真的將這些東西備齊了,手中的銀子也不剩多少了,那如何能救治‘奶’‘奶’和娘親?
葉書成卻仿佛看出了小男孩心中所想,于是從懷中又掏出兩張銀票來,遞到小男孩的手中道:“銀子之事無需你‘操’心。我此刻正被仇人追殺,不方便出面。你就拿著這些銀票去置辦我所說的那些東西。若銀子有剩下,那便全是你的了,相信這些銀子足以救治你的親人了。”
小男孩下意識的就接過了葉書成手中的銀票,再與自己手中的對比一番,發現果然都是一樣的。就連那似乎浸過水的褶皺都十分相似。當下再也沒有懷疑,而是對著葉書成深深的躬下了身道:“大恩不言謝,叔叔所需之物,我立刻便去準備。”
“嗯,去吧。”葉書成故作高深。但心中卻是松了口氣。
有了衣裳食物與‘藥’物,總算是讓他有了些安全感。而且對方是小孩子,還是天真懵懂的年紀,又為了家人奔‘波’,應不是心惡之人,所以應該不會出賣他的行蹤。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是什么難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保住‘性’命,哪還管身上的銀票是否‘花’了。
‘花’了再賺。這些年他秘密培養的勢力也不是吃素的。他雖落魄了,可勢力還在,銀子還在,他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只要活著。
葉書成長長的松了口氣,但也不敢再在佛像前多留。雖然不舒服,但他依舊躲在佛像后頭,敏銳的注意著廟外的動靜。
可葉書成不知道的是,他自以為暫時安全了,可天意偏喜愛‘弄’人。就在不遠處的某一個地方,一雙眼睛沒有任何感情的盯著他所在的破廟。
小男孩的離開,以及他葉書成躲在廟中之事,對方早已掌握了全部動向。
他就像是個一只盯準了獵物的狼,在不遠處觀察著他的食物,玩‘弄’著他的食物。
而食物,卻始終逃不過被吞吃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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